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行,“……”
他问:“多少?”
童谣把付款单递过去。
粗略地扫过去:大四位数。
陆知行掀了掀唇,拿过了手机,“哥哥转给你。”
“嗯。”童谣应,想了想,补充:“还有今晚吃饭AA的124。”
“……”没有应答,他唇角无声抽搐了两下。
望着他,她张了张唇,“你,”
出言只一个字,话却像是被打了逗号般地顿住了。
等了片刻,那后面的话却是半晌未出,陆知行没说话,偏首,眼中有征询。
他……
他为什么要把她设成家属,还是就她一个。
还有就是……
他女朋友呢。
电光火石,百转千念。
最终话在唇边,又是否定得轻描淡写,“没事。”
陆知行朝她瞥过去,没有追问。
恰在同时,手机在掌中震了震,他俯视,童谣亦看过去:是任意打来的电话。
他接下了,言辞简略地回应几句,而后挂断,他看向她,而童谣自然地问:“人来了吗?”
她自报家门,“是我告诉他的。”
“快了。”二字从他薄唇间撂下,不咸不淡的。“谣谣,”继而陆知行偏首看她:“能不能给哥哥倒点水……?”
却见她迅速地背好斜挎包,手带上伞,从座位上动作很快地站起来。
黑眸下沉一寸温度,他出腔,“你要走了?”
“嗯。”童谣道:“再晚就回不了宿舍了。”
“那也不急,”顿了下,陆知行挑眉:“外面下雨,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等任意上来了,我叫他送你回学校。”
他这样说,再反对就显得刻意,于是她干脆利落地应,“好。”
彼此静静。
童谣动了动唇,“知行哥,你还要喝水吗。”
“不喝。”
“你要去洗手间吗。”
“不要。”
“……”
陆知行凤眸微眯着瞟过来,“你要回学校吗?”
“要。”
“……”
虽然答应了他等任意过来,但灯下容色冷清的女孩却仍兀自地站着,手里的雨伞也没有放下来——瞥见了,陆知行便蹙了蹙眉心,“坐着等也一样。”
童谣一口谢绝,“我腰椎间盘突出,不能久坐。”
几分好笑的,他扬起英俊眉目,“你怎么哪里都这么突出?”
“我一直都是这么突出。”她答。
“……”
这么一说,他如想起了什么,于是道:“把我的包拿给我。”
童谣视线微微偏转,触及摆放在角落椅子上的公文包,拿起,朝他走几步准备给他,却忽然听他道:“上一次知道你颈椎不好,我特意联系过过番阳骨科的专家,他名片就放在包里。”
陆知行淡淡道:“你去找他,直接报我名字就行。”
童谣原已经拿了包过来几步,人也快要走到他跟前来了。只闻言她却抱了那只深色的包在怀中,脚步亦顿住。
见她半晌未有动静,陆知行眉蹙了蹙,目光无声,却有征询。
“……”她斟酌了一下:“知行哥,我爸爸妈妈已经带我看过了。”
诚然是假的。
椎间盘突出是假的。
腰椎间盘突出也是假的。
诚然也有真的。
不想抬头看他是真的。
不想在他身边久坐也是真的。
而,比起这些,更加真的事情是——
她不想跟眼前这个人打交道了。
任何形式的,任何程度的,任何种类的——交道。
她都不想。
她以为搬出父母就能将他逼退,不料男人只是眸微垂了垂,薄唇吐字轻描淡写道:“番阳的这个医生看骨在全国都很有名,让他给你看效果最好。多个人看一遍总不是坏事。”
他说得简直太有道理了。
语气温和,态度却强硬——偏偏是他占理。
她只光听着,都觉得反驳困难。
但问题是。
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突出给人家看……?
童谣捂住包,不向前一步,坚持:“不用麻烦你了,知行哥。”
陆知行眼帘掀了掀,眼风落上她的脸,唇角勾了勾,吐息散漫而悠然,“谣谣的事情——哥哥不怕麻烦。”
童谣,“……”
她驻足,垂眸,不语。
他声音又扬起了几度,二字叠字从他唇间吐出,也若是情人间耳语般低低喃喃,“——谣谣?”
那尾音微勾,如带着一柄衔了饵食的钩。
她不上当。
然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在后,童谣后知后觉地去看,却见他手掀了被子,人坐直坐正。见那阵势,竟像是下一刻就要下床落地似的。
她立刻几步走到他跟前来,手拦在了他跟前,很急地,“不行。”
陆知行低了低眸,长手忽而抬起来捉她的手。然而她的反应却不慢,拿着包的手臂迅速举高了避开。
紧张并警惕,她一手举高了包,一边却不忘侧头去瞧他的眼睛。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话撂下,“给我。”
“……不给。”
纤细的弦在脑内绷紧,不能再佯装平日那一种若无其事的客气,她给他的是最客观也最自然的反应。
陆知行眼尾弯了弯,上下唇微掀,拖长了尾调慢慢地问她:“——真不给?”
“不给。”
这一回她答得飞快,几乎没有分毫犹豫。
然而男人的动作更快——手掀了被子,他一副要行将下地的动作来。
她立时便着急起来。
他的腿……脱臼。
一着急,童谣也忘了手里还拿着对方想要的东西。下意识地伸手要去阻拦他,公文包的提手便被他修长的手挎住了——于是她反应过来是计。
几乎忘了不能被他拿走包是什么原因,争抢中她只是出于不自觉地想要抢过包来。
一争,一抢。
何况其中一人是骨折,在那短短几秒的拉锯间,她不防备,男人的手却无声地加力。
僵持。
忽然门响。
她手一松,那包便落在了陆知行的身畔。
敲过门,是任意和满堂萱走了进来。
她抢包,站直,把包藏在身后——一套动作耗时不过两秒,自然流畅——而后若无其事。
眼风从女孩冷淡面色上扫过,陆知行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
“开了多少年的车了,怎么闹的今晚这一出?”任意一走过来,脸色仍有几分心有余悸:“看到短信我才刚到家,吓得我真是……”
满堂萱也附和道:“当时任意人才刚回来呢,看到消息魂都快飞了,连车钥匙都没带人就蹿出去了。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
无需手术,人也还清醒,只是脱臼和轻微脑震荡——应该是没大事儿了,任意夫妻也是出于关心才多了这一问。
陆知行清淡地应了一声,“没事。”又去回前一个问题:“货车超载,又是雨天,打滑侧翻了。”
他赶在货车侧翻前打了方向盘,踩油门撞上的防护栏。所以只是轻微伤。
任意皱着眉,“也是为了赚钱不要命了……真是。”
满堂萱这还是第一次见童谣,双方一打量,任意主动地介绍,“这老陆家妹妹,童谣。”转而又扶着自己太太:“这是我太太,满堂萱。”
童谣点头,自觉,“萱姐。”
“谣谣对吧?”满堂萱跟丈夫对视一眼,目光转过,对着童谣温然地笑:“听名字听了很多回了,人还是第一次见上。”
童谣没问,些微不解。
任意看她困惑,便轻易挑明了,“老陆隔三差五在我们跟前提你,能把人耳朵给提起茧子了。”
“是啊,”满堂萱笑道:“我们也让他把人叫来番阳玩玩……陆知行总对着我们说你忙着学习,没时间,又说你学习特别好,性格好,还特别擅长跟人聊天,一跟人聊天就能让人发笑——任意见过你,可我又没见过,光是听就好奇得不行了。”
童谣,“……”
陆知行,“……”
任意几分好笑,阐释,“主要我老婆没见陆知行那么夸过别人。”
陆知行瞟他一眼,启唇淡淡,“我那是实话实说。”
“成,”任意从善如流:“主要我老婆没见陆知行那么实话实说过。”
陆知行,“……”
氛围和谐,格格不入的人却如坐针毡。
童谣起身,“我去烧水。”
“哎,不用,”满堂萱刚出言打断,却见她已经站起,拿了搁在床头柜上的水壶,笔直而头也不回地往洗手池的方向走去。
洗手池在病房外小阳台,人走门关,任意瞟一眼陆知行,“你这个哥哥当得值啊,老陆。你看你这一出事,还不是小童妹妹立刻第一个赶到——多好一妹妹。”
眉目微敛,陆知行淡淡地应,也掷地有声,
“她一直都很好。”
第75章
隔了道门, 水龙头放水是哗啦有声, 且室内交谈, 虽未刻意压低, 声音却也不大。
因而门内的话语, 门外的人是听不见的。
烧好水,童谣第一杯搁在病床边床头柜, 第二第三杯分别给了满堂萱和任意。指腹触及玻璃杯壁只数秒,残余温度却已是微烫。想了想, 背对病床,童谣对着任意夫妻道:“任意哥, 萱姐, 水有点烫。”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