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睡衣厚重,裹得严实亦看不出一分一毫的端倪。只是当她从门内走出,与迎面的人四目相撞时,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陆知行,“……?”
穿着他挑的内衣,与他相视,顾不及去问吹风机在哪里,童谣加快脚步回卧室。
视线扫过她微湿漉的发,陆知行眼色微深,下意识的动作,在她经过时,他的手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腕。
简单的动作,力气也不重,但她的心随着他忽如其来的掣肘猛地跳了下。
“知,”齿关颤了颤,童谣开口,很小声:“知行哥。”
陆知行却未发现她任何的不对,也没说什么,只是自然而然地取来吹风,挽着她的手往一起卧室走了。
靠阳台的位置有原色的桌椅,他目光示意她坐定,便插好了电吹风。一手用宽齿的梳子替她徐徐梳过发,一手打开吹风替她吹着,动作流畅,几如做熟了般的。
那吹风风力被他调至刚好,吹入耳时有嗡嗡鸣声,便也如有电流触上耳膜,紧接在四肢流走。
童谣一双眼睑低垂着。
她……
她身上还穿着他给她买的衣服。
……他怎么就能这么若无其事。
童谣的头发并不算长,一如既往的齐肩,服帖而温软的,一刻钟左右吹到全干。她抿唇,人仍坐在座位上没动,只是看着他动身,弯腰拔了插头,又偏眸与她对视着,“睡吗?”
“……”
对上男人那双形状漂亮的眸,心跳剧烈,耳边响起明晰。先前的埋怨不知去了何地,只知道他的声音进入她的耳,她的脑内便成了空白的。
然她还看着她,那意思是在等她的回答,她便点头:“嗯。”
陆知行唇微勾,抬手落在她发顶随意揉了揉,“那睡吧,”他撂下清淡字节来:“晚安。”
往前走半步,他足步却忽而停顿。
是纤细的一节,她的食指捏在他的衣角。
如鸿羽漂浮在风,颤动。
陆知行回眸,眼带征询。
“……你不睡吗。”
近乎于嗫嚅着,她很小声地问。
微怔了下,陆知行应声:“我先去洗澡。”
“哦。”几分讪讪地,童谣松开了他的衣摆。
两条长腿迈开,而后门被带上,关门之前,陆知行看了看她:“关不关灯?”
这回她很快地摇头了:“不用。”
他勾唇,未说什么,门被带上了。
站在明亮的光线里,在他走后,童谣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往床边走。
坐好,脱鞋,上床,盖被。
一双眼睛仍露在棉被的外面。
他去洗澡了。
他等会还要过来睡觉的。
那她……要是把灯关了,他等下不就过不来了。
过不来,那他就……
一个念头在脑海缓慢而又清晰地上浮。
那他就不能跟她一起睡觉了。
童谣,“……”
脸红红,她赶紧裹好她的小被子,把眼睛和脸都很好地遮住了。
静悄悄地,在被子里,她等待着他的到来。
三十分钟后。
童谣,“……”
五十分钟后。
童谣,“……?”
他怎么了,不是说去洗澡吗。
都快一个小时了。
莫非他不是洗澡,他是在游泳。
或者他洗完澡还自拍了,现在正在修图发朋友圈。
童谣,“……”
念及此,童谣从床上坐起,下床,朝着门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她……
她也要看看他的自拍。
然而推门,却是光线明亮,身形高大的男人落地是一道长影,裹着睡衣式的浴袍,露出小半片的胸膛结实精壮,手里正拿着吹风,听闻动静,他朝她望来,四目堪堪相对。
“谣谣?”他叫她:“还没睡?”
怔半秒,又犹豫半秒,童谣没转身回避,抬手捂脸——只是手指间留有很大的空隙,开口磕磕绊绊的,不答反问:“知,知行哥,你怎么又不穿衣服了。”
陆知行,“……?”
几分好笑,他掀唇,吐息悠然笃定:“我穿衣服了。”
“……”从指缝间望了望,红着脸,她却没有闭眼,只是口头纠正了自己的说法:“你怎么又衣衫不整了。”
陆知行,“……”
然而他也没有反驳,只是道:“刚刚吹好头发,现在正准备睡觉。”
捂住眼睛的手便放下了,童谣嗯了一声。
眼帘掀了掀,陆知行朝她望过来。
对视间气氛凝滞,她如是想起了什么可能性,问:“你……睡沙发吗。”
“不睡沙发,睡床。”
咚咚咚咚咚,心跳起来,然而紧随其后,童谣听他不温不火地道:“我家有两间卧室。”
童谣,“……”
脸色讪讪地,她哦了一声,评价:“那很好。”
唇如微勾了道弧度,陆知行抬起两条长腿走过来,到她身边,手便自然地圈住了她的腰。
她腰肢很细,躺在他掌心,如不盈一握般的,动人得楚楚。
附在她耳垂,陆知行低声出腔,声线潜藏淡笑,若有似无:“我有两间卧室,你不高兴?”
“……没有。”她当然不会因为两间卧室就不高兴了。
两间卧室,很好。
两间卧室,excellent。
两间卧室,marvelous。
薄唇微勾,他俯下身,亲了亲她一边的脸蛋,亲了亲,又亲了亲。她板着脸的样子很可爱,有些动摇,眯了眯狭长的眸,他终于在红唇上落下亲吻,舌与齿缠绵在一起,由表及里是仔仔细细的纠缠。
呼吸被剥夺得厉害,无意或有意,她双手攀在了他宽阔肩颈。
明晃灯下,彼此站立拥吻,这样的黏腻让他们均生出失控观感。而良久,唇瓣缓缓分开。
童谣的眼亦缓缓睁开,晕染水汽而视域不明,只能感觉他唇最后轻点在她的脸颊,声音附耳轻而偏沉,“晚安,谣谣。”
“……”
身体比言语更诚实,比思考更快。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捉在了他一节的手腕。
水汽如卡布奇诺的浮沫被滤去,他的脸倒映她眼底无比清晰。眼眸深深,个中是说不出的情绪,陆知行低声地叫她,“谣谣?”
“……”她撇开头:“手……”
他很耐心,“手怎么了?”
“……手自己动了。”
是手自己动的,与她无关。
陆知行,“……”
唇角微扬了一些弧度,他就着她拉他的那只手,反手将她完全包裹在掌心了,抬起手,唇在她的手背亲了亲,问话的嗓音很轻很低,带着微哑的音调,徐徐:“手怎么会自己动的?除非——”
他笑,“有人想要我陪她睡觉。”
童谣,“……”
……
但凡她想,他便不拒绝。
自然而然,两个人躺在了一张床上。衣衫整齐,有意或者无意,在上床前,陆知行换了一套睡衣。
棉质柔软,灰黑色系,衬着他洗完澡后的发柔软些微,短发下的脸温润清俊。童谣躺在床上,手指捏在被子边缘,眼睛上抬看他朝她走来,目光一瞬不瞬的。
轻微好笑,陆知行不动声色,只往她面上瞧了眼,落座在床沿,长手便揭开了被。
而后……
躺了进来。
随着另一个人重量的加入,床褥也如不堪重负般地吱呀了一声,那声入耳,不细听也是清清楚楚。响在此刻唯二人在的空间,床头灯流光迷离,便是难言暧昧。
躺进去,没有肢体触碰,他问她:“关灯?”
“……嗯。”
啪一声的轻响,灯便暗了。
室内的夜是静静,窗帘只拉了一层,滤过夜色灯火,入室只有微光朦胧。亦有车流鸣笛,只是那声音极轻极轻,像来自遥远之地,三不五时地落下声响,反倒衬托这夜愈加的静与寂。
空落的。
心跳着,人僵着。
他没有说话。
彼此之间便安静着。
试探着,童谣没有挪身,只是微侧了头去看身畔:微阖着眼眸,他如是睡着了,睡相很好,没有多余动静。
抿了抿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慢腾腾地,她收回视线。
半晌,却有一道声落下,轻却有声:“谣谣。”
床褥震动——有人下意识地僵住了。
陆知行,“……?”
他勾了勾唇,暗中无声。
叶公好龙。
然后过两秒,略微迟滞的回答响起来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他吐息悠然地道:“就是想问你,明早想吃什么?”
很快,他道:“不能随便。”
童谣,“……”
“不能都可以。”
童谣,“……”
眼珠转了转,从混乱如麻的思绪里,她随意挑选了一样食物出来:“南瓜粥。”
不温不火地,陆知行应声,“知道了。”
继而又是寂声。
随着这只言片语,原本紧绷的神经却莫名松弛下来了。
一同松开的还有原本绷紧而攥在一起的手,五指张开了,掌心能感到一层细密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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