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开机了,可他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按方葭霜的话来说就是:之前小嘴不是还叭叭叭的很能吗。
如觉察到那无形却焦灼的视线,陆知行抬首望向对面——而她并无防备,猝然就在目光间撞了个满怀。
手上动作停顿,他唇微掀,“谣谣。”
那男声偏轻且沉,像一柄的羽毛笔直刷过心尖。
颤动。
她嗯了一声,低眉避开,又装作若无其事。
他要开始说了吗……他要怎么说呢。
还有,她要接受的话,怎么接受会显得比较自然,比较的不唐突。
胡思乱想。
下一时,却是一盅的甜汤被手推到了她的眼前。
他低眸,清淡道:“喝吧。”
童谣,“……?”
抬起眼睛,四目交错,而陆知行瞧了眼那盏汤,又瞧了眼她,吐息悠然反问:“你刚刚不是在看汤?”
童谣,“……”
她没有任何异议地接过汤盅,完全肯定地道:“我刚刚就是在看汤。”
“嗯,”陆知行不温不火地应声:“那喝吧。”
“……”将那一盅的木瓜炖血蛤舀了小碗出来,童谣抬起手,毫无必要地举着刀叉刺穿一整块的木瓜。
陆知行,“……”
眼尾挑了挑,不算清明的光线里,目光聚焦在对座低着头的人身上,男人眸底聚集着笑意,不分明。
就这样到一顿饭结束,除了吃,他多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后回校,从路上到接近目的地,童谣侧脸偏转向窗外,陆知行余光时而扫过,低声叫她,“谣谣。”
她没搭理他。
他道:“哥哥有事情跟你说。”
“有事就说事,不要问在不在。”
“……”
交谈的同时到了地方,她解了安全带要走人,他在她身后声线轻轻沉沉地开腔,“我要说的是上次的事情。”
那停在把手的手一停,原本偏转的身体坐直也坐正。
只是偏首去瞧:她容色仍是冷淡的。
深色车窗隔绝开光明与晦暗的两边,悬停在半明半暗的这一边界里面,光如胶质体般凝定在女孩柔软的下颌骨,而她肤质被光散射成一片的通透。
明净美丽。
喉结在颈间上下滚动了一圈,陆知行凝睇着她的侧脸,黑眸沉静。两秒,他说:“谣谣,有些话,前天哥哥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像是八百字的作文只提笔写了一句,她还等着他说下去,可他却就这么停了。
童谣,“……”
所以呢,然后呢,结果呢。
……别停。
她不缺这点流量。
心跳跃跃欲试,童谣看他一眼,有意追问,“说清楚了……什么。”
眼尾有轻笑如桃花瓣般地展开,他微俯首,视线洒落,而声息如贴在耳畔,“喜欢你。”
“在追你。”
“还有,”
四目相视,直视着她上抬的眼睛,他低徐而缓慢地咬字:
“想要你。”
“……”
脸红是这道单选题的唯一正解。
她老老实实地坐正,眼睑低垂着,等他接着说下去。
挺拔的身躯坐直,肩线是宽阔平直的侧影,陆知行继续道:“还有些话——本来上次应该跟你说,但是你关机了。”
童谣,“……”
“哥哥是喜欢你的,谣谣,”半明朗的光线里,男人敛着眉眼,俊逸安静:“但是,再怎么喜欢你,你都是自由的。”
“是自由的,所以有接受我的自由,也有拒绝我的自由。”
她闻言微怔,不自觉地转身。
自然撞入一双黑眸,深深。
视线相对着,他说:“在哥哥这里,谣谣可以拒绝一切你不喜欢的,一切你不想接受的人和事。”
顿了顿,他掷地有声地说:
“包括我。”
一时失言,而午后光风穿行在高大乔木间,蓝天云层高而阔,投落树影是婆娑。
忽而强光洒落,有光影在狭窄空间细碎斑驳。
除却风过树的簌簌声音,便只余下安静。
像有些吃力,她眨了眨眼睛。
却忽然地,他唇边扬起浅淡的笑,而后抬手,掌心自然地落定在她的头顶。
揉了揉,耳畔响起的嗓音微温而笃定:“我想让你感受到的是喜欢,不是负担。”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哥哥只是想……你能站在原地,等着我,”望着她,陆知行视线漆黑,唇微启,一字一句:
“走向你。”
第91章
无法拒绝。
心动在那样密闭的空间变得粘稠, 再也搅动不能, 终于凝结成琥珀形状的胶质体。
那晶莹, 透明, 而又美丽的东西——
是一个人第一次为另一个人跳动的心。
不记得之后她是什么反应,
也不太能消化他说的,之后两周会出差的事情,
更加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的……
落荒而逃。
白光如海涌进,脑内空白。
回到宿舍明净走廊, 楼内温度比之室外愈加薄凉几分。
然而,即便如是, 也仍然难以——
童谣抬起两只手, 慢慢地扶上了自己两边的脸颊。
炙热, 滚烫。
心跳繁荣在胸腔。
正是午休时分,走廊安静,冗长而笔直的一条,地砖清澈干净,只能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走了几步, 深呼吸。
而他的话如风般地余音绕耳,仿佛还一字一句地响起, 清晰。
再怎么喜欢你,你都是自由的。
接受我的自由,拒绝我的自由。
还有最后的一句。
你只要站在原地……
等着我,走向你。
站在原地。
等着我,走向你。
童谣闭了闭眼睛。
然而这一次的心动宛如是氧气, 似是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因而也无法隐形。
静了静,没有睁开眼睛,她唇微抿。
……笨蛋。
说什么走向她……笨蛋。
他难道不知道,从更早一些的时候起,在他喜欢她之前的那个更久之前——
他就已经住进她心里了吗。
-
当天听到的话像碎片般的令人难以消化,宕机了大半天,到第二天醒来时,那些碎片才在脑内拼成完整的一张图片。
他……去出差了。
只是当时那些话说完,也像是震感强烈的地震降临,地动山摇之际人唯有最本能最下意识的反应。
想要逃避。
至于说其他事情,当然要等地震彻底结束之后才能有所反应。
醒来,童谣看了眼时间,视线一顿,便触及那一连几条的消息提示。
指尖微颤,她点开了。
时间是昨天午夜,她不熬夜,那时候已经睡了。
他给她发了定位,说他到了哪里。
住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出差的地点是一个东南亚国家,有千余个岛屿环绕,因而也有“明珠之国”的美称。
是发展中国家,但IT行业发展强劲。
这次过去主要是为了谈5G的基站建设——如果顺利,可能还会附带着谈些其他项目。
他发了很多条的消息。
而她从梦初醒,心中余震尚存,理顺了思绪,斟酌着给他回复。
“我知道了。”
“还做了其他事情吗。”
时间还早,六点半不到,她也并不觉得他会立刻回复,于是先起床洗漱换衣服。整理好之后,童谣才拿起了手机。
不抱希望,因而也出人意料。
他回她了。
短短的语音条,一共不过三秒。
点开,而偏轻沉磁的男声入耳,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
心跳了跳。
她听见他低而缓慢地道:“还有,”
“想你。”
“……”
手握着那支手机,只觉整片的镜面屏幕都在发烧,
然而将它放下,情况也没有改变多少。
明明不想回复,偏偏又再度拿起了手机。
视线下落在亮起屏幕,她动了动,快速地打了字回复过去。
……
数千公里的距离外,北回归线以南而赤道以北的地方是炎热潮湿夏日。
笔记本开了一半,双层窗帘中厚重的一层被束起,余下的薄质纱帘垂落在深色地板,四散。
长方形的窗开着,半撩不撩地卷动一层的纱帘来。
酒店靠海,入室的风裹挟着一丝大海特有的湿咸气味。而光游走室内明暗不定,勾勒端正坐在长椅上的男人线条是俊朗明晰。
正对着打开的笔记本,陆知行一双凤眸微敛成幽深狭长形状,薄唇微抿。高而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银丝边的眼镜,对着亮起光线的电脑屏幕,折射着反射的光泽是不明朗。
搁置在透明桌面的手机忽而地震了下。
视线转过,没有停顿地解锁。
谣谣,“收到。”
陆知行,“……”
视线凝定在那两个汉字数秒,薄唇掀动,那张俊逸脸孔是不加掩饰的好笑。
收到……
他反问她,“收到了,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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