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娇娇媳 (夏时舟)

　　宋薇笑盈盈地看着她：“当然了，你学会了，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块儿给吴海大哥他们都做一顶呢。”
　　夕阳西下，相比于知青院吃过饭后，聚在一块儿赞叹宋薇的好手艺，和她做的帽子款式如何新奇，老周家的饭桌上，气氛却格外低沉。
　　李春玲夹了快煎得油滋滋的鸡蛋，放到周宗碗里，眼睛顺着筷子和周宗的目光凑在了一起。
　　周宗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缓缓地夹起自己碗里的鸡蛋，细嚼慢咽地吃完后，放下碗筷，面色严肃地看向坐在饭桌上首位置的周老根。
　　“爹，说起来，二弟回来也有一阵了，他在部队又呆了这么多年，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给他相看个媳妇？”
　　周老根本来就对白天发生的事还耿耿于怀，现在又听到周宗说起周晋的婚事，他心里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出来了。
　　周老根对着周晋破口大骂道：“娶媳妇？周晋，你说你，才回来几天，就在村里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了，哪个好姑娘还敢嫁到我们家，嫁给你做媳妇！”
　　周晋三两口吃完了碗里的饭，放下手中的筷子后，他转过头，神色淡漠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周老根。
　　“你说得对，我丢人，我还是不要娶媳妇了，不要让姑娘家被我拖累，一起丢人。”说完，周晋站起身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兄嫂，眼神淡漠，“大哥、大嫂，我的事就不麻烦你们，你们还是先忙自己的，家里还等你们的孩子来给老周家传继香火。”
　　坐在周晋身边的周瑶也凑趣地说道：“大哥大嫂，你们什么时候生侄子呀，瑶瑶可以陪他一起玩，还能教他读书呢！”
　　结婚多年没有孩子，一直是周总夫妻心里的痛。
　　李春玲低下头时，扫过周瑶的的目光里有一瞬间闪过狠毒的光。
　　一个赔钱货，居然还敢这么说她！
　　周老根气得瞪大了眼，骂了好几句母鸡不下蛋。
　　眼见桌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张爱凤笑着出来打圆场。
　　“春玲啊，村里都说，小孩子说的话最准了。瑶瑶说她想陪侄子玩，你肯定是要给我们老周家生个大胖孙子的，说不定，今年你就怀上了呢！”
　　听着婆婆的话，李春玲咬了咬唇，心里酝酿了许久，才笑着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前头的公婆。
　　“那就要借我们瑶瑶的吉言了！”
　　周晋却在这句玩笑话里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第32章 辗转
　　深夜, 周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浮现的都是小知青。
　　有她看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还有她把水壶递地给自己时说的那句话。
　　“周晋，你多喝点, 那口井的水可甜了！”
　　周老根说得不对，怎么会没有好姑娘不想嫁给他？
　　小知青就是南江村最好的姑娘了。
　　这个最好的姑娘，今天给了他最甜的井水！
　　想到这里，周晋心里越发烦躁, 干脆一个鲤鱼打挺, 从硬板床上翻身而起，想要出去跑两圈，散散火气, 再回来继续睡觉。
　　谁知, 他上半身挺直还没来得及下床, 目光便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翻身下床的动作也渐渐变得和缓起来。
　　他下了床，走到桌子边，看着上面唯一摆放着的军绿水壶，目光发沉。
　　家里得知了他退役回来的消息后, 气氛沉闷了两天, 也是在这两天里，周宗和李春玲才决定从他们屋里拖出了这张旧桌子给他。
　　周晋至今都记得，把自己喊过去让他把这张桌子搬到他屋里时, 周宗笑得一脸慈爱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说，二弟，当大哥的什么条件你知道，大哥没什么别的好给你了，就给你屋里添件家具，不算多新，你不要嫌弃就好。
　　大掌拂过因为用得年数太久都起浆了的桌边，周晋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了放在桌子一脚的水壶上。
　　小知青说水壶是新的，他看得出来，这不但是个新水壶，还是军需品。
　　听说，小知青家里条件很不错。
　　他回来时就是碰上小知青溺水，就是她堂姐想把谋杀她，然后把她父亲给她的东西都占为己有。
　　村里人还闲聊，说实在这样的事情，小知青的堂姐都已经做了好几年，只有小知青傻乎乎的，一直被她的堂姐和舅舅蒙在鼓里，所以白白吃了好多年的亏。
　　想到宋薇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时，葡萄似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周晋顿时低笑出了声。
　　她看着可不是那样傻乎乎的姑娘。
　　她只是对他一个人傻而已。
　　白天那么多村里人都只是站在一边看热闹，只有她这个傻姑娘，为了他这么个没了工作又没了钱的穷小子，站了出来，还把癞子说得哑口无言。
　　周晋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河水里惊恐浮沉。但是当他靠近她，用大手箍住她的腰肢时，小知青就像是找到了归宿一样，不但没有像一些溺水之人一般，死命拽住救援的人，最后拖累得双方都身处险境，反而格外听话，他和她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就那样娇娇地、无力地依靠在他的胸膛处……
　　一想到那日小知青在自己耳边呢喃的喊声，周晋就觉得自己的脐下三寸处好像有一股火直往上冒，烧得他的身体都热了起来。
　　他的手逐渐伸向那个崭新的水壶，他想去院子里装一壶凉水，压一压心里头的燥热之气。
　　说干就干，周晋的大掌一展开，小小的水壶就握到了他手里。
　　看着被自己拎着小小的水壶，又想到下午它被小知青拿在手里时看起来格外大的样子，周晋的唇齿间又流出一阵低沉喜悦的笑声。
　　他推开了房门，阔步朝院子里的水井走去。
　　水桶扔下水井那一瞬间，静谧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水花扑通的声音。
　　周晋一手握着水壶，一手拉着井绳，手臂一用力，盛了小半桶水的水桶就被拉了上来。
　　就在周晋将水桶靠着水井边立起来，水壶口也贴着水桶的边缘，正准备往里面倒水时，周宗微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二弟，要是以后你晚上想喝水了，尽管到我和你嫂子房里来拿暖壶就是，大晚上一个人出来打水，又麻烦，也不安全。”
　　周晋看着周宗，月光落在他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宗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容，周晋就是觉得，此时的他看起来面目格外阴森。
　　“知道了。”周晋冷冷地说着，扶着水桶的手一用力，水壶立刻被灌得满满当当的。
　　周宗知道，周晋向来是说得出做得到，所以即使他说话的口气冷冷的，但周宗对他的回答还是很满意。
　　“好了，你也早点睡吧，你嫂子还等着我回去。”
　　周宗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身踱步回了自己房间。
　　院子里，周晋握着水壶的手上，手背青筋凸起。
　　看着周宗消失的方向，周晋向来淡漠的眼中变得冷厉起来。
　　就算小知青喜欢他又怎样？他自己都在这个家里过得不痛快，又能给得了她这么好的姑娘什么！
　　**
　　一想到昨天周晋接了自己递给他的水壶，还大口畅快地喝着水壶里的水，宋薇就喜不自胜，起来吃早饭时都是满面笑容的，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好奇地过来问一声，她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
　　郑爱国呼哧呼哧地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粥，正放下碗，又看到宋薇看着碗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他好奇地凑过去问道：“大早上就笑得这么开心，宋薇，你昨晚是梦到了什么好事情了？”
　　耳边突然多了个声音，把正在出神的宋薇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想吓死我啊！”宋薇抱怨道。
　　郑爱国赶忙双手摆出个松垮的作揖状，露出一副怂到不行的表情看着她：“哪敢啊，你现在可是我们院里第一巧手之人，我刚刚才收了你做的帽子，又舒服又顶用。我现在是拿人的手短，可不敢吓你！”
　　宋薇被他逗得一乐。
　　“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和你计较了！”
　　“宋薇，你……”
　　郑爱国本来想顺着这话往下说，问一问宋她再过几天才能重新执掌厨房。
　　唉，都怪宋薇手艺太好了，他这么吃苦耐劳又艰苦朴素的知青同志，都在美食的攻击下动摇了！
　　没想到，他才刚开了口，吴海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宋薇，周瑶给你送东西来了。”
　　说着，吴海已经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熟悉的军绿色水壶。
　　郑爱国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宋薇的东西。
　　“宋薇，那不是你的水壶吗，你借给周瑶喝水了？”郑爱国看着她问道。
　　宋薇却没有说话，她猛地站起身来，右脚一伸，一副准备立刻就出去找周瑶的样子。
　　可是，吴海的话喊住了她。
　　“宋薇，周瑶把水壶给了我就走了。”
　　说完，吴海把水壶放在宋薇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眼前熟悉的水壶，宋薇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小推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