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笑了声,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几秒后,还是展臂,张开五指在她头上压了压。
没有多说什么,收回手后他便转头望向窗外,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并没有什么似的。
“……”鞠礼却舔了舔嘴唇,陷入一种似思考又似恍惚的状态里,直到下车前都在走神。
……
……
小秘书已经跟老板见过无数次客户了,有时候是有其他部门的中层或高层牵线,老板们见面谈生意。
有时候是其他公司老板直接找上来——
大佬相见,往往是没有其他业务中层或高层的。
需要两个老板亲自承担沟通义务,带的秘书则是负责服务、招待,和偶尔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在这个过程,钟老板需要独自承担交际压力,鞠礼能帮的忙也不多。
毕竟大佬们说话,她还没有插话,或者帮忙寒暄的权利。
但她还是将老板照顾的很好。
虽然饭局上他们聊了许多,但钟老板吃饱了,没有喝醉,胃不疼,很温暖,虽然疲惫,心情却也不错。
当双方老板握手告别时,对方老板朝着鞠礼看了一眼。
大多数人总是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才发现一些人的重要性。可真正驭下极强的人,是能在补出现问题时,看出一些人才的珍贵。
再次坐回车上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钟立言刚坐稳,目光就扫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东西。
汽车启动时,他转头问鞠礼:“周末如果我在家不想饿肚子,应该准备写什么东西?”
“……”鞠礼怔了下,她没想到老板会突然问这么一句问题。
关上车门时,思路已经飞了好几转。
这样的问题,回答起来也太复杂了。
尤其当问问题的人,又是一个完全彻底的生活痴。
想了想,她才措辞道:“老板是想备至一些方便即时,又方便储存的食物的话……不如我直接帮您准备一些?”
“……”钟立言状似认真思考她的建议,沉默了十几秒钟后,才淡然道:“好。”
她眼珠转了转,想问要如何准备——
是她可不可以去老板家,还是采购好带到公司?
结果,就听钟立言对司机道:“去距离我家最近的超市。”
“……”这是现在就去?
鞠礼挑了下眉,看了看表,见时间尚早,虽然接了发行任务后,还有许多许多工作要做。
但拥有点亮大脑奶片儿的她,时间上倒也不算特别紧张。
这样一想,她便安然稳坐,接受了钟老板,对她的安排。
……
别人逛超市,就是逛超市。
可钟老板逛超市,看着却像领导视察。
他严肃的表情,充满威压的气势,犀利的表情,都与超市环境格格不入。
每当他走到一片区域时,负责那一片区域的导购员就会紧张的看他,一副担心被他抓住错处的样子。
被一群人这样紧张凝视,钟立言倒很无所谓。
他像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视线,也适应了成为人群中心的这种状态。
可鞠礼却有些不自在。
她第一次逛超市,逛的这么紧绷。
好在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当家。
母亲上班的时候,她要准备她和弟弟两人的午餐,母亲生病后,她承担的更多。
这些年磨砺下来,对日常上的事早就了若指掌,是以进了超市,就跟进了自己的国土一般。
这儿买点儿这个,那儿买点儿那个,不一会儿的功夫,小推车里就装的半满了。
钟立言跟在她身后,也忍不住佩服小秘书对超市的熟稔程度。
他相信鞠礼应该是没来过这家超市的,可一进来后,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
许多他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都被她一一放进购物车。
如果他是个多话的人,恐怕会问一路“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鞠礼偶尔会转头问他一些问题,如“老板,您家里有红酒开瓶器吗?”“老板,家里热水壶有吧?”“老板,微波炉会用吗?”这些问题时,钟立言都有些难以回答。
在这个时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仿佛是一个没有生活的人。
除了工作,一切都是路过。
在这个时刻,他望着鞠礼的眼神,是热切的。
活在世上,无论你有多厉害,在其他方面多么强于人,也总会发现自己有些力所不逮之处。
而在照顾人和好好生活这两件事上,小秘书的技能强大到,他不仅觉得自叹弗如,更有些望尘莫及。
离开时,鞠礼大包小包的拎着,钟立言想搭手,都被她躲开了。
“……”他望着小秘书那并不高大的身躯,硬拎着好几大袋子东西走到超市门口,直到司机师傅老刘过来帮忙,她才松开手。
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抬头望了望小秘书的背影。
他突然有一种,自己被照顾,被保护般的感觉。
有些微妙,但又不很坏。
……
东西搬上车的时候,鞠礼本来还很担心装不下。
因为副驾上放着东西,让她以为后备箱是满的。
可当老刘开启后备箱,看见里面空荡荡时,她产生了一丝疑惑。
司机刘师傅一向是个很利落的人,怎么会在后备箱如此空旷的情况下,让那些红酒之类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放在副驾上呢?
这个疑惑一转而过,很快便被其他时转移了视线。
再不曾想起。
……
本以为钟老板在江海市住的地方,会是别墅,或者汤臣一品之类的。
却不想老板只是住在市中心好小区的公寓中,近两百坪的住处,棚顶极高,似乎有3米左右,让房间显得格外开阔。
但相比他在燕京的祖宅,差的可就太大了。
她专门问过老板为什么不雇一位阿姨,或者专门请一位专用厨师。
许多有钱人不是不仅有专门的厨师,还有专门负责打理家务的漂亮姐姐等等吗?
应该是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能找到最前沿的专业服务者,向他提供服务呀。
他的回答是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在,又跟大多数人无法相处,与其沟通和磨合,不如随意解决这些琐事。
鞠礼却感受到一种得过且过的,很不好的生活态度。
而且,她觉得老板可能并不是不喜欢家里有人在。
他多半是因为脾气太坏,又诸多挑剔,嫌别人这也做的不好,那也做的不好。
烦就骂人或者辞退,最后搞到身心俱疲,干脆放弃。
这么想来,她幸亏还是有机会跟在他身边,多看多记他的习惯和喜好,才能慢慢通过他的‘考核’,常常被他带在身边。
也因为除她以外,没有人有这样的机会近距离观察他、了解他,所以……自己就变得不得不‘能者多劳’了。
想来也是一种幸运。
……
老板家里空荡荡,连其他型号的拖鞋都没有。
鞠礼只好穿着他巨大的、船一样的拖鞋,穿过玄关,走进大客厅。
视野是好的,有阿姨在他不在家时定期清理的房间是干净的,家具是漂亮且奢华的。
可未免……性冷淡风的有点过头。
浅灰色、黑色和白色是这里的主要色调。
老板似乎是极简主义的忠实拥趸,整个房子里,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多余的装饰。
走进门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氛围给人的感觉……冷冰冰的。
亏老板每天一个人呆在这样的地方,怪不得日常表情也凉凉的。
“老板,我可以随意将这些东西入柜吗?”她转头,朝着正拿起一瓶矿泉水准备喝的钟老板问道。
“嗯。”穿着拖鞋的钟老板点了点头。
“老板,放在哪个柜子里都可以吗?”她又问。
传说中,他的规矩是很多的,是绝对不允许别人给他做主的——
虽然她在公司里,好像已经帮他安排了许多事,可这毕竟是老板的家,说不定就又不允许别人随意安排了呢。
“嗯。”放下矿泉水,舒展了下双肩的钟立言,没有半分迟疑的点头。
“老板,冰箱温度我可以随意调节吗?”她探头,在硕大的客厅里寻找老板的身影。
“嗯。”站在音箱前,正在调试的钟立言,头都没回的应道。
“老板,我可以在柜子之类的上面,贴标签吗?”她捏着一沓标签贴,站在厨房门口,俏生生的挑眉好奇。
“可以。”他按下一个键,随即有乐曲从音箱中流淌而出。
随即,鞠礼便开始了她的侵略。
罐装和纸杯牛奶杯放在了矿泉水阵之前,酸奶一罐一罐的规整在冰箱里。
刀叉和一次性餐具等各种丰富工具,入柜入桶入抽屉。
她还买了许多自嗨锅,有的是饭,有的是火锅,丰富的令人咋舌,全放进柜子中——虽然不上档次,但尚能充饥。
既然这么有钱的钟老板,不愿意跟‘人类’相处,拒绝了各种高端服务。
那她只好用自己贫穷的方式,帮他解决肚饿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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