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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隼回到家,看到梁韫的鞋子,可是进门之后,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单手松着领带快步上了楼。
“咔哒”一声轻响,贺隼推开门,却发现卧室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在。
鞋在,但是到处没人,贺隼陡然紧张起来,目光下意识看向窗户那边。
关着的。
心口一松。
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床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悬着的心慢慢归了位。
贺隼走进去,随手准备开灯,却听见黑暗之中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别开灯。”
伸出去的手顿了下,默默收回来,贺隼抹黑走到床那边,侧身坐下,“怎么不开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梁韫翻身对着他。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大概是视觉因为黑暗迟钝起来,其他的感觉就变得敏感起来。
呼吸之间,她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对梁韫来说,比任何一种安神香都好用,不知不觉间绷紧的神经缓缓放松。
梁韫伸出手,在床边摸索一阵。他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像是晴空万里天气里的阳光,没有一点阴霾。
梁韫手轻轻动了动,在他松开一点的时候,五指探进他指间,十指相扣。他的手属于很清瘦的那种,手指修长。每次十指相扣的时候,总会叫她有一种将融为一体的错觉。
让人不自觉地渴望更近,更近。
梁韫坐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抱住他,脸埋在他颈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所有的烦心事都离她远去。整个人只觉得无比轻松。
感觉到她像只小猫在自己颈间噌着,贺隼喉间滚了滚,伸手抱住她,牢牢抱住,“别乱动。”
梁韫依言照做,乖乖靠在他肩上不动,良久,迟疑着开口,“……贺隼,我做不到。”
“什么?”压下心里的躁动,贺隼问。
“我今天去找林卉了。”梁韫大致跟他说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一直都知道社会舆论对受过性侵的人有多么不友好。可是从一个妈妈辈的人的嘴里听到那些话,我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为什么他们能这么理直气壮?做错事,伤害了别人的人不是他们吗?怎么感觉这个世界总是惩罚本本分分的人?”
贺隼轻轻叹气,抬手轻抚她的长发。
傻得叫人心疼。
或者说是善良得叫人心疼。
“因为,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没有人会去做自己认为是错的事情。”
梁韫骤然沉默,心里五味杂陈,头稍稍动了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知道最让我心酸的是什么吗?林卉跟我说得最多的话是她只是想跟所有人一样,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地活着。毫不起眼,这个词实在……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逼她站出来。”
“做不到就不做,不用勉强自己。”
“可是这样的话,小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小若,怎么面对婆婆?为了这一天,我等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还有你,肖策,茱萸,都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现在竟然狠不下心来,说想放弃就放弃?”
贺隼松开她,倾身调亮了床头灯。
虽然是最暗的一档,但是这突然的光亮还是梁韫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下。过了片刻,适应之后,刚把手放下,脸上就抚上一抹温热。
贺隼单手托着她的左脸,“果然,我还是希望看着你说话。”
“梁韫。”
他叫了她一声就不再说话了,似乎是固执地要她回应。
“……嗯。”
“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但是尝试着依赖我吧,开心的不开心的通通倒给我。不要对我觉得抱歉、愧疚,如果你真的想要为我做些什么的话,就让自己多点开心。你开心我就开心。你想找出小若当年的真相,我无条件支持你,我一直一直站在你身边。如果中途你累了,或者你有其他的顾虑想要停一停,我也无条件支持,也停下脚步陪着你。只要你开心,你愿意,不管付出什么我都觉得很值得。”
梁韫看着他,半晌说不出来话,眼眶湿润。
“不都说你脾气差到爆吗?现在却让我这么欺负你。”声音有些沙哑。
贺隼浅笑,牵起她的手,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地亲了亲她的手背,“因为我喜欢你啊。但是你好像总是会忘记。我不介意以后每天早上起来提醒你一遍。”
梁韫忍俊不禁。他总是有一种魔力,能叫人忘了所有烦恼的魔力。
“嗯。”
*
“咔哒”一声。
原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偷偷离开的林卉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风尘仆仆的人,蓦地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卉……”那人眼眶红红的,却强扯出一个笑,声线颤抖地叫了她一声。
短短两个字,却叫林卉所有的故作坚强化为乌有。
“妈……”一张嘴,豆大的眼泪扑簌簌滚落,林卉再说不出来一个字,哭着扑进母亲的怀抱。
“妈妈来了,不怕不怕。”
夜已深,承载了无数伤痛的医院也渐渐归于安宁。
今晚,月色很美。
*
一夜的深思熟虑,梁韫决定尊重林卉的选择。
怎么面对小若跟婆婆是她自己的事情,如果为了自己去逼迫另一个人,太过自私。
从林卉的事情里抽身退出来,日子仿佛又恢复成往日模样,每天律所、家里两点一线。梁韫努力在调整自己,尽量不要去想林卉,免得又陷入那种纠结无法自拔。
*
一晃眼,一周过去。
昨晚没睡好,梁韫今天上班到得有些晚。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大家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说些什么,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
梁韫好奇,放下包,也凑了过去,站在方新桐旁边,“你们在看什么?”
方新桐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看是她,松口气,然后拉着梁韫直接走开,径直往茶水间那边走。
大家现在都在看新闻,这边没人,方新桐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梁韫姐,林卉的事情被爆出来了。”
毕竟是一家人,方新桐也知道梁韫对林卉的关注。
梁韫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满是林卉那柔柔弱弱的样子。
“据说那个程君是帮人顶罪的。”
梁韫心口紧绷,“帮谁?”
方新桐凑到梁韫面前,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听到那个名字,梁韫下意识看了眼挂在马路对面的宣传条幅。
红底白字。
她一瞬间明白了,林卉为什么拒绝配合警/方调查,又为什么对真正的嫌疑人绝口不提。
今年是交接之年,其关键敏感程度不言而喻。思及此,梁韫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
这个新闻可能就是冲着这个真凶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牵扯太大,而林卉在这其中……
是被人当枪使了!
“新桐,我外出一趟!”梁韫说着转身往办公室那边走。
林卉现在可能有危险。
“诶?梁韫姐?”
“梁韫!有人找!”办公室那边有人扯着嗓子叫她。
梁韫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四十多岁,面目和蔼的女人。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梁韫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应该就是林卉的母亲。
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就她一个人,林卉呢?
许多疑惑闪过,梁韫提着一口气朝着那女人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梁律师你好,我是林卉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第55章
“贺隼!”
贺隼从一个会议里下来,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梁韫满眼雀跃地朝他走过来。
看到她,心情很好。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她一走近,贺隼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往办公室里走。
虽然激动得想要尖叫,但是一想到这里是公司,梁韫硬生生忍住,尽量冷静道:“有个好消息想跟你说。”
闻言,贺隼眉尾轻轻一挑。
能让她忍不住专程跑过来要跟他说的好消息,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贺隼不由瞄了梁韫小腹一眼。
心口骤然紧绷,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的心脏,片刻紧绷之后,又像是完全失去控制,“扑通!扑通”狂跳。
进办公室之后,贺隼顺手关上门。
见四下没有其他人,梁韫正要开口跟他说,林卉已经开始配合警方调查,而且委托她当她的代理律师。结果一个字还没说,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嗯!?”梁韫一惊。
贺隼抱着她走到办公桌旁,小心将她放到办公桌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腿后撤,身体前倾,脸凑得很近,这才问:“什么好消息?”眼角眉梢都是笑。
看着他的脸上的神情,梁韫一下成了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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