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啊?”曾倩又拿起了笔,显然没兴趣,“人家就是给同桌讲个题,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以前你俩坐一起,自习课的时候我也总能看到他给你讲题啊,你这州官又放火、又点灯,老百姓连点个蜡烛,你都不让。”
“我。。。”罗晓谕语塞,却还是嘴硬,“咱们校规明文规定的不许谈恋爱,这会影响他的自主招生资格,我怕他,丢我爸的脸。”
曾倩给自己打了个漂亮的“115分”,也不拆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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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树上的蝉鸣越来越寂寥,讨人厌的飞虫出现得越来越少,教室后的倒计时牌子上的纸越来薄。
这一切发生得极其自然又悄然无声的变化,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九月末,爱美如命的罗晓谕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裙装,套上了牛仔裤。
学校对于高三的学生,态度既严格又纵容,严格体现在每次小考,平均分哪怕下降了0.1,整个年级的任课教师都要开大会,而纵容,也无非就是对女生长过了肩膀的头发,男生悄悄蓄起来的鬓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曾倩的耳钉被她的BoBo头掩盖得很好,尽管罗晓谕时常吐槽,这个发型显得她的头平白半径大了五厘米。
各个班的教室墙上,都挂上了由班里学生家长赞助制作的横幅,上面写着些激励人的话,罗晓谕只记得一个最经典的,十五班,另一个重点班,班主任是个拼命三郎似的女老师。
他们班的学生从教室门口看过去都像是蔫了的豆芽菜,无精打采,对比着墙上横幅上的字就很讽刺了。
“扛得住扛,扛不住死扛。”
似乎是嫌还不够振聋发聩,下面又补了一条窄些的。
“生前何必贪睡,死后自会长眠。”
再往下,似乎是学生自制的,白纸上写好了字用透明胶连在一起。
“晚睡早起,好好学习。”
罗晓谕、曾倩和周小川嬉笑着,穿过狭长的走廊。
她们身上的轻松和明快,似乎与大多数的学生都格格不入,其中只有曾倩是因为对高考十拿九稳,其他两个,都被她叫作“没心没肺”。
这段时间以来,尽管罗晓谕总是憋着劲在家里故意找茬,想跟林纾痛痛快快吵一架,他却一直不接招,对她的宽容和忍耐简直超过了人类能忍受的极限。
但这在罗晓谕看来,不是纵容,是息事宁人的无视。
更悲观一些想,会不会她在林纾看来,就像她看袁鹤那样,厌恶到连多给个眼神都觉得浪费。
她在小区对面的一家家常菜定好了每天她希望林纾吃的两菜一汤,托老罗强迫他一定要去吃,他倒是乖乖去了,据老板娘的反馈,很是质朴节俭,几乎不剩饭,也不挑食。
只是,林纾吃了她的饭,不但不怎么理她,还跟好几个以前都不怎么说话的女同学渐渐都能聊几句天了。
好几次,罗晓谕想冲过去告诉她们,关于林纾的那个怪癖,都被曾倩阻止了。
这天课间,曾倩对着镜子夹睫毛,罗晓谕吃脆香米,把巧克力都能咬得声音清脆。
曾倩又在教育她。
“爱好给你洗内衣这件事只有你会觉得他奇葩,别人听了都只会认为他是个暖男。”
周小川挑着咪咪虾条里的青豆吃:“而且还是帅哥,要不然暖男长得丑,搁哪儿都烫手。”
罗晓谕小白牙咬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他跟郭可欣说的话都比跟我多,他是忘了谁害得他背上留了疤了。”
“不是你吗?”
罗晓谕没反驳,眉毛拧在一起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她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嫌丑。
难道郭可欣移情别恋,暗恋对象从袁鹤转移到了林纾吗?
十月初,国庆节只放了一天假,这次与往常怨声载道的“节假日补课”不同,就算学校不要求,都有不少学生主动要求到学校来。
因为几所国内知名高校,负责自主招生的老师都到了一中。
像袁鹤一样,综合条件符合标准的学生都交了申请表,哪个都想好好表现一番,稍稍绕过那一大群千军万马,走些捷径。
自主招生虽不比保送那样高枕无忧,却已经算得上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大门。
老袁心心念念的A大这次算得上姗姗来迟,主要是因为物理系的那位老教授,在兄弟学校的几堂公开课实在太过火爆,学生自己带凳子也要旁听,盛情难却,老教授欣赏这种浓郁的学术氛围,硬是推迟了原先的行程安排,多逗留了三天。
那所兄弟大学,是罗晓谕奶奶担任过副校长的S大,罗晓谕在老罗嘴里听说了这事以后,缠着她奶奶撒了一通娇,终于要到了那几堂课的所有视频。
她下载那些视频邮件,就用了好几个小时,又下载了剪辑软件,分成几集剪好了,存到新买的移动硬盘里。
趁着林纾洗澡,老罗也没在家的时候,偷偷放在了他床上,还有一整包的,苹果加葡萄味的棒棒糖。
因为几乎不说话,林纾有没有看到那些视频,或者是连着糖一起扔掉了,罗晓谕一无所知,她做这些的时候,也只想帮帮林纾。
因为她总忘不了,他眼里有星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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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又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 初秋,风大, 再加上天空中沉着的几大片云,从窗户看出去, 一片透着暗黄的灰蒙蒙。
教室里还算安静,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和擤鼻涕的声音,罗晓谕也有点感冒, 抱着一个小猪的手枕, 把两只手都揣进它的肚子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曾倩、林纾、袁鹤还有几个成绩在班级前几名的学生被叫到一楼的空教室,像超市里的水果一样被展示,测试, 最后选择要装在袋子里过磅带走的。
之前几所高校的面试已经过去, 今天来挑他们的,是历史最悠久的A大。看起来比老袁还老的老教授,带着笨重的玻璃镜片老花镜, 由冯丽娜领着走进来,他们一行共五个人, 老袁都被挤到了后面,跟其他负责招生的老师并排。
教室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位老师,几个学生都拘谨地站了起来。
袁鹤落落大方:“老师好。”其他的几个人也稀稀拉拉跟着他问好。
老袁一眼就看见了林纾,招招手让他过去,搂着他的肩膀把他介绍给A大的老教授。
“老徐啊,这孩子就是之前我在电话里跟你提过好几次的, 林纾。脑子转得快,难得也对你这几年重点研究的那个新能源开发感兴趣,你了解我,我可从不徇私的啊,不过这回呀,我希望你能卖我一个老面子,让这孩子,上大学跟着你,给你做帮手。”
他这样一说,跟着徐老来的几个年轻教师,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纾身上。
袁鹤不动声色,躲开了冯丽娜原本拉着他衣袖的手,因为这个动作现在看来,简直太滑稽了,冯丽娜再看中他有什么用,还不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哦,小伙子,现在年轻人能对纯粹的学术研究感兴趣的不多,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徐教授头发花白,身材矮胖,面容十分慈祥,说话的语气就像关心自家小孙子的爷爷。
“就是,说说看。”一个看着跟路竞差不多大的男生从门口走进来,胳膊拄在讲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纾。
他也带眼镜,穿格子衬衫,看起来眉眼跟徐教授有几分相似。
“嗯,其实一开始我的想法很简单,因为以前住过几年农村,那里输电线路不多,还经常有故障,所以家家都会准备一个小型的风力发电机,我从那儿知道了风能是一种动能,而动能可以转化成电能,后来又学到热能、核能,接触到能量守恒定律,我才知道能量之间通过换算和恰当的设备,是完全可以实现相互转换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到了大学,新能源这个概念太过宽泛,我们主要把它分成了三个方向去研究——新能源工程开发、能源经济学和能源政策,侧重点呢,就是研发、经济效益和国家政策,你真正感兴趣的是哪个呢?”
林纾不假思索:“研发。”
讲台上的年轻男人说:“搞科研?小弟弟,我们的实验装置可不都在实验室里,你想象中穿着白大褂护目镜记录数据的场景,基本上不会出现,在野外呆上几年,别的不敢说,保管把你皮也吹黑了,人也吹糙了。”
徐教授笑道:“我孙子,他就爱开玩笑。不过他说的,不都是夸张,科研这条路,在迎接鲜花和掌声之前,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荆棘丛生,布满了水坑,偶尔还有沼泽,而且很多人走上了一辈子,可能也看不到尽头。没有一定的毅力和恒心,我还是劝你一早,就别踏上去。”
曾倩远远看着今天整个人似乎都在熠熠生辉的林纾,终于明白了罗晓谕对他的欣赏,绝对不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不怕吃苦,”林纾笑得质朴,带着少年特有的率真,“我从小看两弹一星的纪录片长大,特别羡慕那些爱国科学家,他们从事的职业和人生信仰难得的统一,那样的工作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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