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烟沉默。
丁瓒见她不说话,转身要走,走了没几步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问:“南烟,那瓶卸妆油不是你的吧?”
易南烟愣住,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你也觉得是我?”
“我不是,我是怕他们万一调监控,到时候……”丁瓒想要解释,可自己也是心乱如麻。
他轻叹一声,“也不是,我就是随口一问,你别当真。”
易南烟怔怔看着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随口一问?你知不知道你的随口一问有多伤人?本来在医务室,我听见你说信我,我挺开心的,也挺感激你的,真的!至少说明我们没有白白认识那么多年。”
——也证明她的真心虽然得不到回报,也不至于喂了狗!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可刚才你的随口一问,证明你也动摇了对吗?只是因为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而已,你不想承认一个和你有十几年交情的人有多么不堪,所以你才在别人面前维护我,是不是?”
程澈也说:“丁瓒,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和南烟表演完节目之后就下台看节目了,期间没有再返回后台,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丁瓒没有听进去程澈的话,易南烟止不住的眼泪已经够让他阵脚大乱的,他拿出纸巾想要帮她擦眼泪,却被她撇脸躲开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轻声地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男生分不清那种东西有什么区别,刚才后台乱糟糟的,我……”
易南烟看着他眼睛,脸上全是泪,“那你是什么意思?”
丁瓒答不上来。
易南烟点点头,忽而懂了,她拎起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自己那瓶完好的卸妆油,举到他眼前,“丁瓒,你看清楚,这瓶才是我的!”
她抬高手把卸妆油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瓶瞬间四分五裂,里面的液体洒了一地。
她声音冰冷地说:“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
从大礼堂出来以后,易南烟蹲在校门口哭了很久很久,脸上的妆早就花得不成样,门卫的保安大爷也给惊动了,好心问她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要不要帮她打电话给家里,易南烟什么都不说,只是哭。
程澈从大礼堂追出来,就看见易南烟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保安大爷不知道该怎么办,差点打电话给校领导。
他走过去说:“大爷,没事的,我送她回家。”
保安大爷顿时脑补了一场早恋小情侣吵架的画面,看了他一眼,边摇头版叹气地回到了自己保安亭,“你们这些小孩子啊!还是要好好读书!”
程澈无言以对,他蹲在易南烟面前,心疼地看着她,轻声说:“南烟,我送你回家吧。”
易南烟抬头看了他一眼,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声音却还能分辨出他是谁。
追出来的人果然不是丁瓒。
她擦了一下眼睛站起来,也不说好或是不好,只麻木地往前走。
程澈也站起来,默默跟在她身后。
回家的路上,易南烟的脑袋好像放空了,只是哭,就像忍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天得到释放。
一路上有很多人回头打量她,不明白一个小小年纪的女生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会这么伤心。
“小妹妹,谁欺负你啦!”
“别哭啊,要不跟哥哥走!”
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想走过来挑逗她,易南烟躲开,程澈快步挡在她身前狠狠瞪着那些人,小混混丢下个不屑的眼神离开了。
易南烟还是麻木地往前走。
走到家门口,她终于哭累了,亦或者是眼泪干涸了。
勺子很快就听见她的脚步声,站在铁门里一个劲地对她摇尾巴。易南烟看了一眼家里,爸妈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一下脸,想要抹去泪水的痕迹,但是没用,眼睛是肿的,鼻子也是红的。
她转过身对程澈说:“班长,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澈:“没事,你这样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易南烟点点头,拿出钥匙,“我要回去了,再见。”
“南烟!”程澈忽而叫住了她,“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你有我电话,假期我也能出来。”
易南烟回头对眨了眨眼睛,“谢谢你。”
-
翁怀敏在客厅不安地打转,不停地用手机往外拨电话,“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南烟怎么还不回来?阿瓒也是,这两孩子怎么都不接电话?”
易良平去房间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不行,我不放心,我去学校看一看。”
刚要开门,门就被从外面用钥匙打开,易南烟低着头进门,声音里透着浓重的鼻音,“我回来了。”
易良平:“终于回来了,爸爸刚要去学校接你。欸,南烟,你眼睛怎么红了?”
翁怀敏也走过来,看见女儿似乎哭过了,担忧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易南烟摇头,换了鞋就往楼上走,“没事,学校的晚会办得有点晚,我先上楼休息了。”
翁怀敏不信,一直跟在她身后追问:“没有你哭什么?你看你这眼睛肿的!是不是阿瓒欺负你了?你今晚是和阿瓒一起回来的吗?”
易南烟关上了书房的门,“妈,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了。”
夫妻俩被挡在书房门口,面面相觑。
易良平:“这两孩子是又吵架了?”
翁怀敏睨他一眼,“小时候他们吵架还会少?你见过哪次吵得这么凶,你女儿哭成这样的?”
易良平摸不着头脑,“那是怎么回事?”
翁怀敏叹了一声,“女儿长大了,心思也多了。你别在这站着了,去给她做点宵夜,哭成这样肯定饿了。”
易良平点头去了厨房。
书房里,易南烟拿出被她锁在抽屉深处的英国皇家舞蹈院的报名表,眼泪又一次决堤。
一个月前,翁怀敏给她这张表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填它,她不想走,是因为丁瓒,可现在她迫不及待地希望高考明天就能结束。她想离开,也是因为丁瓒。
刚开始在后台,她以为丁瓒受伤了,自己不知道又多担心,深怕他有事,疯了一般地想要去找他。
可当他完好无损地站在席夏面前时,她才觉得可笑,自己的关心是多么多余。
想来也是她关心则乱,丁瓒在学校是那么惹眼的一个人,他受伤了,那些女生怕是早就乱了,怎么会连名字都不说。
席夏对她的怀疑的确让她难堪,席夏说的没错她的确有那样做的理由,可这些都不足以让她伤心,给她致命打击的是丁瓒对她的动摇和不信任。
失望会慢慢堆积,堆积到你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也就对那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从小到大,她一直习惯有丁瓒在身边的日子,从来没想过有其他的可能性,她偷偷计划好了一切和他相关的未来,可他的未来却未必也把她规划在内。
丁瓒的心是动荡不安的,恐怕连他自己在想什么、究竟喜欢谁都搞不明白,以前是她傻,只要丁瓒给她一颗糖,她就愿意傻傻地忘记那些继续喜欢他。
可又是谁规定只要丁瓒会回头,她就必须等在原地呢。
他今天说“不用等我了”,易南烟很想告诉他:好,之后都再也不等了。
-
易良平端着一碗面条上门,看见妻子贴在书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问:“怎么样?还在哭吗?”
翁怀敏摇头,“没听见动静了。”
“没事,我加了两个鸡蛋,她吃完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易良平刚要敲门,门忽而开了,易南烟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递给翁怀敏一张纸,“妈,信息我全部填好了,面试我会参加的。”
翁怀敏狐疑接过,“英国皇家芭蕾舞学院的报名表?你肯去了?想通了?”
易南烟说:“妈,你说得对,未来的路得我自己走,我应该为自己打算。”
为了一份不确定的感情,放弃更好的前程是她太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暗恋都好苦涩啊。瓒崽,你的火葬场麻烦签收一下。
啊,这一章耗光了我所有的脑细胞!这章是入V的三更,下一章是9号晚上更哈!
☆、17
热闹了一整晚的大礼堂随着晚会的结束又恢复了它原本的寂静, 长廊空旷,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清晰的回音。
学校保卫科的人见后台还有灯亮着,打着手电筒过来巡视, 看见有男生拿着扫把在扫着什么。
“哎, 同学, 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保安好心提醒。
丁瓒抬眼, 低沉地“嗯”了一声, 又继续沉默地清扫地面的玻璃——
南烟不会希望这些碎玻璃继续弄伤别人的。
见他这样, 保安大叔也就没管了, 只好心提醒他弄完就赶紧回去, 记得关灯,晚上这边要锁门的。
丁瓒从大礼堂出来是十分钟之后的事, 远远看见一辆救护车驶出校门,接着几辆小轿车也跟了出去。
他的手机一直在响,未接来电有十几通,有席夏的、廖颜的还有翁怀敏打来的, 唯独没有南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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