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
许典在玄关蹬掉鞋子,赤脚往屋内走。
屋内寂静无声,只听见挂钟在滴答滴答的响声。
走进客厅,许典看见林穗坐在沙发上,右手握着刚刚挂断的电话,失魂落魄地盯着并没有打开的电视。
许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肯定和电话有关。
是谁的来电?
电话里说了什么?
许典把放下两手拎着的东西,试探地唤了一声:“穗穗。”
似是被这个称呼击中了神经,林穗睫毛一抖,瞬间鼻尖通红,眼眶也盈满水泽,汪汪往下坠。
一瞬间,寂静转变成嚎啕大哭。
许典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上前去安慰,还是默默站在一旁就好。
完蛋,他最怕看见女生哭。
记得小时候,四人组在烟袋巷里玩捉迷藏。
许典第一次当鬼,抓住了躲在小树丛后面的林穗。结果林穗当场就哭了,哭得特别惨,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最后还是大小鱼联手将林穗哄好。
至于许典,杵在一旁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现在也是,林穗在眼前哭得伤心,他……
许典几步上前,坐在林穗身边。
看样子,不哭个半小时是停不下来。眼泪一刻都没断过,绵绵不绝,甚至还有要决堤的前兆。
“怎么了?”许典问。
林穗回眸看向他,哭得鼻音深重,“奶奶、奶奶去世了……”
去世了。
三个字,让许典心底猛地咯噔一下。
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许典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什么逝者已逝生者节哀,其实都是屁话。
林穗止不住地啜泣,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许典叹了口气,敞开怀抱,轻轻把林穗搂进怀里。
“想哭就哭吧。”
-
夜幕降临,冷风习习。
林穗蹲在露台上,看似在撸猫,脸上却挂着心不在焉的神情。
方才林启逢来电,说明天一早会回烟袋巷来接她去乡下。自然,是要带孙女回去参加奶奶的葬礼。
接到电话后,林穗饭也吃不下了,放下碗后兀自走到户外吹冷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穿着拖鞋的脚出现在眼前。林穗抬起头,看见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许典。
两人对视不到一秒,林穗低下头。她刚刚哭了好久,现在眼睛又酸又涨,模样一定很丑。
“去洗澡吧。”许典说。
林穗点点头,没有立即行动。
许典见状,也蹲下来。
他没有看林穗,而是注视着自己的脚尖。现在的确不是聊天的时候,林穗也不会想说话,但是许典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转移注意力。
“十一年前,我妈妈去世之后,我经常坐在门槛上看着巷子里的石板路。当时我在想,如果我等得够久,妈妈就会出现在门前,沿着石板路走回家。许世昌看我一直在哭,觉得很烦。他把我拎起来,扔到巷子里后锁起大门,说要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
许典的嗓音不改清冷,声线浮动之间,隐隐有点发哑。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然后你出现了。我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你拿了好多点心给我。我不想吃,你说‘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啊’,哄我吃了好多糕点。我一直在掉眼泪,你没有安慰我,只是陪在我身边。每当当有人经过的时候,你就抬手遮住我的脸,不让别人看到是在哭的人是我……”
林穗听着许典缓声叙述过去的时光,知道失去亲人的痛处他能感同身受,甚至痛得更深切。
许典说这些话,无疑是在自揭伤疤。
“你话好多。”林穗伸手推了许典一下,“闭嘴啦。”
讨厌。
惹得她又想掉眼泪了。
许典抿唇,不再说话,默默凝视林穗。
能走出那段时光,幸亏有她。
林穗抬眸,说话时的鼻音很重,“许典。”
“嗯?”
“你后来有偷偷地想妈妈吗?”林穗问。
记忆里,许典好像突然就不哭了。
前一天还是个哭鼻子小男孩,隔天便长大了。再也没听他说过想要妈妈回来,也没有见过他又为失去母亲而掉眼泪。
“有,连现在也在想。”许典轻描淡写道。
眼眶没有红,也没有眼泪,林穗以为他可能是释怀了。
许典勾起唇角,笑得好苦,“可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所以有时候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如果现在走进许家老院,会发现屋里没有一张许典妈妈的照片。
许世昌离开之前,将妻子的所有照片、遗物统统带走,没有给年幼的儿子留哪怕是一点点的念想。
眼前的少年,有着最俊美的脸庞。
肤色冷白,鸦睫浅瞳,眼底有微微黑眼圈。他不笑时略显阴鸷,但笑起来很爽朗,像一股拂面而过的清风。
如果要让林穗找一个词来形容许典,绝对不是帅气,也不是英俊。
是干净。
“我妈说过,你和姨姨长得有九成像。姨姨很美,所以你也长得很好看。”林穗用目光描绘少年的轮廓,“如果你想妈妈了,不如照照镜子吧。”
许典浅笑,“真的?”
“不信你去问我妈。”
说完,林穗似是发现什么般,抬手轻触许典的右眉骨。
粗糙,凹陷,是打架后留下的疤痕。
医生说过,除非进行整容手术,要不然这辈子是没办法消除了。
“怎么了?”
“好像一粒,一粒……”林穗在脑海里搜索形容词,终了却只奔出一个词,“麦穗。”
对,麦穗。
头尾尖尖,中间圆圆。
“那我以后看到这道疤,就会想起你。”许典说。
林穗倏地站起来,似是有点讶异。讶异过后,又觉得尴尬,尴尬得耳根烧红。
“关、关我什么事!”林穗结巴,“你要想,也是想起黄毛好吧!”说完,又丢下一句“我去洗澡”,随即脚底抹油溜进屋里。
许典蹲在原地,眸中笑意更深。
是你说的,像一粒麦穗。
麦穗,穗穗。
就是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许·疯狂暗示·典;
林·一脸懵逼·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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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之前忘了查看,谢谢你们~
第26章
国庆七天假期结束, 学生们重回校园。
文科二班里,一半在讨论假期旅行的趣事,另一半恹恹地仿佛在抱怨假期一晃而过,其中就包括林穗。
当然,少不了苟俊宇同学。
“七天而已!还不够我和朋友开黑!”
“昨晚散排到的队友真的是菜得一笔,小学鸡打得都比他们好!”
林穗伏在桌上, 没心情搭理老狗。
自从参加完葬礼回来后, 林穗的心情一直很低落。
奶奶生前待林穗特别好,如今去世了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早知道当时就该坚持和爸妈一起回乡下,现在只能后悔莫及。
叶菁菁朝后排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高谈阔论的老狗终于识趣闭嘴。
早在假期结束前,班主任武包包就私底下通知了几位和林穗比较要好的同学, 让他们这段时间多关照一下。
老狗往前桌瞥了一眼。
林穗把脑袋埋在手臂里, 看不见任何神情,只是背影不像以前, 蔫了不少。
老狗抽出纸条,迅速写下两个字,递给叶菁菁。
-在哭?
不出几秒, 收到回应。
-不知道。
这下可有得愁了。
没了小太阳般的林穗, 老狗一个人可撑不住场子。整个班级的死气沉沉的,感觉连正在交谈的同学都没之前活跃了。
果然,有几个敏感的同学凑过来,偷偷向叶菁菁询问林穗的状况。
叶菁菁只能摆摆手,微笑说:“她身体不舒服。”
老狗觉得没趣, 小说也不看了,干脆也趴下睡大觉。
直到上课铃声敲响,武包包从后门进入教室,直接把睡得打鼾地老狗撬起来。“苟俊宇同学,你怎么不把被子枕头一起带过来呢?”
恍惚间,老狗朝前一指,“她不也在睡呢!”
武包包又气又好笑,“你清醒一点!全班就你一个人在睡觉!”
老狗:“?”
他抹了把脸,彻底清醒过来定睛一看。
靠。
林穗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此时的林穗,正托腮朝后望,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她和叶菁菁对视一眼,奸计得逞般地掩嘴偷笑。
老狗:“……”
日。
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
武包包用手上的课本在老狗眼前扇了扇,扇出几道清风,“怎样,要不要我赏你去走廊吹吹风,醒醒神?”
“多谢包包姐,大可不必。”老狗拱手作揖。
“行,那我们开始上课。”
武包包站上讲台,宣布的第一件事便是英语竞赛的初赛结果。“我们学校的同学在英语竞赛初赛中的表现很不错,一共有十三名同学进入省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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