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认也得认了!
她自怨自艾地连连叹气,不其然地换来一句问候。“有叹气的功夫,还是小心自己着凉感冒。”
宁恩拿开脸上的书,彭湛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么想起看这类书?”在他的印象里,她能安静地看书还真是少见。
她坐起来,把脚伸到泳池里,挑起一趟水花。“订婚的梦没了,当然要再找个梦想了,不然怎么打发难熬的日子。”
她的话让他很是开心,当然是在心里偷偷的。她终于开始面对现实,刘博伟出局。
“看书阅读很不错。”他蹲下身,拿起那本救生手册,翻了翻。
“错,我的新梦想是救生员,最好是海滩救生员。”她郑重其事地纠正。
“为什么一定要当救生员?”他暗自评估着危险指数。
“我时常在想,有没有帮助过人,哪怕是一个。如果没有,那人生太没有意义了。特别是我来到这里以后,我欠了所有人的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如果负债累累也能来个福布斯,她肯定会榜上有名。
“你很早以前,就救过了。”彭湛有所顾忌地说。
“啊?谁啊!”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的丰功伟绩!
“不用为了这种事,而当成必须实现的梦想。”他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像你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如愿以偿的大人物,自然不会明白,梦想对普通人有多重要,它是在困境中的信念,和支持走下去的力量。”
他的眼中滑过一丝黯然。“有很多人都认为,我不是赢在起跑线上,而是直接生在了终点。我要说的是,像我这种人连拥有梦想的念头,都足够奢侈。”
宁恩看着他的背影,有深深的失落。
她像个坏人说了恶毒的话,中伤了他。浓浓的罪恶感让她心神不安。
客厅里的墨管家正在四处检查卫生,宁恩走过去,支支吾吾地问。“墨大叔,你知道...那个..彭湛的梦想吗?”
“大少爷想的应该是,把老爷的家业发扬光大。”墨管家将窗帘绳重新解开,系了个规范的结。
这个应该是彭湛他爸的梦想,不是他的。“还有别的吗?”
“再就是希望二少爷早日康复。”墨管家脱口而出。
“这个也不是。”阿晗是他的责任,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梦想。
墨管家放下手里的活儿,想了想,“大少爷在中学的时候,喜欢上了摩托车。还悄悄被着老爷打工,买回来的那天甭提有多高兴了。”
“不会是我前几天骑的小摩托车吧!”她想,不会这么巧吧。
墨管家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哎!想想少爷也是够难的,当年老爷从父辈手里继承了家业,娶妻生子可谓是一帆风顺。到了少爷这一代真是磨难不断,老爷的突然离世,公司出了状况,二少爷又自杀,再加上....”
“再加上我这个不省心的人,在跟他做对。”宁恩有着自知之明地,接过墨管家不好继续说下去的话。
“不提了,都过去了,现在好了。”墨管家一摆手,挥赶着过去。
现在真的好了吗?宁恩就仅是听墨管家说起,他之前家境狂风骤雨式的变故,便让她心惊肉跳。当时的他是怎么扛过去的呢?
书房中黑漆漆的,只有他手中的烟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点点的亮光如同多年前的自己,随时都会被漫长又漆黑的夜,所无情的吞噬。
当年父亲猝然离世,他没有时间难过,接手彭氏时资金链条断裂,濒临破产。竞争对手的恶意收购,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他釜底抽薪把所有的家当,压在一场服装秀上。请来厂里退休的老裁缝,怀旧而优雅的剪裁,还有三个不是模特的模特横空出世,瞬间吸引整个时尚圈的目光。商战一向没有硝烟却残酷无比,尽管怀着不服不甘的小人们,也不免惊叹。
就在他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公司刚有点起色,却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阿晗患上了抑郁症。那段日子,他公司医院两头跑。
那是他奋斗得最为壮烈的时光,最艰苦的战役。他也仅仅是个背负困难,苦楚,背水一战,披荆斩棘一路失去,抱有遗憾走来的普通人!哪里是什么大众眼里的一马平川,轻松得偿所愿的人生。
泳池边她的话没有恶意,但在他心里留下一条不深不浅的印子。如果是别人说什么,他根本不会理会。唯独她,他会介意。
轻启的敲门声,敲响了黑暗,他心累地懒得理会。如果是墨管家会在敲三下后会开门进来。门外的声音没再响起,室内又变回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彭湛起身离开书房,门口竞摆放着戚风蛋糕和一杯拉花咖啡,上面是一辆摩托车的图案。旁边有一张小纸条。写着,‘补给丢了梦想的那小孩儿。’
咖啡没了丝滑如绸的口感,也失了温度,流到心里却是滚烫的。滋润着绵软的戚风,竞是这般如此的美妙。
他才没有丢了梦想,而是他的心愿,唯有她能实现。
第44章 一双鞋的猜想
宁恩从楼上下来, 看到墨大叔在擦皮鞋。从管家职位来说,这样的小事随便吩咐其他人做就可以, 他却亲力亲为。认真的程度和熟练的动作, 就像是地道的擦鞋匠。
“墨大叔。”
“少夫人, 有什么需要的吗?”
墨管家要起身,腰却不太灵活, 吃力地起身。宁恩赶忙扶过来。“没事没事。”
墨管家坐定, 她也在一旁坐下,闲聊起来。
“墨大叔,你怎么不交给别人去做呢?”据她所知, 墨管家每天安排古堡里的各项事宜, 是很忙碌的。
“我给老爷擦了一辈子的鞋,给大少爷擦鞋也快十年了, 就剩下这点乐趣了。”墨管家从额头的抬头纹中,爬出喜好的愉悦。
“墨大叔您在这里有多久了?”
“从我十七岁就来到这,算算整整有五十一年了。”
“那么久!您从没离开过吗?”
“想都不曾想过。”
宁恩惊讶于,五十多年来做着同一份工作,那将是多么惊人的毅力!再加上彭湛老爸那种, 对自己儿子都如此苛刻的人,铁定难伺候。
墨管家也许是看透了宁恩的疑问, 也许只是回忆起过去。怅然地说起,“别看老爷对两位少爷严格的很,但对我们下边做事的人都很和善。那年我父亲生病,老爷给我半年的假, 还有一张支票,让我回家照顾父亲。当年的三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老爷连张欠条也没让我打。当时我就想啊,我要用这辈子来报答老爷的恩惠。”
彭湛老爸的慷慨解囊,让宁恩为之一振,以及对墨大叔知恩图报所动容。
“老爷去世后,少爷看我年纪大了,心疼我这老头子,让我退休享清福。我哪里舍得走啊,也放心不下。只要我还能动弹,就替少爷看好这个家。”
宁恩目不转睛地看着,听着,这最朴实却真诚的话语,仿佛在仰慕着一个传奇。
墨管家用一辈子,来谱写他最简单的人生哲学,用心地只做好一件事。单调或乏味,平凡或平庸,随便他人怎么说。真是让人肃然起敬,又可爱的倔老头!
宁恩想起,她第一次被墨大叔引领进入古堡时的背影。原来,时光的弥合,早已将他与古堡融为一体,岁月蹉跎映照在古堡的墙上,流年的斑驳印在他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是见证这里的喜怒哀乐。
“墨大叔,我来给你擦皮鞋。”宁恩说着就去脱墨管家的鞋子。
“这可使不得,少夫人。”墨管家将双脚一个劲地往后躲。
“既然你叫我少夫人,那我就以这个身份,来回报您这么多年来付出的小小心意。”宁恩成功脱下一只墨管家的鞋。
“少夫人....”自持沉稳的墨管家一时慌了手脚,心中的感动也忙不迭地向上涌。
宁恩见四下的佣人经过,拿着鞋刷子下着命令,“还有你们,把鞋子都脱下来,我一并就手了。”
当彭湛看到她时,正在卖力地刷刷刷,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看样子还挺享受。
一圈十几双鞋子,颜色不一,男女款都有,不崭新却光亮地刺眼睛。却唯独没有他的。彭湛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一双棕色皮鞋,用惊喜来形容丝毫不过份,没错,那是他的鞋子。他的嘴角漾出名列其中,孩子般的笑意。
专注的宁恩完全没发现彭湛,她兀自沉浸在,墨管家所亲授的鞋子如何保养中。
原来皮鞋保养不是听上去那么简单,一定要把鞋带先解下来,绝不能忽略鞋舌部位。就连鞋带也要打上鞋油,擦净浮油再穿好。
墨大叔还说,英国王子价值上千美元的皮鞋,经过精心妥善保养,十多年还依旧色泽光亮如新!
宁恩看着自己喜人的劳动成果,捶着发酸的腰,成就感猛增。今天收获了很多,以前的她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墨管家是个刻板又生硬,只讲原则规矩。
现在她明白了在众多规矩之下,是深藏于心的爱和无可取代的归属,那份厚重的感情不仅仅是对主人,还有这里的一草一本,一花一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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