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目前的恢复状况,跑步已经超出了身体最大的负荷,这一回若出了岔子,他是万万不能向谈氏祖母交待的。
“滚开——!”谈厌咬牙切齿,右手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
管家一下子吓坏了:“谈少,您现在必须马上吃药。”
谈厌的眸子里映着远处的火光,他自嘲道:“如果她死了,我的存在就没有丝毫意义。”
管家被他推搡开,少年强迫自己的步伐保持前行,直至行至白塔之下,少女蜷缩着身躯,双眸紧闭。
谈厌华丽的衣物边缘被火烧出一个小窟窿,他卸去小沃森家族的雍容华贵,在此时此刻格外狼狈。
他蹲下身,黝黑的眸子染上一层清润:“昭昭,你有没有事?”
耳朵嗡嗡作响,意识也在边缘游离。
云昭记得是褚澜川用身体帮她挡住了爆炸瞬间溢出的气体,因吸入了部分浓烟,她开始猛然咳嗽,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明。
谈厌转危为喜,他揽住女孩的肩头,全然不顾正颤抖着的右手:“太好了昭昭,你没事。”
云昭被他抱的失神片刻,少年身上总是浸润着淡淡的薄荷香,但不是他,不是褚澜川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干涸的眼泪在脸上凝结成痕,云昭推开了谈厌拥抱着自己的双手,在双腿发软的情况下向前方奔去。
褚澜川手里还紧攥着和何巍然通话的对讲机,爆炸的弹片伤到了他的额头和肩膀,血液染红了部分衬衫,云昭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时刻,男人双眸紧阖,了无生机。
“哥哥——”她跪坐在水泥地上,一声一声的呼唤。
谈厌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走,膝盖半跪在地,捂着心口喘息。
......
再次醒来时,云昭望见的是飘荡起来的窗帘,医院里的窗帘是翠绿色,仿佛在寒冬里也有一丝春天的气息。
她的思绪立刻与昨晚的时间接轨,从床上撑起身起来,云昭才发现自己和褚澜川在一间病房内。
男人的面色陷在苍白的床单上,他一只手正输液,另一只手则是攥紧握拳。
云昭的内心愧疚情绪满溢,如果不是她请求要去游乐场,又怎么会让褚澜川也卷入到爆破案中?
少女与他握拳的一只手交/合,喃喃自语道:“哥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伯母还在家里等我们......”
她俯身趴在男人的胸口,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动,可眼眶就是酸楚的不得了。
“昭昭很喜欢哥哥,哥哥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她吸着鼻子,嘴唇贴着他的喉结上移到下颚曲线。
如同动物之间舔/舐伤口,仅仅带着柔软的安抚。
褚澜川仍觉昏昏沉沉,所有的画面像幻灯片一张一张在眼前游走,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那一个夏季雨夜,狼狈的女孩苛求般唤他:“哥哥,救救我。”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沾染些许迷离:“昭昭......”
这个名字,是他左下第二根肋骨处的存在。
第24章 独发
24独发
正欲起身时, 她的手腕倏地被男人握住。
少女的手腕骨骼分明,软腴滑糯, 如同一块嫩豆腐,往下摁去,还会向上弹起分寸。
或许是他的力道太过蛮横, 云昭一个站立不稳就直挺挺倒在了病床上,压在他半边身侧,发出尾音上扬的一声闷哼。
其中像蕴藏了一个小钩子,勾的人心神荡漾。
乌发散落在肩头, 还有部分则是在身体没平衡的过程中被褚澜川压在了手臂之下。
听见了少女娇软的嘤/咛, 褚澜川才堪堪转醒。
他眉间跳了下,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这样的姿势,云昭像是依偎在他的怀抱里。
看到褚澜川转醒, 她心底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下, 几近喜极而泣, 眸子沁出点点泪水,闪烁着如同钻石般的光泽。
“哥哥,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这般亲昵,少女还往前主动靠近了一分, 双手轻盈地环住他的腰身。
褚澜川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爆破来临之前, 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从事刑侦事业以来,他见过最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身处过只有一线天光的环境......
可面临三危九难, 他始终是八风不动的褚澜川,连一声苦累都没喊过。
劫后余生的时刻,她的一声“哥哥”就能将他轻而易举击碎。
他低声哄着:“好了没事了,昭昭乖,不哭了好不好?”
要有刑侦队的警员看到这一幕,估计得吓掉大牙,这......真的是雷厉风行、沉着缜密的褚队长么?!
云昭打着哭嗝,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太过于狼狈,将脸埋在被子里,好半晌才泪眼朦胧地睁开眼问他:“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褚澜川这次伤势幸而不重,炸飞的弹片划破了额角,背后则是为了保护云昭形成的摔伤,目前只能维持侧躺着的姿势。
他说得缓慢且坚定:“没事了,哥哥现在不是在你面前好好的吗?”
现在的褚澜川安然无恙,可当时游乐场里还有其他人,两人昏迷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外界究竟作何变化了。
何巍然人还在身处重症监护室,他离爆破源最近,受伤程度也相对严重。
至于退役的警犬乐乐则是牺牲在了爆破案中。
病房外,警局来了部分兄弟一直等着何巍然醒来,何母接到消息后已经守了一整晚,老人家迈着蹒跚的步伐,握着其他警员的手,眼泛泪光,一句话也没说,但大家都明白其情感的沉重更是重若千钧。
褚澜川着一身病号服出来,他面色沉重,下颚绷着,朝何母敬了一个军礼。
“对不起,怪我没......”
何母打断了他的话,“澜川,你没必要自责。”
何家一家人都明大义,断然不会将悲剧的发生推责于跟何巍然出生入死的战友身上。
同时,韩局姗姗来迟,他刚逃过记者的夺命追问,来到医院后跟何母安抚性地握手。
韩岭欲言又止地将人拉到一边:“澜川,上级给你批了三天假,你先修养着。”
褚澜川率先提出自己的想法,“关于爆破案的嫌疑人......”
“爆破案已经转交给别的组去查了。”韩岭斩断了他后半段的猜测,摆明了不想听的态度:“上头对这个案子开始介入了,这次闹这么大,问责下来,你我一个都逃不掉。”
由于紧急疏散,爆破案的伤亡人数得到了有效控制,但时机太过于特殊,社会舆论持续发酵,警方必须尽快锁定组织爆破的嫌疑人。
但褚澜川真的很想质问一句,比起无辜的受害者,两人的官衔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韩岭目光一沉,拍了下他肩头:“好了,你安心养伤,其他事情不用管。”
看着韩岭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很想抽一根烟来缓解情绪。
可摸遍了病号服的口袋,连个烟头都没发现,想必那一盒烟是在之前的大衣口袋里。
褚澜川选择作罢,他只身靠在墙沿,医院外阳光普照,可总有人置身于黑暗里。
......
谈厌最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他无视了在一旁趴着睡觉的管家,自顾自将针头拔掉。
褐色钱包被放置在医院的床头柜上,谈厌将之打开后就能看见里面的那张照片,是云昭穿梭在蔷薇花海中的场景。
照片有些泛黄,这么些年,他一直保存的如此完好无损,到底比不上褚澜川在她心里的一丝一毫么?
他动作极轻,除了穿衣服没发出多余的声音,如同游荡在人间的鬼魅。
护士正在查房,见他自己下了床,一脸不可置信道:“谈先生,您的身体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谈厌慵懒地掀了下眼皮,他没有任何表情时,黑瞳白皮,浑身的气度犹如欧洲贵族,高傲的让人只可远观。
谈氏对待后辈的培养态度也确实苛刻,他从四岁开始学礼仪,家里的礼仪老师Sophia曾用铁尺在他手心抽过数十下,当时的男孩无论怎么求饶怎么痛哭流涕,也阻止不了钻心的疼痛。
自那之后他便明白,永远别将自己的痛苦流露在那些恨不得你去死的人面前。
“我知道,没关系的。”谈厌敛起唇角,径直绕过了护士所在的位置。
这般残破的身体,反正死不了,折腾来去权当他自作自受。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谈厌的脚步顿了下,接着气定神闲地迈开了步子,朝着那一方阳光笼罩的身影走去。
褚澜川同样注意到了谈厌的存在,他缓缓离开墙沿处,眸色笼上一层诡谲之色。
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几近剑拔弩张。
谈厌用手在眼睫前挡了下投射下的阳光,语意玩味,“没记错的话,江城公安的褚队?”
上一次,褚澜川把他当做绑架的犯罪嫌疑人,警官证上的字谈厌看的一清二楚,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阳光中细小的浮尘在两人间涌动,除去谈厌先开口的问好,余下的只有两厢静默。
这幅场面只叫褚澜川想起自己十三四岁时,能为一句证明自己跟部队大院的孩子打上一架,以此来宣示主权。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