陆执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毛巾和塑料盆,走到水龙头下接了半盆凉水,光着上半身擦掉身上酒味。
冷水冰凉,陆执仿佛不知道冷似的,把头发也给洗了一遍。
发梢滴着凉水,陆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浓黑的眉压着赤红的眼睛,整张脸没有丝毫笑意,苍白得可怕。
陆执抬手,张开五指按住镜子,缓缓合上眼睛。
今天江阵出门办事,贺良玉的人才敢来零夜造次。
陆执到底年轻,十七岁的小子镇不住场。
“卧槽,陆哥。”曹信破门而入,“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陆执头都没抬。
“我竟然看到阮甜甜了!”
陆执冲洗完毕,回去换衣服。
“我还看到贺良玉了!”
陆执拿出一件印着字母的白t套上。
“还说让阮甜甜上台表演什么的。”
陆执终于抬起眼皮,看着曹信:“闭嘴。”
等到陆执赶回大厅,钢琴曲才响了个开头。
穿着粉色卫衣的小姑娘,此时正端坐在那家白色三角钢琴前,指尖翩然,软着声音轻声唱着——
「Greatness as you
s mallest as me
You show me
what is deep as sea.」
曹信懵道:“她唱什么呢?”
「You always stand by my side
I do not want to say goodbye.」
陆执站在暗处,看着舞台上似乎发着光的阮甜甜。
「Thank you for all the love
you always give to me
Oh I love you.」
曹信一个响指:“我知道这个,是‘我爱你’的意思!”
「Yes I do
I always do.」
曹信又开心了:“这个我也知道!这不是结婚时候说的我愿意…”
他扭头,身边的陆执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决定好好学习,我每天都手痒想码字。
阮甜甜唱的这首歌歌名是《A little love》,我觉得超适合她这种软软的小姑娘。
第9章 告状精上线
这种清新小情歌在即将开场的酒吧内有些格格不入,但是丝毫不影响乖巧可爱的阮甜甜吸引一众男人的目光。
“看什么看!吹什么口哨!你哪家的?想死啊!”
贺良玉在舞台旁充当护花使者,闭着眼乱喷,嘴里口水都快没了。
有人给贺良玉递了瓶水:“贺少,喝口水。”
“喝个屁。”贺良玉推开那人,冲着舞台上大吼,“别他妈让她说感言了!弹完就给我下来!”
阮甜甜两手揣进卫衣的大口袋里,笑眯眯地跳下舞台。
“牛逼啊你,来夜店弹钢琴。”贺良玉气得恨不得把阮甜甜原地暴打一顿。
阮甜甜冷哼一声,对贺良玉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曹信,巴巴跑过去:“陆执呢?”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呢。”
曹信也奇怪呢,陆执突然就没了。
“陆执陆执,你是他妈啊?”贺良玉也跟过来,“你看他想搭理你吗?他看都懒得看你。”
“关你什么事,你真讨厌!你个大坏蛋!”
阮甜甜骂人的话就那几句,反反复复拿出来用,还都跟打情骂俏似的,一点威力都没有。
贺良玉拉着阮甜甜手腕:“行了,快跟我回去。”
阮甜甜挣扎道:“我不回去,我要见一眼陆执才放心!”
贺良玉怒了:“见什么见!他一大男人还要你个小屁孩操心!”
阮甜甜对着的贺良玉就是一阵锤:“你下次再找陆执的麻烦我就让贺爷爷打断你的腿!”
贺良玉撇着嘴去抓阮甜甜胡乱挥舞着的拳头:“行行行我错了行吧我以后不找他麻烦了。”
阮甜甜这才收手,软绵绵地推了他一下:“你走开!”
曹信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
陆执去哪了没人知道,阮甜甜找不着人,被贺良玉拉着,气呼呼地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一辆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曹信在酒吧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嘴上“啧”了一声。
少爷小姐的爱情,这才算门当户对吧。
曹信回到酒吧,七拐八拐拐进一个隐秘的走廊深处,一个通风口附近,陆执果然蹲在那里抽着闷烟。
“我就知道你在这。”曹信也蹲在陆执身边,两只手指在空中动了动。
陆执会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扔过去。
曹信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来哥们,借个火。”
陆执偏头,引燃了曹信的那根烟。
曹信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白雾:“贺良玉带阮甜甜走了。”
陆执取下嘴上的烟,点掉烟灰。
“齐叔估计就是贺良玉找来的。”曹信道,“那小子今天没偷偷摸摸来,开的家里的车,估计是急的吧。”
陆执没说话。
一根烟燃尽了,他也不去熄,睁着眼看着它在指间一路烧上滤嘴。
“烧着手了。”曹信把他的烟掐了。
通风口的塑料扇页呼啦啦的转着,走廊上的声控感应灯已经灭了。
点大的窗口透着路灯昏黄的光,映着曹信手中或明或暗的那点火光,显得暗淡又凄凉。
舞池大厅已经拉开了没夜狂欢的序幕,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隔着好几层隔音墙,像裹了一层冷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耳膜。
陆执垂着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大理石砖。
刚才端坐在钢琴旁的阮甜甜,陆执这辈子都忘不了。
小姑娘身上像带着光,一下就把陆执给照清醒了。
前些日子在学校的嬉笑喜怒,让他差点产生一种“两个人差别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可怕错觉。
陆执搓了搓脸。
走廊这边很偏,空调的暖风吹不到,陆执手脸冰凉,搓起来刺疼刺疼的。
大厅舞台上那架钢琴是前不久空运来的,江阵曾让他们猜猜多少钱,让他们放开了猜。
陆执心里有个数,翻了十倍报给江阵,结果只中了三分之一。
曹信从开玩笑说以后得绕着钢琴走,陆执没说话,不过心里也这么打算的。
他动不起。
曹信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在地上摁灭:“走了。”
陆执站起身来,两人并肩往走廊外走去。
“咱俩赶紧洗个澡。”曹信还在絮叨,“就这一身烟味,后厨都进不了。”
陆执也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膊,浓浓的烟味中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子酒味。
“艹。”他小声地骂了一句。
“我艹他奶奶的!”曹信大声喊道,“骂人就要大声骂才痛快。”
两人走进酒吧内,嘈杂的音乐像滔天的多洪水,淹过陆执的口鼻。
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相拥着接吻。他们消磨时光,挥金如土,及时行乐是他们的人生准则。
“这个艹蛋的社会。”曹信大喊着,却被音乐声搅和的听不真切,“我啥时候能有钱啊!我也想交女朋友啊!”
-
十一月初,班主任开始交代运动会的一干细则。
阮甜甜抄着手上的英语作文,在每一个单词下面细细标上中文意思。
运动会三天英语留了三篇作文要背,她现在翻译的是第三篇,写完就可以拿去给陆执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上次从零夜回来,陆执对她就冷淡了许多,也不像以前爱搭理她了。
阮甜甜打电话去问十年后的陆执,对方就笑呵呵地跟她说了句年纪小容易叛逆。
她又不是陆执妈妈,陆执叛逆也叛逆不到她头上吧。
于是当天中午放学,阮甜甜就拿着她的翻译好的三篇英语作文,屁颠屁颠跑去找陆执了。
陆执黑眼圈又重了许多,显得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晚上都不好好睡觉的吗?”阮甜甜探着身子去看陆执的脸。
陆执偏过脸,接过阮甜甜递过来的翻译:“谢谢。”
“不用谢呀。”阮甜甜笑眯了眼睛,“我们是一个小组的嘛!”
陆执轻轻“嗯”了一声,把翻译夹进书本里。
阮甜甜坐在曹信的凳子上:“我参加了女子400米,比赛在第二天的上午,你会来看吗?”
“不来。”陆执把桌上的书扔进桌洞,站起身出门。
阮甜甜跟着他:“那你在教室里吗?那多无聊呀。”
“我不来学校。”陆执道。
阮甜甜歪着脑袋看他:“老晏说运动会期间每个人都要在学校啊。”
陆执自顾自的下着楼梯,像是懒得跟她说话一般重复道:“我不来学校。”
阮甜甜拉住陆执衣角:“你走慢些呀!你是不是生气啦?我那天不是怕你被贺良玉欺负吗?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嘛!”
陆执停住脚步,转头看她:“贺良玉为什么找我麻烦?”
阮甜甜比陆执多踩了一个阶梯,眨眨眼睛不知道怎么说。
陆执把自己的衣角从阮甜甜手中拿开:“你别黏着我就行。”
阮甜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陆执走下楼梯,又拐了弯,消失不见。
眼泪在阮甜甜的眼眶里滴溜溜的打着转,她掏出手机,拨下电话。
告状!告状!她要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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