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湛在她身后,幽深地轻言。“不是怜悯,是疼惜。”
她回过头去看他目光灼灼,澄澈而干净。如同天边血色残阳投射出橘黄色的光,明亮而不刺眼。
深夜,灯光下的彭湛仍无法平静地,细想着她的经历,这是她第一次说起她的家庭,以及父母。她逞强的微笑,漾出痛楚的泪花,远不及对妈妈的幽思多。
当他早早收敛起童真,活得规规矩矩,像父亲期待理所应当的样子时,而生活在另一端的她,正在遭受着父母战争留下的伤痛。
不同的成长经历,分别养成了他独立要强,她遇到事情总是倔强的要死。他不愿依靠谁,而她生多大病也要自己照顾自己。他不能向谁示弱,而她多重的行李也要自己扛。一个咬牙坚持,另一个只有死撑。
那份殊途同归的苦难,让他更加感同身受地了解她,更加接近了她的内心。他大起大落,她血泪交织,在同一段时光里,打拼,挣扎,又一路走来。
宁恩躺在床上发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是因为他与贾达友吵架而大受感动吗?她不知道。
只知道说过以后,尘封在心底的伤被刺破,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乌黑的脓。她以为多年前的伤痛早已结疤,原来是余毒未清。
现在心轻松了许多,身体像完成净化一般,清爽又纯然。她不自觉地眉眼挂笑,彭湛这家伙,正如她所说过的,基本上是个很好又随和的人!
“少夫人呢?”彭湛这几天下班回来,第一句话要问的都是这个。墨管家暗自高兴着。
“在客厅,少爷。”
客厅中,宁恩又被簇拥着,很远就能听到一群人的欢声笑语。
“好大一摊血啊!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小顺极尽夸张地大叫。
“哈哈。”
“都别笑,当时我妈都没跟我说是怎么回事儿,学校里老师也不讲不些。”小顺都觉得教育体制太有问题。
“对,我也是。”大家同感于当时的无知,变成了时下的笑料。
墨管家在门口用力地咳嗽,佣人们这才察觉少爷伫足的身影,纷纷识趣地走开。
“又在讲鬼故事?”他现在想起那个有趣的故事,都能笑出声来。
“没有。只是在讲好玩的事儿。”她可是严格遵守医生的建议,不要看恐怖电影之类,对胎儿会有影响。
“什么事好玩,说来听听。”彭湛问她。
“也没什么,就是女人间的鸡毛蒜皮。”宁恩怎么好告诉他,小女生们在第一次生理期时的慌张嘛。
“你是要用客厅吗,那我去外面走走。”她坐的有点久,是该活动一下了。
“我...”‘我陪你去’的话,刚要说出,墨管家端着茶进来。
“少爷,您累了一天,这是给您泡的参茶。”
等他再看过去,她人已经走了出去。哎!只剩下他空对着墨管家不知就里的疑问。
“少爷,您怎么了?”
第57章 仗义的花儿
彭湛在楼梯口看到宁恩, 刚要叫住她,便被弟弟抢了先。
“宁恩姐, 给你看样好东西。”彭晗一大早从门外跑进来, 无比兴奋地叫着。
“好啊。”宁恩见他这么开心, 一定是高兴的事。
“我带你去,不过要先闭上眼睛, 我保证不会让你摔倒。”彭晗伸出手故作神秘地邀请, 宁恩把手搭他的手腕上。
在彭晗的引领下,宁恩闭着眼睛走到室外,她闻到了花香, 最后停留在芍药所散发出微弱的香味儿。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在彭晗带着激动的话语落下, 她睁开眼睛,面前的那丛芍药, 多半已衰败,只有几片单薄的花瓣还没有被风吹落。
“宁恩姐看,它开花了!”彭晗指着最边角的那只芍药。
“哇!真的!”映入眼帘的它还是那么小,却盛开正浓。虽错过最好的花期,却格外与众不同, 如同蹲在它身旁,欢喜振奋的大男孩。
“不仅开花, 并且是很罕见的黑色芍药花。”彭晗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留念,像是给一位身穿黑紫色长裙,泛着质感暗红的美人,留下最为醉人的时刻。
“宁恩姐你说的没错, 它迟迟不开花,果然是憋着大招呢。”彭晗对她的话,由衷的深信不疑。
“额!我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吗!”说真的,她当时只是安慰他的成份居多,没想到会有这么惊喜的一天。
“宁恩姐,你还记得,我们去植物园那次吗?”
“记得,你为了它去向人家请教。”在宁恩看来,那是他最为主动的改变。
“当时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寻问的。”彭晗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时的自己紧张的要死。
“所以啊,你的付出它一定都知道,再不开花表示一下,也太不仗义了。”宁恩打趣地说。
“噗!”彭晗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仗义来形容花的。
阿晗提及植物园的经历,让宁恩想起无意中飘落到彭湛头发上的那朵小花,粉嫩嫩的,给平和寡淡的他增色不少,显出几分可爱。让她不禁笑出声。
彭湛翻开经济管理应用,他早就不需要读这样的书。只是里面夹着一枚风干的书签,薄如蝉翼的花瓣,透着书中无用的字符,隐约中能看到它本身自带的淡粉色,这里锁着那天她最清脆的笑声,最纯然的模样。
现在古堡的欢声笑语,他自成一派,说白了就是孤家寡人。原先他长时间地在安静的书房处理公事,现在反倒成了呆板又无聊的桎梏。
就连内向不善言谈的阿晗,也能跟佣人打成一片。更不用说,被大家一天到晚簇拥的她,连他想跟她独处都找不到机会。就像此刻,他为了要见她,却为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而大伤脑筋。
“墨管家,我饿了...给我倒杯茶,不用你送来。”
墨管家一时没转过弯来,大少爷今天是怎么了,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
“墨大叔?”宁恩见墨管家端着茶直发呆。
“少夫人,少爷他...”
“我帮你送过去。”宁恩以为墨管家累了,便顺手接过托盘。
书房的门打开,他看到她进来,心里暗喜,‘还是墨管家最了解我!’
宁恩放下茶,怎么进来就要怎么出去,期间一秒钟都没想多做停留。这让彭湛空欢喜一场。
“等等。”他叫住她,问。“你很讨厌我?”
“没有啊。”宁恩有点莫名其妙。
“那怎么,见到我就走。”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问。
“墨大叔每周的例会上都说,少爷在外工作一整天,回到家要保证绝对的安静来休息,以达到更好的休养生息。”宁恩清了清嗓子,学起了墨管家的腔调。
彭湛额角坚起三条黑线,以为墨管家最了解他,原来坑他最深!
还休养生息,说的他好像是垂暮之年,快要死的人!怪不得,只要他一回来,热闹欢快的气氛立刻戛然而止,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凶猛的野兽,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暴君。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彭湛可不希望,她也是这样想他的。
“我觉得有些夸张,你又不七老八十的。”
宁恩说出否认后,在彭湛还没等松一口气时,她又接着说道。
“不过呢,与同事相处,和合作伙伴打交道确实也很累。忙碌了一天,在回到家你应该向往一个人的时间,读书,喝茶。所以就不打搅你,静静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吧。”宁恩自认善解人意地踏出书房。
“喂!”彭湛对着重新阖上的书房,晕了。
——
“什么,你又跟阿湛吵起来了?”周牧刚进口的茶,喷了出来。
“你当我想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往火坑里跳吧。”贾达友躲开这个大喷壶。
“快拉倒吧,收起你那救人于水火的斗士角色扮演吧。”周牧鄙夷地吐出茶叶梗。
“斗士怎么了,小爷我就当一回英雄,将来阿湛指不定怎么感激我呐!”贾达友的二郎腿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说斗士都是好听的,其实你就是个四六不分的二杆子。”周牧毫无吝啬地磕碜着他。
“什么意思?”贾达友像个正宗的傻子,被骂了也没听懂。
周牧换了个更直白的词儿。“二百五!你还记得不?前年,你跟个有夫之妇鬼混瞎扯,她老公是做出口贸易的。”
“他们是感情不和,那女人当时已经是分居状态。”贾达友想了半天,前年倒是有这么个事儿,关于那个女人早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甭管是什么,那女的没离婚是事实吧。我和阿湛劝过你,你听了吗?你不照样跟她打得火热!你敢说,你不知道插足别人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道理你心明镜似的,不也愣是一头栽进去了吗。”周牧不客气地,揭着他的风流帐。
贾达友被说了个气短,“我跟阿湛不一样,我只是玩玩的。”
“你和阿湛唯一的区别就是,你用钱,他用心。”周牧更加一针见血的评断,让贾达友一时词穷。
“我们尽朋友本分,点到为止的劝就够了。”周牧说到这时,带着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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