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没到阈值?”
“这件事怎么会有阈值,今天的我比昨天的我,现在的我比上一秒的我,更更更……”李琊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无需说下去。身体语言代替语言。
无人的林荫道,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
冬至这天,李琊邀请乐队成员及唐季飞来小家包饺子。平日清清静静的饭厅,扬起面粉灰尘,几人闹作一团,唯有叶钊在本本分分擀面皮。
李琊鼻尖、脸颊全是白扑扑的粉,瞧见他完好的模样心生不满,在案板上抹了些面粉就往他脸上糊。
叶钊轻松躲开,取了抽纸为她擦拭,“还跟小孩似的。”
“又不是我起的头,都怪庞仔……”
举着手持DV的庞景汶出声说:“看镜头。”
李琊朝镜头做了个鬼脸,转而垫脚亲叶钊的脸颊。众人纷纷起哄,庞景汶捕捉到这一刻,将镜头拉近。镜头里,这对恋人装作无事发生般,并肩包起饺子来。
李琊捏了一个圆鼓鼓的大饺子,“这是叶钊。”
叶钊只是笑笑,见她又捏一个馅儿填得更满当的,奇怪道:“这是你?”
李琊轻笑说:“这是我们。”
等饺子煮熟的功夫,叶钊做了几道李琊爱吃的川菜。杯碟碗筷悉数摆上桌,看过去竟有些铺张。许是节日气氛浓郁,六人围坐在一起隐隐有有大家庭的样子。
饮酒自是免不了的,顾襄浅酌几杯便告辞,任谁挽留都不行。
门砰地关上,李琊皱眉说:“她最近怎么了?”
唐季飞敷
衍过去,转移话题说:“春节跟我去利物浦。”
“啊?”
“宝璐结婚。”
李琊颇有些惊讶,想了想说:“还有一阵儿,到时候再说,我还想回重庆。”
唐季飞立即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李琊看了叶钊一眼,对于唐季飞说,“我和他一起回去。”
叶钊与唐季飞对视一眼,也说:“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20]参考资料:《俄罗斯文学讲稿》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第六十八章
李琊不愿破坏气氛, 没有立即追问“不行”的缘由。将客人送走, 公寓里只剩二人的时候, 她才说:“有事瞒着我?”
叶钊将盘子放进水槽, 平淡地说:“过来洗碗。”
李琊慢吞吞走过去, 戴上塑胶手套,拧开水龙头,在水里淌下来的那瞬间, 她的情绪绷不住了,大嚷道:“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叶钊按住她的肩膀, 示意她冷静,“不是协议,唐季飞只是告诉我了一些事情。”
李琊关了水龙头, 平复下来说:“嗯你说,为什么不能回去?”
“当初为什么来北京?”
“不想和唐季飞一起,也不能待在重庆,无处可去。还有找人……我的父母。”李琊扣紧水槽边缘,毫不回避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过男的已经死了,女的还没消息。”
叶钊不知这是哪儿来的消息, 蹙眉说:“对, 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不安全,现在也一样。”
“这么久了,唐季飞躲着,凭什么我也要躲着?”
“赵弘武有个儿子。”
李琊惊诧极了, 电光火石间,那些理不清的事件都有了脉络。她不解地说:“可是唐季飞为什么不给我说?”
“或许李铃兰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很好。所有人都骗我。”
叶钊试图宽慰她,“有时候不是骗……”
“欺骗就是欺骗!不要讲什么善意的谎言。”李琊绷紧下颌线,“你出去。”
“山茶。”
“出去好不好?我冷静一会儿。”
叶钊清楚现在讲蒋柯的事无疑是雪上加霜,拍了拍她的肩膀,默然走了出去。
水池表面浮着泡沫,人造柑橘的洗涤剂气味刺鼻,李琊机械式地洗着碗。她有点儿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也想笑,没由来的。她的生活果然处处都是谎言,荒谬而空洞。
李铃兰不知道说过多少谎、隐瞒了多少事情,其实可以理解,无非是为了让她尽量过得平常些,像同龄的女孩那样单纯。她也的确拥有了那么一点儿不幸的天真,足够去相信爱的天真。
“真实”对她来说好像成了奢侈品,或许更是呕吐物。
什么瘾君子、妓-女、皮条客及别的,都见鬼去吧,她不需要真相了,她彻底厌倦了。
*
此后一段时间,李琊依旧认真工作、纵情玩乐,没有过量饮酒,反而还减少了烟量。叶钊察觉出反常,几度想与她讨论,她不是嘻嘻哈哈敷衍过去,就是笑他太紧张,还说:“至于么,我好得很。”
冬月,户外冰场开放,他们去了颐和园,同行的还有庞景汶与一位女孩。那女孩生得秀气,令人不由得想起杨岚。
李琊再清楚不过了,都说着忘却,可很少有人能过那道坎。
新年钟声敲响时,所有人相聚在虹膜的小院,比巴卜携男朋友也到场。李琊得知这位是独立广告导演,打趣道:“留张名片?”
比巴卜笑说:“他收费不低,不过给你们拍MV,倒是可以给友情价。”
李琊同他们闲聊片刻,端着酒杯寻自己的男朋友去了。一眼望去,叶钊身旁围了一票大蜜,夸张程度毫不亚于人气乐手。她远远做了个鬼脸,懒得上前了。
波落落卡确是“炙手可热”,正同庞景汶交谈的女孩又是另一位,季超与业余乐队的女孩玩赌酒游戏,顾襄加入了即兴演奏队伍。
欢欣氛围里,唯有唐季飞形单影只,盘腿坐在矮墙下吸烟。
李琊扔
了罐啤酒给他,“就你不合群。”
唐季飞打开拉罐,喝了一口酒,“离世界末日又近了一步。”
“你相信玛雅预言?”
“我的新年愿望是世界末日。”
李琊睨了他一眼,“反社会啊,该把你逮起来。”
“这职业经纪人确实容易出反社会人格。”唐季飞笑了笑,“不过说真的,这几年我过得舒坦多了,谢谢啊。”
“谢什么谢,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让我回去。”
“你也知道了,赵弘武有个儿子,他现在风生水起,原来那班人出来了的都投靠他了。以前得罪过他爹的人都遭殃了,好在他够不到这边儿。迟早得回去的,目前还有点棘手,我们在想办法。”
“你们?”
“叶钊办事比我容易点儿。”
李琊愣了愣,接着轻轻叹气,“算了,回去了小姑也不愿意见我。我讨厌她,我也……真的想她了。”
唐季飞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再言语。他何尝不是?恨透了整个家族的人,恨死去的唐靳,却也非常非常想念。
*
不久后,叶钊的三部经过多重关卡再版上市,出版社寄来一箱需要签名的书。李琊看他辛苦,玩笑道:“分一半给我?”
他当真丢了几本书过去,她依葫芦画瓢,用粗线油性笔在扉页上签名,倒是看不出真伪。
李琊自鸣得意地端详了一会儿,悠悠叹息,“我觉得不好。”
叶钊抬眉,“哪儿不好?”
“扉页。”李琊顿了顿,“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纳博科夫?”
叶钊玩笑道:“因为不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
李琊别过脸去,小声说:“他的扉页总会写‘献给薇拉’,他的妻子。”
叶钊恍然大悟,失笑道:“原来如此。”
李琊皱了皱眉,“不许笑!”
叶钊点头,“是在暗示我?”
“才没有!”
“如果你好好拜托我,下一部作品……”
“想得美!”
*
日常碎片拼凑出轻快曲调,一切都是崩塌前的表象。
临近除夕,波
 网址:落落卡这一年的演出也进入倒计时。
先是因场馆失火而取消了演出,后又因演出曲目与报备不一致遭到举报而受罚款,问题接踵而至。成员们近来有些疏离,各自藏了一堆心事,一言不合竟在后台休息室吵了起来。
唐季飞充当调解员,却不像成了群攻对象,他直接甩门就走。
各个都是有脾气的,谁也别想低头,谁也别想给台阶。
最后一场演出在虹膜,李琊照例说:“最后一首歌,献给我爱的人……”忽然有人跳上舞台,将一罐液体浇在头上。
场面变得混乱,她下意识护住口琴,发现没有进水,顿时松了口气。
安保迅速将那人拽了出去,李琊随工作人员去处理不知名液体。
过了会儿,她回到舞台,无事人般安抚受惊的乐迷,还玩笑说:“是啊,你们不是知道么,我睡觉都抱着口琴。”
李琊以眼神示意庞景汶开始,视线掠过顾襄,瞥见那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她漠然地回头,捧着麦克风唱起歌来。
他们没有演奏安可曲,各自回休息室,装乐器的装乐器,喝咖啡的喝咖啡。庞景汶关切地问了两句,季超也象征性地问了,李琊都答得很敷衍。
顾襄冷笑一声,“瞧那样儿,
rock star,问她做什么,懒得搭理你们。”
李琊刚用土星打火机点燃烟,抬眸道:“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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