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换了鞋，朝霍子琛略一点头，就出了门。
临进入电梯前，又不放心地看了顾一念一眼，见顾一念倚在门口，朝他露出一个“放心吧”的笑容，这才转身进了电梯。
看着电梯门合上，顾一念微舒口气，转了目光看向霍子琛，犹豫一秒，侧了身子，“霍总……进来坐坐吗？”
霍子琛没有动，只盯着她，冷声，“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顾一念垂首，将程谦穿过的拖鞋收回鞋柜，重新拿了双新的放到霍子琛面前。
霍子琛低头看着她。
女孩弯了腰，露出一截玉白修长的天鹅颈，微卷的黑色长发垂在胸前，说不出的乖巧甜美。
心底的怒火压下去两分，抬步进了玄关。
顾一念关上门，请霍子琛在沙发上坐了，进厨房给霍子琛倒水。
出来的时候，见他正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摆设，走到霍子琛面前，将水杯放到茶几上，轻声道，“霍总先喝水。”
霍子琛抬头看她，“吃过饭了？”
顾一念“嗯”一声，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霍总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她抬头看着他，问。
神色虽然平静，但霍子琛却听出了一两分质问的口气。
毕竟，上次他醉酒的时候，自己说不知道她家具体地址，所以才把她带回了玺园。
他伸手拿了水杯，慢条斯理喝一口，“你不是叫我帮忙处理你家的事？自然得做一番调查。”
明明是调查顾家的事，怎么又调查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看着霍子琛心情不好，又还要求着他办事，这话她也不敢问出声，微微扬了扬眉梢，算是知道了的意思。
“他是谁？”霍子琛盯着她低垂的长睫。
“刚才跟霍总介绍过了，我朋友。”顾一念微微一笑，神情坦荡。
“你跟他一起吃的中饭？”
顾一念微微蹙眉，“霍总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我家的事？”
霍子琛看着她，薄唇缓缓勾出一缕弧度，声音沉郁，“不想说？”
看着他嘴角浅淡的弧度，顾一念心头却是一跳。
想到他今天来的目的，深吸口气，到底压下了心中的不悦，开口，一字一句，“是的，霍总。”
“程哥哥？”霍子琛突然玩味地唤一句，“叫得很亲热。”
顾一念撇开眼，垂首看着自己并在一起的膝盖，“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叫习惯了。”
“青梅竹马？”霍子琛又是一道上扬的尾音。
顾一念心跳得有些厉害，搁在膝上了拳头握了握，否认，“不是青梅竹马，只是……今天恰好碰到。”
“恰好碰到就请人家来家里吃饭？”霍子琛的口吻带了几分咄咄逼人。
如果换作往常，顾一念或许早就冷了脸，可今天却不能。
顾家的事，她还等着霍子琛帮忙解决。
深吸口气，压下汹涌的情绪，抬了头，朝霍子琛露出一抹虚假的笑，“他上次请了我和葳葳吃饭，这次我算是回请。”一顿，目光落入霍子琛幽深的眸中，似没头没脑说一句，“葳葳喜欢他。”
心里默念，对不住了葳葳，这个时候，只能拿你当次挡箭牌了。
听到这话，霍子琛怔了怔，目光中的压迫感退去些许。
他知道顾一念口中的葳葳是谁，也了解顾一念的性格。如果是她朋友喜欢的人，她就不可能有别的想法。
虽然对两人共处一室一起吃饭仍颇有微词，但也瞧出了小姑娘已经快炸毛的情绪，长睫一垂，适时转了话题，唇角勾出两分笑意，“你还会做饭？”
“以前在国外自己住，多少会一点。”顾一念压着情绪。
霍子琛轻“嗯”一声，语调平静，视线一错不错落在她瓷白的小脸上，“下次有机会，让我也尝尝。”
顾一念：“……”
沉默几秒，才扯了扯唇角，“我会做，但是做得不好吃，霍总还是不要尝试了。”
霍子琛视线在她面上轻轻一打转，“不想做给我吃？”
“不……不是……”顾一念只能否认。
“不想做也没关系。”霍子琛视线下垂，落在膝上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指尖微微蜷着，指甲修剪齐整，莹润粉红，像刚刚冒出头的笋尖儿，分外令人怜惜。
这样漂亮的手，可不是用来做饭的。
“做饭毕竟累，想吃什么，去外面点就是。”他又道。
顾一念眉眼一跳，生怕他又说出上次那种“你不心疼，总有人心疼”的肉麻话来，忙忙地笑着应了，“知道了霍总。”
见小姑娘一脸戒备的神色，霍子琛唇角一缕苦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躁动的情绪。
即便心里头的渴望一直在叫嚣着盘旋着，他也得控制好了，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表现出来。
否则，以顾一念那样的性子，逼得紧了，只会适得其反，他只能润物细无声地，一步一步渗入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眼底恢复平静，“我今天来，是为了上次答应你的事。”
听到他总算说到正事，顾一念舒口气，朝他看去，郑重点头，默了一秒，她又问，“霍总对于我家的事，知道多少？”
上次她问这话的时候，他只轻笑，道，“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她心里没底，还是想问个究竟。
霍子琛手指敲了敲膝盖，看着顾一念，慢条斯理开口，“你回国后一直在找人调查江蓉，前段时间，你查到江蓉跟她的前男友藕断丝连，把这件事捅到了顾铭跟前，想逼顾铭和江蓉离婚。顾铭是同意离婚了，顾建国却不同意，原因，就是荣顾两家的联姻。所以你才会跟荣彦卿说那样一番话，就是为了破坏荣彦卿和顾诗语的订婚。”
他的语气沉缓，一句句往下说去，顾一念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
霍子琛知道的，简直跟事实分毫无差。
心底不由升起一阵寒意。
难怪他久居国外，京城豪门里的人提到他却还要敬上三分，这样缜密的心思和手段，谁不会忌惮？
看一眼顾一念的脸色，霍子琛微微勾了唇角，眼底是闲庭信步的从容，“你算无遗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这个节骨眼上，江蓉居然怀孕了。”
“顾家无子，江蓉怀上男孩，不仅顾铭，连顾建国都要护她三分，这个时候再让顾铭跟她离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顾一念皱眉，紧紧盯着他，“但是霍总有办法。”
语气像是疑问，又像是笃定。
霍子琛淡淡“嗯”一声，眉梢微杨，眸光沉邃，眉眼间有着久居商场才有的杀伐果敢。
他轻轻一笑，看着顾一念的目光轻柔如羽毛。
伸手拍了拍身侧的沙发，沉声，“坐这边来。”
顾一念咬了咬唇，没有拒绝，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霍子琛看着她微颤的长睫和低垂的眉眼，轻笑一声，突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开口，“你既然知道江蓉还在跟他前男友拉扯不清，就没有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顾铭的？”
顾一念心头猛地一跳，急急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子琛。
霍子琛缓缓直起身，退后的时候，唇瓣似无意般，蜻蜓点水般拂过她的耳垂，一阵酥麻传来，激得顾一念肩头一颤。
但她现在没心思理会这暧昧的氛围，满心满眼都是霍子琛方才说的那句话。
他的意思是，江蓉肚里的孩子，不是顾铭的？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但以江蓉谨慎的性格，费尽心思坐上豪门主母的位置，怎么可能干偷情这种蠢事？
就算如江蓉所说，她前男友手里有她的不雅照，以此来威胁她。求财可以，但求色，先不说江蓉保养再好，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就江蓉自己，也不可能傻到同意跟那人苟且。
毕竟，相比于婚前的不雅照来说，婚后出轨的后果显然更严重。
江蓉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惊疑地抬了长睫，带了不确定地口气，“你是说……江蓉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爸的？”
*
黄昏，顾宅。
客厅里，佣人正扶着江蓉慢慢走动。
厅中家具摆设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一看，能发现但凡尖锐的棱角处，都做好了防护措施，地上原本铺着的纯羊毛地毯，现在也不见了踪影。
只因为家里多了个孕妇，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到。更何况江蓉是高龄产妇了，更加得小心谨慎些。
江蓉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不到，尚未显怀，但她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怀了孕似的，一手撑着腰，另一手扶着身边的佣人，走路缓慢小心至极，显然对肚子里的孩子宝贝得厉害。
走了一会，江蓉示意佣人扶着她去沙发上坐。
佣人扶着她慢慢坐下，“夫人，您小心点。”
江蓉应一声，不紧不慢往沙发上一靠。
佣人给她端了温水过来。
江蓉看着玻璃杯里的温开水，觉得嘴里清淡得要死，撩眼看一眼旁边的佣人，“有酸梅汁吗？”
她现在就想喝点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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