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步跨出房门,等在电梯前不住按下行键,眉目间急躁中又混着莫名的情绪,宋尧山一言不发跟上来,谷陆璃扭头恼道:“叫你别跟着。”
“我是怕你踢馆不成反被踢,我等着给你叫救护车。”宋尧山跟着她进电梯间,按了数字“1”,盯着头顶数字,拖了长音,对谷陆璃终于又唤了策略,“不然我明儿一觉起来,恐怕就已经丧偶了,又得被安排去相亲。”
谷陆璃一头毛躁,闻言狠狠剐了他一眼,也不再搭他话,电梯一开率先冲了出去。
外面夜色已渐浓重,小区里三三两两的老年人聚在一处纳凉闲聊,她一路快步出去穿过人群上了街道,周遭瞬间吵闹嘈杂起来,霓虹艳俗闪烁,汽车鸣笛嚣张刺耳,白日古朴寡淡的老旧城区,在夜里似乎化为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兽,扭曲了时空。
谷陆璃横过了斑马线站在十字路口招手拦的士,车流来来去去,却半天没一辆空车停下,她越发焦躁。
她身侧公交站台上挤满了人,宋尧山紧紧跟在她身侧一步不离,俩人视线交汇一瞬又各自后迅速挪开,一辆公交车变道进站,开了大灯提醒,谷陆璃遂不及防被晃了下眼,偏头躲避,宋尧山却突然拉了她一下,不大确定道:“学姐,那个是不是你母亲?”
谷陆璃一惊转头,顺着他指示方向望过去,对面人行道旁暂时停靠了辆私家车,陆女士从副驾席上出来也没急着走,等驾驶席上那人也出来后,俩人站在人行道上又面对面在说着话。
陆女士扬着头,两手垂在身前十指紧握着个小手包,樱粉长裙的后摆微微散在夏风里,穿了细高跟的一只脚还不自觉地抬起朝后翘了翘,似少女娇羞,她对面那男人西装革履,发型抓得时尚,身姿修长挺拔,侧影肖似谷学海,只是离得太远,谷陆璃也实在认不清。
她倏然眯眼一动,拔腿便要横着冲过去,公交车“刺”一声停在她面前,宋尧山眼明手快拉住她,站台上的人“呼啦”一声挤到他俩前面簇拥着上车,谷陆璃让人潮撞得东倒西歪,等她拨开人群跑到车头,对面停的私家车已经开走,陆女士恋恋不舍得朝那车尾挥了挥手,这才转身往家走,踩着高跟鞋似个孩子一样一跳一跳,窈窕背影写满快乐。
公交车门“嘀”一声关上,从他俩眼前开过,那一刹那,宋尧山明显察觉,谷陆璃浑身都在打着抖。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生活,嗯,其实还挺甜的是吧?
第35章 信仰传承
陆女士满面春风得含含混混哼着歌,拧钥匙开锁进屋,纤腰一扭姿态优美地转身关门,门外突然伸出只手臂一挡,门扇“砰”一声弹开,陆女士在门后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后退,以为是遇见了要入室抢劫的贼。
她正要喊救命,眼尖瞧见挡门那手上戴着的钻戒样式特殊,娇嗔着又将门拉开大敞:“阿璃,你吓死我了。”
谷陆璃立在门后面色难看,一语不发进屋,宋尧山神情紧张地跟在她身后进来,将门反手合上,轻声唤了陆女士声“妈”后,识趣地回了侧卧,虚阖房门。
陆女士嗅到了丝风雨欲来的味道,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言笑晏晏地问谷陆璃:“你[]们晚饭吃得怎么样?”
谷陆璃冷冷淡淡觑着她,也不答话。
“好好的又生什么气嘛,真讨厌,不想理你了。”陆女士嗔怪地一跺脚,换了高跟鞋去厨房喝水。
谷陆璃跟在她身后冷声便道:“你又去找谷学海了?”
陆女士背影一僵,扭头委屈得一提声:“我没有!”
“那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谷陆璃一双眉眼越发冷峻,“你说实话。”
“就就是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啊,”陆女士眼神瞬间慌乱,两手绞在身前,又是使劲儿一跺脚,虚张声势佯怒道,“你怎么能跟踪我啊,你好烦人,你管我!”
“你被谷志飞欺负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让我别管!”她这欲盖弥彰的态度刺激得谷陆璃猛然炸了,嗓音咆哮着冲出喉头,“你之前说过什么?!是我逼着你说不要再跟谷学海联系的吗?!”
那一连三声愤怒的质问遂不及防,陆女士让她吓怔在原地,美眸圆瞪呼吸一滞,脸上青白交错。
屋里一时静到尴尬,宋尧山背身靠在侧卧屋内墙上紧张地舔了下唇,偏头觑了眼门缝外的那俩剑拔弩张的俩人,叹了口气。
陆女士难堪地红了眼眶,“嘤”一声拖出长音哭了出来:“我都说了那个人不是他。”
谷陆璃一腔怒火熊熊燃烧,只觉她谎话连篇,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在欲盖弥彰,陆女士边抽抽噎噎边讪讪与她对视,见她根本不为所动,越发窘迫到无地自容,她“哇”一声大哭,手捂着脸转身跑回卧室,抖着气息大声哭诉:“都说了不是他不是他!我就不能谈恋爱的嘛?!”
谷陆璃正在气头上,闻言瞬间错愕,一脸茫然:“?!!”
一墙之隔的宋尧山:“......”
谷陆璃吼哭了陆女士,自个儿在客厅站了没两秒,又懊悔地进屋去哄她。
陆女士自觉被她冤枉心火难消,谷陆璃怎么哄她都哄不住,被她气急拿小拳拳砸了半天,待她彻底气消,也没犯病迹象,谷陆璃这才敢退出房间,临出去还温声细语跟她承诺,过两天空了给她买条新裙子,让她穿去找她新男友。
陆女士这才傲娇地哼了一声,不哭了。
谷陆璃叹着气回了自己侧卧,迎面对上宋尧山一对温柔眉眼,自嘲地抬手揉了揉一头长发:“让你看笑话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在宋尧山面前第二次暴露“家丑”了,隐隐有些不自在。
宋尧山倒是无所谓,只是无奈地觑着她,话说半句留半句,颇给她颜面道:“学姐,你这脾气呀,真是......”
谷陆璃自知理亏,好好一个晚上,她吼完宋尧山吼她妈,真是糟糕透了,她懊恼地垂头,愈加自责,绕过宋尧山合身往床上一扑,脸捂在枕头里,右腿悬在床沿外,抽搐了几下。
宋尧山第一次见她如此,就是个嘴硬不愿示弱的小姑娘,他嘴角忍不住带了笑,弧度越弯越高,眼底俱是笑意,谷陆璃猛一回头,见他笑得畅快,恼火得一抽枕头朝他甩过去:“笑什么笑!幸灾乐祸。”
宋尧山伸手拦住枕头抱在身上,往她面前地下盘膝一坐,仰头看她,柔声又劝:“晓得你也不想生气的,关心则乱,我倒罢了,我大心脏,阿姨那可是少女——那啥,玻璃心。”
“玻璃心?”谷陆璃哭笑不得纠正他,也学他盘膝坐在床边上道,“她明明是颗豆腐心。”
“呐,你自己也知道的啊。”宋尧山道。
他话只能说到这儿,再多便不合适了,谷陆璃抬手掐了掐太阳穴,深吸了口气,反正家丑也让他瞧了个够,破罐子破摔,口头上简直肆无忌惮,头疼道:“她要是愿意重新找个能对她好的人嫁了,我是相当赞同的,她到底也还年轻,我只是不想再跟姓谷的有什么牵扯了。这十来年当真不好过,谷志飞对我们的敌意从小就很大,吃饭喝汤吃出虫子钉子都很正常,谷学海宠儿子,一应错处全归到厨子身上;卧房门口涂油扔瓜皮,摔得我胳膊骨折也是他家保洁来道歉;有年夏天,我妈屋里还爬了条蛇,虽说无毒,但吓人也是真心的。他阴险小伎俩层出不穷,他爸只会无脑护,什么山上别墅蛇虫鼠蚁都是常事。偏偏我妈一厢情愿存了要当人家后妈的心,想重入住谷家,逆来顺受一应咽下,记吃不记打。她这辈子大多时间都傻,偶尔不傻的时候又装傻,自我催眠那熊孩子能用爱感化,我真是真是......”谷陆璃回忆翻到一半,气得语无伦次,“行啊,那你也别哭呗?夜深人静又扑我房里哭,第二天我找谷志飞的事儿,她又拦。有钱住别墅了不起啊?家里人口多,厨子保洁佣人各个能轮着背锅了不起啊?真是受够了我!”
宋尧山头回见她能一口气吐槽吐出这么长的一段话,既惊又喜,惊喜完又心疼她,试探着给她加了个结束语总结道:“所以,你就厌男了?”
谷陆璃闻言莫名委屈地剜了他一眼,恨恨道:“对啊!尤其厌看着儒雅斯文,实际腹黑败类,带金属框眼镜穿皮鞋,个头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简直谷家男人标配,你说你怎么就——”
宋尧山利落举手投降:“我错了。”
谷陆璃:“......”
“又关你什么事儿啊?”谷陆璃被他三个字噎得啼笑皆非,“你能不能脾气不要这么好啊?你个抖M,被人欺负你很开心吗?”
“不开心。”宋尧山依旧笑着道,“所以你别欺负我。”
谷陆璃正气成个河豚,居高临下看着他笑,气突然就顺了,叹了口气,揉得头顶越发乱道:“不欺负你,不过我今天要消极怠工,不给你上课了,我看视频去。”
谷陆璃虽说教得不错,宋尧山也不是不开窍的草包,但英语终归是英语,天赋与兴趣对他而言是两座大山,他周一周二“为爱”被折磨完,周三到周五还得做作业继续被折磨,简直身心受创,闻之顿时欣喜若狂,但面上还得维持一副理解退让的模样,耸肩摊手一比,让谷陆璃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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