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曾享受过父母的爱,哪怕是云桉,对待他也是一颗棋子的态度。
可云昭不一样,在她母亲去世之前,她就被大家捧着,如同众星捧月。
他名义上是云桉的养子,待遇却连卑贱的草都不如,谁都可以欺他一头。
云伽下手的力道很重,几乎让云昭瞬间就感受到了溺水的窒息感,耳边嗡嗡声鸣,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快死了是吗?
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直至嘴唇,她尝到了,像大海一样,很咸的味道。
意识越来越模糊,回忆就像走马灯在脑海里不断放映。
她才十八岁,还没有去庆大读书,还没有来得及跟褚澜川领证结婚,就要这么客死异乡了么?
......
最后时刻,她听到了上空的声音,如同破晓的黎明,足够穿过一切黑暗。
直升机在工厂上空盘旋,机翼掀起飓风,轰轰隆隆,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云伽的眼神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他松开掐着她脖子手,却将装置的开关拿了出来。
如同呛水,她脸到脖颈全泛着劫后余生的潮红,在云伽掀开嘴上的布条后,小姑娘咳嗽的愈发厉害。
两厢对峙中,云伽掩盖掉突然起来的慌乱,冲他挑眉:“让我离开这里转移到安全的位置,否则我会立刻开启装置。”
肩膀处的红光仍在闪烁。
云昭的状态几近奄奄一息,头晕目眩下,她反胃的厉害。
见此情形,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着,一下一下地抽着疼。
阴影投在他的帽檐下,那双眼睛更如同黑曜石。
褚澜川的气息稳定,警告说:“放了她,我不说第二遍。”
东南亚人知道是警察来了,拽着她头发,想要解决这个事端。
他腮帮子抽动,朝着劫持人的腿开了一枪,那人立刻传来一声哀嚎,血液顺着腿溅到他的裤脚。
“Don't touch her.”他的英文顿挫,几乎从牙缝挤出的发音。
云伽让手底下控制住那几个东南亚人,一双鹰眼正在判断目前情势。
他像在进行一场交易,绝不让自己吃亏:“让直升机落下来,她就可以活。”
“有什么冲我来。”褚澜川浑身的正义和热血昭然若揭,他说:“你的对手只是我。”
不要伤及无辜。
倘若伤及到了云昭一分,他必定让云伽百倍奉还。
那一时刻,他的脑海里或许想了很多,或许什么也没想。
但那些人、那些事情都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有对他谆谆教导,说要挺直脊背、顶天立地的爷爷,有温婉大方,最后开煤气自杀的母亲,有一生坦荡,无愧于这份事业的父亲。
或许还有只见过一面的谢钊的影子,有牺牲的战友跟他的最后对话,有穷凶极恶的犯罪现场,也有拼死守护的大义凛然......
即使这个世界有点糟糕,可仍然有那么多的人还在坚守自己的正直和善良。
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跳卡在嗓子眼里。
但她明白,那不是害怕,而是感动与信任。
她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性命完完全全相信褚澜川。
云伽哂笑着,觉得自己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很抱歉,我只想让她当人质。”
指挥部传来指示信息:“洞拐继续周旋,狙击手就位,将立刻切断引-爆-装-置。”
“海陆空三方随时待命,斩断目标撤退路线,做到严守严防。”
“......”
褚澜川仰头看了眼迫近夜晚的天空,却不觉得这是黑暗。
只是有光的位置就有阴影。仅此而已。
他眼尾微垂,嗓音沉重中透着如泉的凛冽:“抱歉昭昭,我来晚了。”
第61章 独发
61独发
如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他义无反顾,穿越一切危险来到她面前。
云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神呆滞,只是哽咽着,任由泪珠滑落脸庞。
云伽被褚澜川笃定的语气乱了心神, 他瞥了眼装置上的计时器,脑子里已经有了周旋的计划。
只要再等五分钟,在爆炸前能顺利登机,他就脱身了。
褚澜川扶了下帽檐, 眼神寒光尽显。
在警校时, 就有同学评价他,在重要关头从来不会犹豫,犹如猎豹, 矫健且敏捷。
这一次, 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云伽试图激怒这种状态下的褚澜川:“怎么?你想开枪了么?”
“只要你敢开枪, 我就会立刻把装置开关扔出去,到时候,砰——你和我,还有......”他指着在自己掌控下的云昭,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在云伽心里, 只要有云昭做把柄, 褚澜川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很小的时候,云伽就体验到了生活的不公平。
在同龄人都在享受有父母关爱生活的时光时,他就学会了在街头鬼混。
即使后来跟着云桉, 身上的那点劣性也丝毫未消。
云伽掐着她下巴,看着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瞳孔,“别哭啊妹妹,大不了不救你,就只有炸的那瞬间有点疼。”
实则,在经过刚才云伽的折磨后,她耳朵里像塞了棉花,根本听不太清云伽现在的激怒和威胁。
但云昭心里明白,他是在逼褚澜川拿她做交易,从而给自己留后路。
五岁那年的大爆炸,她记忆受损,选择性遗忘了所有。
如果这次再发生活,谁也不敢保证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是么?”褚澜川脸色沉如寒冰:“你敢动她,可以试试看后果。”
耳机里传来指挥部的预判:“人质身上的引-爆-装置是可控式,需要打掉引燃点,摧毁开关后停止计时器。”
也就是说,在爆炸前的这五分钟内,褚澜川必须朝云昭的肩膀射击,目标是肩膀上闪光的红点,继而控制住云伽,等待专业拆-弹人员在所剩不多的时间内停止装置计时。
必须万无一失。
他扯动了下唇角,跟云昭印象里射击场上八风不动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他的枪-口,对准了挡在云伽前面的云昭。
云伽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以为云昭即将成为这场收网行动警方的牺牲品,便挑了下右眉:“妹妹你看——不用我动手,你就要死了,被你爱的人亲生杀死,嗯?”
倘若为了收网行动,死在他手下......
云昭笑了,跟五岁时小姑娘灿烂的笑容重合在一起。
她有多久没有笑的这么无忧无虑过了?
一塌糊涂的过去,遇见褚澜川,她的世界才不是只有黑白。
“别动。”
褚澜川的声音像被摩挲过的砂纸,沉重且带着颗粒感。
但那无疑是一片嘈杂中最能令人安心的力量。
即使他没有明说,但云昭明白,这两个字是说给她听的。
她身后,不仅有褚澜川,还有守护这壮丽河山的中国军人。
等收网行动结束,新的一天五星红旗照常升起,信仰坚定不移。
所以不会再害怕了。
“来——瞄准这里——”云伽丧心病狂用枪对着她心口,似乎确定只要褚澜川下不去手,他就会亲自开枪。
云昭紧紧闭上了眼睛,在云伽的挟持下果然不动了,她屏息以待,仿佛耳边也萦绕着他温热的气息,说:“别怕,我在。”
即使有一天,我将枪口指向你,你也要相信——“我爱你”。
我爱你,不疑有它。
纯粹且热烈。
工厂附近盛开着大片罂栗花,天空也像降下了粉色蘑菇云,荒野之下,一望无垠。
少年时期,褚澜川也曾反反复复做过一个梦境。
梦见他就躺在这样的荒野上,手心紧紧攥着胸口的勋章。
可他现在不能倒下,立足于祖国最边境的土地上,打击最大的跨省毒品交易。
男人如墨的瞳孔如平静的海面,扳机扣下,子弹如银光划过。
短短数秒内,攻势转变的猝不及防。
褚澜川总共发了三发子弹。
第一发,正中肩头上方,损坏装置触发点。
第二发,打向云伽拿枪抵着云昭脖颈的手臂。
第三发,向低矮的粉色天空发示信号。
......
接着便不止是子弹的声音,军火交战,枪林弹雨,恨不得震耳欲聋。
周围混沌一片,云昭感受到桎梏一瞬间的松动,明白这是逃离的最好时机。
身体没有力量支撑,她几近匍匐在地,止不住地咳嗽,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看见慌乱的人影。
这时候,身后有一堵强有力的力量将她转移。
是褚澜川。
她破涕为笑,他来了啊——终于来了啊——
翻阅山河,穿过人海,没有什么比他身上的气息更让人安心。
褚澜川将她牢牢护在身后,迅速翻滚在地,躲避攻势后,藏匿到事先踩点的工厂隐匿点。
“我们都会活下来的,一定会的......”她嗓子干涸,发生的声音也异常嘶哑低沉。
但褚澜川听见了,他捏枪的手僵了下,迅速跟指挥部联系:“人质已解救,请求增派增援,转移安全位置。”
他转过身,很轻地抱了下小姑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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