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嫌全程避开他的目光,听闻此言愣了一下,心说他不需要给她钱……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什么都没说,也仍然还是没看他一眼,点点头,转身就闷头走了。
张瑞祥望着她的背影没头没脑的感慨了一句:“咱仨八十,她五块?这吃得是不是太少了点……”
……
那天魏嫌在舞蹈房排练的时候还是晕了。
她从沙县小吃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一路急急忙忙赶去舞房,到那儿迅速换了衣服换了舞鞋就开始训练,时间太赶了,她都没顾上吃一颗糖。
排练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所有人包括蒋羽都是利用午休时间加班加点的,因为他们要赶明天下午省里的汇报表演。
汇报表演要上的节目是魏嫌在日本拿了第三的舞蹈《水天一色》,这支舞很具观赏性,同时难度也非常大,是蒋羽编舞的作品,算是这两年来国内出的最好的古典舞作品之一。
其实魏嫌是用不着太高强度的排练的,因为水天一色她从去年就开始练,如今已经跳了半年多,早已经烂熟于心,只要保持熟练度就够了,但这次的汇报表演她带了一批新的伴舞,全部需要磨合。
在日本比赛时的伴舞是大赛方出了钱,她们请的一支舞团,但这次汇报演出就没必要这么干了,这次的伴舞全是淮大舞蹈学院里的学生,都是蒋羽找来的。
这也算是蒋羽为学生们争取的一次在省领导面前露脸的机会,大家一直以来都练得很努力。
但天赋是一道鸿沟,即便是在这么优秀的集体里,也不是谁都有魏嫌那样的得天独厚的领悟能力和身体优势,所以大家没有捷径,只能靠苦练。
魏嫌作为主舞,当然一次都不能缺席,所有人的排练都从暑假开始,魏嫌也因此在刚高考完之后就来到淮石市,提前住进淮大宿舍里。
今天排练时蒋羽对一个组合动作的效果不满意,立马叫停关了音乐,手把手的纠正动作不达标的人,所有人就维持原动作三分钟之久。
魏嫌的角色是一尾青色的鱼,她蜷在地上即将跃起,一腿单膝触底,小腿和脚尖却要崩成一条直线高高挑起,另一腿蜷在身后以五趾撑地,上身几乎无限贴近地面却没有任何接触。
全身肌肉紧绷,只靠一只膝盖和脚趾支撑重量和维持平衡,在空调打得很足的房间里魏嫌的汗也下来了。
蒋羽当时也是着急上火,汇报演出马上开始了,她们还在加班加点的排练,一时没想太多,终于纠正完了之后就拍手叫了继续。
“好,维持动作继续往下走,五六七走……”
紧接着下一个节拍就是魏嫌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接一个大跳,然而平时能做得干净利落无比轻松的人,这次却像是一簇即将盛大的火苗,刚跳跃而起却被一下扑灭下去,失落的摔回地上。
虽然她很快又撑起身子站起来,尽力伪装成力竭没跳起来的样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确实有一秒眼前整个儿白了的。
身体不堪负荷了,魏嫌结束以后从吹着冷气的舞房里出来,走到大太阳底下也没出一滴汗。
不过好在今天下午他们不需要那么早去操场军训,今天教练要给她们上一节思想教育课,教他们部队的行为规范,所以全班人要先去教室里面上课。
这让大家全都松了口气,魏嫌也能好好再休息一段时间。
下午集合时间到了以后,全班人都萎靡不振的坐在教室里面。
教官还没有过当众讲课的经历,一上来就说他紧张,然而开讲却絮絮叨叨的飞起,滔滔不绝冲他们一通讲,下面不少人被讲睡了。
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过去,该讲的都讲完了,教官便组织他们出教室,下楼去操场继续军训。
魏嫌把自己的帽子戴到头上,从包里掏出一颗糖含在嘴里,然后就抱起包打算跟大家出门,这时候,她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下。
她以为会是通讯公司发来的广告短信,随手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结果来信的却是个私人号码,而且是她扫一眼就能认出来的,段雪尧的手机号。
段雪尧给她发了条短信,“过来,把饭钱给你。”
魏嫌下意识的抬了下头,就看到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全班人都正不情不愿的起身出门朝外走,他却坐在原位不动,用腿撑着前座一下一下的朝后压自己的椅子,压低着帽檐低头玩手机。
魏嫌动了动手指头,想跟他回消息说不需要给我钱,应该是我给你钱……但她想了想,什么都没回,把手机收回了包里。
然后起身朝他走去。
第14章
不过魏嫌很快顿下了脚步,没有马上走到段雪尧身前去。
因为她看见班里的女孩子们从后门走出教室,经过段雪尧时纷纷都伸出了花枝朝他乱颠两下。
“段雪尧,军训啦,快走别偷懒!”
“甜甜干嘛呢?”
“小少爷,你不去啊?那大家可都走了啊。”
“嘿,又忙着跟哪个美女聊天呢?”
段雪尧起初还接两句话,“知道了,马上走。”“嗯,去吧。”他对女生一向还算和气,虽然头也不抬,爱答不理的,但还肯出言敷衍两句。
不过耐心显然十分有效,一个姑娘伸手挡在他手机面前晃了晃的时候,他明显烦了,躲开来不再说话,直到最后出门那个姑娘笑嘻嘻的说“又跟哪个美女聊天”时他这才从手机屏幕上抬了下头,什么都没说,目光却对上了魏嫌。
魏嫌“噌”的一下就停住脚步,想都没想就往身边正经过的随便一个空位上一钻,背对着他们假装没有任何事发生。
段雪尧这样备受大家欢迎和瞩目的人,魏嫌如果在众人面前贸然和他接触,引起注意显然是不明智的,尤其是他们之间并不太正常,关系十分尴尬。
段雪尧也不动声色的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坐着,一个笔直的正襟危坐,另一个懒懒散散的翘着二郎腿。
一直到教室里除了他们俩所有的人都走干净了,连走廊里面其他班下楼的声音也渐渐淡去,整层楼里几乎都空了。
魏嫌才又一次站起了身,朝她不那么愿意接触的……不,甚至是忍不住想逃避的人走过去,走得小心翼翼。
走到段雪尧的位置旁边,以他为中心半径一米范围处,这个距离已经算挺近了,要是按照魏嫌的意思恨不得远离他三米之外,或者至少隔一张桌子。
这样的距离足够表明目标和来意,不过段雪尧就能视而不见的把她当做是一团空气,照旧玩着手机。
魏嫌:“……”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对对方置之不理,完全当做是空气一样不去理会的人是自己,可惜她做不到如此镇定。
因为段雪尧还没能把那八十块钱给她,他大概无法忍受自己欠她区区一顿沙县小吃的钱,还不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魏嫌只想尽可能减少和他接触的机会,这点事还是一次解决了的好。
不过段雪尧显然不想让她如意,就那么无知无觉的坐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的意思。
魏嫌傻兮兮的在他桌边站了足有半分钟,终于确定他是故意的了,她的心里难得也闷起一口火气。
她望着段雪尧修长的后颈,到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实是上天最偏爱的宠儿,他非常好看,不止是挑不出错那种,他的外貌几乎可以用作武器。
魏嫌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夸奖漂亮,她对美貌几乎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依然过不了段雪尧这关。
当初为什么就轻易被他打动了呢……看来她根本也就是个俗人,一个不能免俗的外貌党。
就在曾经魏嫌跟段雪尧最亲密的时候也做不到在他面前放任自如,她总在心里觉得人家家里条件好,真像个小少爷一样,他的高傲自信和与生俱来的底气都是她比不上的,她大概是有一点怕他的。
但那时候她是真的觉得他最好看,最喜欢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可现在……他再好看她也只想躲得远远的,看一眼都会觉得疼,于是下意识的不再去看了。她想的一点都没错,她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别人的初恋可以作为一辈子美好的回忆,她的却没出息的成了一段碰都不敢碰的心里阴影。
魏嫌吸了口气,忍着不适,也忍着心里深处无法抒发的愤懑,让自己用最镇定的语气开口:“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段雪尧没再置之不理,他抬起了头,用“你有什么毛病”的眼神看向了魏嫌,抬起手放在桌上,两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魏嫌疑惑的拧了下眉,下意识低下头朝他的手指的地方看去——
一张一百块的红色纸币就大咧咧的摊开在他桌面上。
“…………”尽管魏嫌极力掩饰了,但脸仍然一下子烫起来,她简直不敢想自己的脸现在得红成个什么样子。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竟然看人家看得连钱都没发现!
……一定是因为他放在一个红色的笔记本上的原因,颜色相似实在太容易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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