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今朝 (倚梦寻)

第七十五章 绝望/第二更
　　璩昭知道自己在做梦。
　　过往的行人都看不到他，他就像是没有实体的灵魂，来回飘荡，不知道该去何方。
　　东边有风吹过来，如同有一只手狠狠推了他一把，他再抬头，眼前就换了一个场景。
　　破旧不堪的垃圾场。
　　璩昭皱眉，眼底的厌恶分明，他怎么就梦回这地儿了。
　　在璩昭踌躇不前时，身旁倏尔有点温热，一低头，他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走进了他面前的那个破屋。
　　璩昭心里疑惑越来越深——这个男孩是小时候的他。
　　没一会儿，屋内就传来了皮带鞭打在皮肉上的摩擦声，如果听得仔细一点，还能从骂骂咧咧的男声中听到隐约的闷哼声。
　　呵。应该是赌钱又输了。
　　璩昭冷漠地转过身，他没兴趣去重温儿时的噩梦。
　　奈何无论璩昭怎么想走，他就是走不开。没办法，他也只能待在原地听着小时候的自己被养父虐打的声音。
　　这个梦真无聊。
　　璩昭打了个哈欠，听着虐打声，他面无表情地想着，没遇到岁禾之前，他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每天都在黑暗中生活，无聊死了。
　　璩昭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边的云，心道，会不会一会儿，他还会见到岁禾主动接近自己的画面？
　　他眼前一亮，这个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此念头一出，璩昭面前的场景又是一通变换――他来到了初中。
　　可是……岁禾没有主动过来接近他。
　　在梦里，岁禾依然是发光体，但看他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梦里的时间一瞬即逝，璩昭发现，整个初中，他和岁禾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岁禾没有介入他的生活，而他……竟因为嫉妒岁禾而偷偷摸摸地疯狂关注她，像个变态一样的痴汉。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璩昭绷紧了唇线，这个梦好像不是在回忆他的人生。
　　这个没有岁禾接济的男孩，暗恋岁禾，讨厌那些对他冷嘲热讽的人。由于心里自卑，男孩不敢和岁禾告白，他只能努力，企图爬到更高的地方。
　　男孩眼里的坚定，无一处不在告诉璩昭，他要逃开这个吃人的洞穴。
　　中考过后，男孩成功了。
　　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了重点高中，封闭式教学，也让他远离了养父那个怪物。
　　重点高中和嘉荣不同，那里不比家庭背景，只比成绩。成绩好，就是最硬的拳头。
　　男孩渐渐开朗，朋友越来越多。但只有璩昭知道，男孩的内心有多阴暗——他把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视为敌人，但从不显露于言表，只温和有礼待人对事。
　　璩昭想，这样的男孩和曾经的自己多像啊。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被岁禾影响了太多，被岁禾温暖过的他根本比不过男孩的狠辣。
　　男孩太孤独。十几年过去，岁禾都不曾参与他的人生，他却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岁禾。
　　璩昭默默看着，他看到男孩心里的野兽在长大，同时他也在等，等男孩的爆发。
　　男孩和他一样，也是医生；但没有他幸运，男孩没有回到赵家。
　　一次同学聚会，周围人阿谀奉承的嘴脸成了爆发的契机。男孩像是终于有了借口，他放出了内心那头野兽。
　　越来越多人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一个月之后，那些失踪者的尸体陆续在垃圾站里找到。
　　尸体死因皆是因为被注射了致命药物，他们死的安详，身上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警方查了近一个月，才查到男孩身上。
　　通缉新闻发布第一天，男孩盯上了岁禾。
　　璩昭心中大恸，他摸上心口，仿佛能够感同身受男孩的绝望。
　　男孩清楚自己这辈子算完了，而岁禾是他给自己编织的梦，在人生的尽头，他想圆梦。
　　但面具戴多了，真正摘下来时，男孩的一切行为都变得十分迟钝。
　　岁禾被男孩抓来囚禁后，问题也接踵而至——面对喜欢的人，男孩笨拙得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
　　岁禾不吃饭，他担心得团团转。
　　男孩停不住地想，要不然就把她放走吧，不然不吃饭会死的啊。
　　沉默了很久的璩昭无奈地捏上了眉心，男孩用自己的脸做着这种傻气的动作，他有点看不下去。
　　真的笨死了。


第七十六章 救赎/第三更
　　这一边，男孩做好饭，端过去送给岁禾，想着让岁禾吃完这一顿，就把她放走。
　　谁知……岁禾竟叫出了他的名字！
　　男孩震惊，没想到岁禾还记得自己。
　　但暗处的璩昭却站直了身子，这个岁禾，好奇怪。
　　奇怪得让他熟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璩昭的脸跟着变得越来越黑一一男孩和岁禾上了床。
　　璩昭捏着拳头，第一次有了打男孩的冲动。
　　他正点着足尖，跃跃欲试，岁禾突然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去找赵家的赵生，他会帮你。”
　　曈孔在加剧放大，璩昭的拳头没了力气。
　　他现在十分确信，这个岁禾……是他的岁禾。
　　这个地方……难道不是梦吗？他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璩昭不再是无所谓的态度，他开始关注眼前的所有细节。可惜的是，他的岁禾只出现了两个小时不到，就离开了这个梦境。
　　做过爱，男孩按照承诺把昏睡过去的岁禾送回 了家。
　　在此之后，男孩突然惜命，他听话地去找了赵家。
　　摇身一变，男孩就成了赵家的小少爷。
　　可赵家怎么可能会容许继承人是个杀人犯？
　　所幸，男孩杀的那些人，品德作风都有问题。有强迫过小姑娘的，也有吸毒经历的——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人恶，男孩才有机可乘。
　　事情有了转机，赵家以这个理由作为突破口，以医疗事故帮助璩昭脱身。但毕竟搭上了人命，男孩还是不可避免地背负了牢狱之灾。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璩昭也不知道过了几年，于他而言，几年不过眨眼之间。
　　男孩出狱那天，阳光正好，风中有隐隐的桂花香。
　　璩昭看了眼自己愈发透明的手，他向男孩走近了一些。
　　唯恐自己提早离开，会看不到接下来的画面。
　　他和男孩一样忐芯。
　　担心岁禾会不会如她当年所言——
　　“你只要记住，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你。”像是自我保护一般的，璩昭希望能够在这场梦境里看到男孩和岁禾的完美结局。
　　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
　　铁门被打开，城墙外的光过于强烈，男孩捂住了眼睛。等他适应过来，放下手，看向空无一人的街道时，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道嘲讽的笑。
　　岁禾是个骗子。
　　而他是个傻子。
　　她才不会等他。
　　在这个时候，一辆车急急赶来，男孩心脏骤然紧缩，可看清车牌后，他的心情却越来越低落。
　　是赵家人。不是岁禾。
　　会不会是岁禾不知道他今天出狱？男孩自我否定地摇头，不可能的，安排了那么多人去暗示岁禾，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司机满头大汗地过来给男孩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男孩听得模糊，视线却不自觉地盯上了不远处的一棵树。
　　准确来说，应该是男孩和璩昭都盯上了那棵树。
　　树后有一个人。
　　男孩怔怔地走过去，走得越近，他的心跳就越快。
　　岁禾这会儿刚喝完最后一口水，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要中暑了。
　　她拍拍额头醒神，探出脑袋，想继续盯着门口的动静。不曾想一回头，就撞进了一个人的眼波里。
　　“璩昭？”
　　男孩哑着声，耳根通红，不知是不是被晒红的，“你来了。”
　　“我承诺过的，”岁禾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不会食言。”
　　虽然她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
　　男孩笑了下：“你来了就好。”
　　“好晒。”岁禾娇娇地朝憨笑的他剜了一眼，“你动作太慢了，我等了你好久。”
　　“没有下次了。”
　　跟着男孩身后的璩昭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即使这个岁禾还没有爱上男孩，但两人终是有了交集，就是好的开始。
　　璩昭一点点地抽离，他脚下一个踩空，就从床上醒了过来。
　　粗喘几声，璩昭搂紧了怀里的岁禾。
　　真实存在的岁禾，他却是在梦里等了二十几年才重新抱到。
　　失而复得的真切让他忘了分寸，一个用力，就把岁禾给弄醒了。
　　“唔……”
　　璩昭连忙松了松臂弯，却没让岁禾离开自己的怀抱，他低头亲她微凉的脸蛋：“睡吧。”
　　如获新生的喜悦啊。
　　璩昭闻着岁禾身上的味道，沉沉地想，他和岁禾生来就是为了彼此救赎的吧。
　　————
　　一直叫前世的璩昭作男孩，是因为他在现世璩昭眼里就是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娃娃。
　　估计还有两章就结束了。
　　再强调一次，该故事纯属虚构，请勿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