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府却正乱成一团,安平侯在廊下跳脚:“庸医!怎么一晚上了,还退不下热!”
郎中被骂得跟个鹌鹑似的不敢说话。
他确实尽力的,哪知这贵女病势汹汹,几个方子和施针都压不住。
郎中越不敢吭声,安平侯越焦急,抬脚就要踹过去,把郎中吓得连药箱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京城谁不知安平侯不讲理啊,还要什么药箱,命重要!
谢幼怡在屋里烧得昏昏沉沉,都烧得说胡话了。安平侯夫人不断给女儿换用井水泡过的帕子,急得鼻尖都冒汗,再仔细听分辨出女儿嘴里断断续续说的话,一颗心都抽疼着。
怎么又梦到当年那要命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长章~晚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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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快快把郎中喊来!”安平侯夫人见女儿不断呓语,急着直落泪。
一个丫鬟闻声从外头进屋,无奈道:“夫人,郎中被侯爷吓跑了。”
“他这个时候乱发哪门子疯!”安平侯夫人又急又气,转身就出外头要找丈夫算账。
她一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见有人影从院门口奔来。急急慌慌的,见到他们还没张口说话,来人身后先传来拔高的一声:“此处可就是谢姑娘的院子?”
说话的是位三十出头的女子,扶着位头发半白的嬷嬷进到院子。
来人皆穿着宫装,特殊的装扮让安平侯夫妻都心一紧,不明白这两个宫人怎么到女儿院子来。就连没有精神靠着柱子的谢煜锋都站直,紧张盯着来人。
不管是什么事,牵上宫里都是大事。安平侯心沉了沉,从庑廊下走出来,朝已经走过庭院的两人道:“正是,不知两位是……”
两人得到准话,这才向安平侯见礼,宫嬷道:“侯爷,我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姓桑,是来给谢姑娘传句话。”
太后身边的人。桑嬷嬷让三人更加诧异,他们连皇后都少来往,更别提慈宁宫那位祖宗了。
“嬷嬷,实在失礼,小女正在病中,烧了整夜,到现在还没能醒过来。”安平侯知道来人身份,不敢怠慢,拱手朝桑嬷嬷陈情。
桑嬷嬷眼睛里闪过诧异,心里在想怎么这般巧。瑞王殿下说谢家女不会进宫,她到侯府来,人家姑娘就病了?
桑嬷嬷在宫里数十载,见惯各种手段,当下面色不改,径直拾阶往谢幼怡闺房走,还一边说道:“怎么忽然病得这般重,这发热可不是小事。”
她这么说着,谢家人都不好拦,何况不作假,只能任她闯进去。谢煜锋却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想到父亲昨日说的,如若兵权在手,他妹妹就该进宫去了那句话。
难不成这个嬷嬷是来说合什么的,不然怎么能惊动到太后!
桑嬷嬷快步往里走。
屋里的窗户都紧闭着,有浓郁散不去的汤药涩味,让她皱了皱眉。等穿过隔扇,来到屏风后那张闺床前,面容精致的小姑娘就躺在那里。
她小脸潮红,唇干得起皮,正不安呢喃什么。
“嬷嬷,这……”宫人一眼就知这真是病重。
桑嬷嬷没说话,把手往谢幼怡额头上贴去,被烫得缩手,再又不死心往被子里去找她的手。
一番试探下来,桑嬷嬷再没有什么好怀疑了,太后让她来带的话也咽回去。转身朝正盯着自己看的谢家三人道:“姑娘病得如此重,娘娘让我传的话恐怕姑娘也听不清楚,我这就回宫给娘娘回禀。”
两人风一阵来,风一阵去,留下谢家三个主子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安平侯夫人不安地望着门口,下刻想到女儿烧到说胡话,一拳锤在丈夫胸口,“你快去给窈窈请郎中啊!你还傻站着干嘛!”
主母发威,侯府再次乱做一团。
谢幼怡还陷入十二岁那年的噩梦中。
她被一个小厮带着跑进谢家,穿过许多被绑着大哭的下人,她急得眼前一片模糊,不断高喊着宋晋庭的名字。
她忽然被人撞开,模糊的眼前变成一片血色,有人拽住她胳膊,在阴森森地说:“这里还有漏网之鱼……”
她挣扎,拼命喊庭哥哥,却被人推搡在地,她吃疼倒在地上,眼前的景色就变得无比清晰。
她正对着一扇门,门口堵着几个穿着掌戎司服制的男人,门内正有女人嘶声哭喊,夹带着男人邪|淫恶意地笑声。
一截白净的胳膊从堵门的那些男人脚下挣扎伸出来,很快却又不见,女人的哭喊声在她耳边就成鬼魅的惨叫。带她进宋家的那个小厮的脸骤然出现在她眼前,大睁着的眼空洞狰狞,就那么盯着她看……渐渐地,那张脸不知怎么就变成她一直在找的宋晋庭。
“庭哥哥!”
她惨然惊呼,惊动屋里所有人。
织墨见她睁眼,一下就哭了出来:“姑娘醒来了!”
床前瞬间围满了人。
谢幼怡还陷在那种惊心悲怮的情绪中不能回神,愣愣盯着帐顶,比往日更木然的表情让谢家所有人心都凉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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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病得那般重?”
宫里,太后得到桑嬷嬷的回复,目光虚虚看着大殿中飘着轻烟的香炉。
桑嬷嬷道:“奴婢不会看错,是真的病了。”
太后叹气一声:“可能真是无缘吧,哀家要对瑞王食言了。”
她说着慢慢站起身,桑嬷嬷忙搀扶她。
太后就那么踱步,围着香炉走了几圈,像是思索什么。很快,她严肃的面庞慢慢又有了笑意。
侯府又兴师动众请郎中,在掌戎司的宋晋庭很快就收到消息。
不惑眨巴着眼看自家公子,一脸纠结:“公子,你要不要去探望谢姑娘,但是你不能再乱来啊。要不……还是算了,你去了,安平侯估计要拿棍子的……”
宋晋庭低头盯着手边的卷宗,完全没去听小厮的碎碎念,只在想她怎么好好的就病了,还发热得昏迷不醒。
恐怕还是被那报信的百户吓的!
宋晋庭把卷宗一合,清俊的面容都是冷色,一手抓起佩剑扣腰间就往外走。
不惑自己还在那里纠结的念叨着,转眼就见公子跑了,忙不迭跟上。结果他被宋晋庭带到大街上,听到他吩咐道:“你去,把京城的郎中都给请到侯府去。”
“哈?!”
不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被屁股传来的痛拉回现实。
没错,他家公子就是那么吩咐的。不惑哭丧脸哀嚎:“公子,你知道京城有多少郎中吗?!”
于是安平侯被一个又一个跑来侯府的郎中闹愣了。
安平侯夫人见郎中都快在院子里站不下了,气得伸手就在安平侯胳膊狠狠扭了一下:“你疯了吗,是郎中就请来!何况窈窈都醒来了!”
安平侯被掐得眼泪汪汪,站在那里一头雾水。
随着谢幼怡醒来,用过新的方子,到晚上高热总算退了。谢家众人都松口气,被她劝着回去休息。
等人走了,她却坐在床头,让人搬了张短案放边上,就着灯烛在翻看账目。
“姑娘,你歇下吧。”绘雪第三回 来劝。
银灯下的少女眉目如画,表情寡淡却独有另一股风情。
她一手捻着纸,把账本翻了一页说:“睡不着了,左右无事。”
屋里忽然响起重物跌在地上的声音,惊得绘雪三步两步就往发出声响的地方跑去,织墨已经比她快一步,正警惕看着从窗子偷偷进来摔得咧牙咧齿的不惑。
“你!”
绘雪瞪圆了眼,伸手就要去扭不惑,窗边又出现一个身影,是轻松就跃进来的宋晋庭。
他径直越过两个瞪大眼的丫鬟,快步往走到还亮着灯盏的床边。
谢幼怡正看得入神,手里账目就被人抽走了。
“绘雪,我晚一会儿……”她伸手去夺,抬头就见到身形修长的男子抿紧唇盯着自己。
他一身简单的玄色劲装,凝视着她的眼眸漆黑,站在她跟前还理直气壮的,像一只闯入别人地盘还嚣张跋扈的黑猫。
“你怎么来了。”她垂了眸,也不要那本账本了,伸手去抓桌子上的另一本。
他手掌压下来,按着她手背,让她什么都拿不了。
“怎么不歇着。”宋晋庭按着她的手,慢慢拢到手心里,指腹探到她手心温热。
“睡一天一夜,怎么还睡得着。”她抽手,却没能从他手掌里抽出来,只能抬头看他,好看的眼眸里闪动不悦。
他不为所动,攥着她手,去托她下巴:“怎么,又要放什么我们要两清的狠话?”
她眸光微微一闪,不知该说他太过敏锐,还是自己表现得不够决绝,刚才就不该多说话。
宋晋庭见她视线游移,摆明是被他戳穿心虚,她再气人,心也硬不起来。松开她的下巴和手,一屁股就坐到桌面上,侧头跟她说话:“年纪越长,倒是越能气人了。”
语气埋怨又带着包容的宠溺,无奈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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