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琊挽上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你就是最好的礼物啦!”眼眸一转,又说,“那这样,你二十五号,我就二十六号,又比我老一天啦。”
叶钊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说:“都好。”
这天,叶钊午睡醒来,却不见枕边人踪影,急忙走去客厅。
秦山悠闲地摆弄着新收藏的黑胶唱机,见他只穿着内衣、赤着脚,调侃说:“山茶买蛋糕去了。”
叶钊为自己患得患失的心感到好笑,拨出电话。
手机铃声大作,李琊作了个“停下”的手势,跳下舞台接听。
电话那边的人说:“不用买蛋糕。”
李琊起先有些不解,想明白是秦山的借口,促狭地笑笑,“你喜欢什么蛋糕?”
“老秦说的?”
“是啊,不是说你非得吹蜡烛么。”
“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那我随便买了?”
果壳的场馆里,除却两位临时来帮忙的工作人员,还有一支职业乐队——正是波落落卡。
他们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再度启程。
*
下午三点,往常果壳这时才营业,此刻却有演出即将开始。
唯一的观众入场,独占诺大的空间。
舞台灯光亮起,屏幕出现乐队Logo,成员们依次登台。
着西服外套的女主唱在立式麦克风前站定,“晚上好。这是我们参与的最特别的一次。重庆……不是我的故乡,但我想,是波落落卡的故乡。”
无需更累赘的开场白,旋律响起,独特唱腔传来。
叶钊注视着舞台,仿佛乘坐时光机,回到以前,跨入往后。
“最后一首,献给我爱的人,祝他平安康乐,长命百岁。”
摇滚乐队演奏起《生日快乐》,顾襄与庞景汶和声,李琊唱道:“祝你生日快乐……”
礼花拉响,彩丝带散落,众人齐声道:“祝你生日快乐!”
秦山出现,托着没有任何装饰的只插着一支蜡烛的八寸蛋糕。
“许愿!”季超跳下舞台。
其他紧随其后,起哄道:“许愿!”
李琊缓缓走到叶钊面前,偏头笑道:“生日快乐,我的大寿星。”
如初见时的,他们越过火光对视。
叶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愿我的妹妹崽,永远是我的妹妹崽。
蜡烛吹熄,欢笑声回荡。
第七十七章 二更
音乐节现场, 人们纵情Pogo[21], 挥舞旗帜, 彩色浓烟弥漫。
舞台上的女主唱屈膝踩在音响上, 单手握着麦克风动情歌唱, 乌黑长发摆随姿势飘扬。
这里是放肆的游乐场,是青年们魂牵梦绕的限定圣地。
呼喊声中,波落落卡离场。
灯光闪烁, 的士行驶在路上。
李琊挤在后排中间,打了好长一个哈欠, “终于回来了,还是北京舒服。”
副驾驶座里的季超回头说:“我说,有人来应聘吗?这样下去我们不累死。”
李琊摊手, “我到处都说了,胡万饼、傅川……所有认识的人,你以为乐队经纪人那么好找,不是有憧憬的小孩,谁要干这一行。”
顾襄说:“是啊, 我不是负责周边文化衫么,跑了好几次工厂才知道这么复杂, 不知道飞飞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琊轻轻叹气, 转而换了愉悦的语调说:“去我家吃饭吗?”
其余人纷纷道:“不去。”
李琊不解地说:“怎么你们了,上次吃坏肚子不能怪我啊。”
庞景汶晙了她一眼,“不是……腻得慌。”
李琊哂笑一声,“看不惯?你们也正儿八经谈恋爱啊。”
的士停泊, 李琊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琴盒,背着抱着往前走。
着高领衫的男人快步走来,帮忙拎起一个。
李琊空出一只手挽着他,眉眼弯弯,“有宵夜吗?”
叶钊笑着答:“大闸蟹行不行?”
李琊很是满意地点头,又道:“让他们来吃饭,各个都不来,没口福!”
叶钊笑笑,“几场音乐节下来都累了。”
“确实是赶场,原来没觉得这么累,现在要自己联系什么的……”
“休息一阵儿?”
“也不见你休息,我不要。”
打开公寓的门,李琊大喊一声“我回来啦”直直朝沙发扑过去。
叶钊无奈地摇头,将琴盒放在地板上,“你歇会儿,我做宵夜。”
李琊闻言立即起身,“我要偷师!”
叶钊觉得好笑,挑眉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李琊随他来到厨房,看着他直接将规规矩矩捆好的大闸蟹放入蒸笼,“啊”了一声,“这么简单啊。”
“不然?”
“我还以为你要玩什么花样。”
“这个季节的大闸蟹清蒸最好。”
叶钊挽起袖子,露出前臂结实的肌肉线条,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李琊沉默了会儿,说:“去做个纹身?”
叶钊抬起手臂瞧了瞧,“无所谓,不过跟你做一样的也不错。”
*
刺青店玄关处立了一座日本武士盔甲,待客的沙发座椅对面有一排黑色矮柜,上面放置着三柄武-士-刀,地上散落几尊泰国佛首石像,着实是故弄玄虚的装潢。
老板熟络地同来人打招呼,“你们都要做?”
李琊看了看旁人,又扫视身后三人一眼,笑着点头。
原本在聚餐时随口提起叶钊要纹身的事情,哪知庞景汶也说要做,结果最后波落落卡所有人都来了。这是顾襄的提议,李琊起初笑她幼稚,意料之外的其余人觉得很好,于是转念一想又答应了。
几位纹身师同他们商量好图案与位置,打印好图案,推着工具栏去准备材料。像是来到
按摩店那般,他们并排坐在椅子上,悠闲得很。
先是将图案转印在肌肤上,等候几分钟,这就正式开始了。
纹身师戴了一次性塑胶手套,一手拿着镶入小半径单排直针的电纹身机,一手按着客人搭在架子上的手臂,俯下身来。
纹身师踩下踏板,手里的“笔”发出嗡鸣,叶钊忽地皱起眉头。
李琊见状,无情地笑起来,“怎么跟受罚似的,我跟你说,一点儿都不痛。”
话音刚落,沾了墨的针刺入皮肤表层。
叶钊下颌线绷紧,维持镇定道:“嗯,还好。”
李琊也就笑了那么一会儿,等自己也开始时,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外套。
说不疼自然是假的,但远没有想象中疼。
叶钊只是觉得,她挨了的一刀,他也得挨,她受了的痛,他也要受。要说矫情,那就是好了。
针尖接连刺入皮肤,神经发来的反馈投射在心里。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叶钊前臂的黑色勾线山茶有了轮廓,顾襄大腿、季超手指、李琊心口的“Pororoca”将要完成,还有躺在机械椅上的庞景汶。
除了脖颈后侧的“Pororoca”,他还要在胯骨上方的腹侧部位做“The Long Goodbye”。
曾经玩似地画过的一次性刺青,他要真真正正的刻在身体上,那令人感到撕裂一样的、开膛破肚般的、最疼痛的位置上。
漫长的告别——与无疾而终的喜欢告别,与食髓知味的初夜告别,与处子之心告别。
结束之后已是深夜,他们走出胡同,有新刺青的位置都被透明薄膜裹起来了,路灯的反光照上去并不清明。
公寓就在附近,在等候的士的地方送走其他人,叶钊左手牵着李琊的右手,慢悠悠散步回去。
打烊了的小店留着门口的灯箱,暗红的光照耀二人的背影,穿过透明薄膜也要映清楚。
右臂上放的红色山茶与左臂下方黑色山茶隔着手肘的距离,它们疯长、蔓延,要融在一起,缠紧。
*
假日过后,波落落卡歇息下来。李琊是闲不住的人,恰好叶钊有饭局要参加,她不愿意独自闷在家中,逛了vintage店,又去了虹膜。
老板难得在店里,李琊见了玩笑道:“稀奇。”
胡万饼故作神秘地递给她一张名片,“我帮你们放出招人消息,你猜怎么着?”
“又是厂牌?我们不是因为不想跟阿司匹林做同事才……”李琊不说着经意地看向名片,惊诧地骂了一声“日”。
名片上写着“Sony Music”,是索尼唱片中国区的工作人员留下的。
胡万饼扬眉道:“怎么样?只是唱片代理,没有经纪约。”
*
没过多久,波落落卡签约索尼唱片的消息传开,还有叶钊首部文学评论集出版的新闻登上报纸分版头条。当然,讨论着乐队新单曲,猜测着作家扉页的题词,人们最关心的还是玛雅预言。
“末日就末日啰,我们要去日本啦!”
饭厅里,五人的玻璃杯碰在一起,庆祝波落落卡首次海外演出。
丰盛的晚餐出自男主人之手,此刻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旁人,“也祝贺你。”
李琊飞快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起哄声四起,她充耳不闻,摇头晃脑地说:“你去吗?结束之后可以去京都泡温泉。”
叶钊摇头浅笑,“我很想去,但是那天有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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