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王妃看来,陆漪不过只是自家的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忌讳的,她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本妃得知国师似乎有心疾,可属实?”
陆漪闻言心中大惊。
连她都不清楚的事,不知容王妃是从何得知的。
好在她始终垂着头,并未让对方将她眸中异色看了去,她镇定道:“属下入府时间短,倒是不知此事。”
容王妃似乎未怀疑她,只又问:“那你可发现他有何异样?”
“没有。”陆漪故作思索了会,道,“属下从未听说过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反之,看着倒是好得很。”
容王妃轻呡了口茶,想了会,便道:“本妃的消息该是无误,本妃这里有些能刺激心脏的药,你拿着,不留余力地抓住一切机会给他用下去。若他真有心疾,也该是最近才开始的事,这药能加重心疾。”
话语间,她身旁婢女过来递给陆漪一个小纸包。
陆漪抬眸看了眼那包药:“国师精通医毒,怕是……”
容王妃笑了笑,道:“无碍,这药自然不是普通的药,可是本妃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无色无味,就算他精通医毒,也不会发现。”
陆漪才不信这药真能瞒得过杨寻瑾,饶是前世温郑清那般费力才弄来的所谓无色无味的毒,最后却还得她以身引诱,才……
有些事,她不愿想,下意识垂眸闭了闭眼。
缓了会后,她道:“没得到侯爷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行事。”
容王妃闻言变了脸:“本妃的吩咐,如何算是擅自行事?”
对陆漪来说,给杨寻瑾下药是一件极为忌讳的事,哪怕她现在不可能给他下药,亦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容王妃冷声命令:“拿着。”
陆漪压下心中滋味,不得不暂时将药接过作罢。
容王妃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并不认为一个自家下人,有忤逆她的资格。她重新拿起团扇,缓缓道:“漪儿可别让本妃失望。”
“是!”
容王妃瞧了瞧陆漪这副乖顺的模样:“下去吧!静候本妃的其他吩咐。”
陆漪低头作揖后,拿着药转身离去。
踏出宅院的大门,她暗暗使劲攥了攥手中药包,大步往巷外走。
直到离了好一段距离,到一处湖边时,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包,正要抬手扔进湖中,却被人抓住了手。
她立即转头,见到竟是银欢,便使劲抽着自己的手:“你干什么?”
银欢一把夺过她手中药包,拿在手里颠了颠,冰冷质问:“容王妃给你的?用在阿寻身上?是毒?”
陆漪终于抽出手,不悦反问:“你跟踪我?”
当下的银欢眸底一片森寒,他倏地捏住她的下巴,手下力道极重,阴着脸问道:“你想搞死阿寻?嗯?”
陆漪推开他,下意识抬手擦了擦下颚:“我说过,我不会。”
“你不会?”银欢抬了抬手中药包,“那这是什么?容王妃给你用在阿寻身上的,莫不还是补药?”
陆漪解释:“容王妃要给我,我不能不收,但我正准备要扔掉。”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片面之词?”银欢将手中药包砸在地上,随即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在树上,“我是觉得你颇为有趣,才陪你玩玩,不代表能容许你真的伤害他。”
他指尖力道加重:“说,你想干什么?或是容王妃想干什么?”
他从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在他的力道下,陆漪的脸渐渐变红,她完全相信只是一念之间,自己便可能死在他手里。
但她不想随意将心疾之事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他。
于是她努力出声:“你放手,我慢慢跟你说。”
银欢沉沉地盯了她半晌,终于放开她:“你……”
却未想他才刚要说话,她陡地使用全力朝他推了一下,他直接噗通一声落入身后湖中。
那一瞬,他狠狠地愣住。
哪怕从湖中站起了身,他也仍一脸不可思议。
陆漪压下心中恐惧,对湖中的他道:“我发誓,若我再伤阿寻一分,我便不得不好死,你想要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
言罢,她赶紧溜了。
看着她的背影,银欢终于回神,他脸色陡然铁青可怖,暴喝出声:“陆漪,你好大的狗胆!”
他活了二十几年,先是前青玉阁统领的独子,后是青玉阁副统领。
他生杀予夺,随心所欲,令人闻风丧,素来只有被敬重,被惧怕的份,何曾被人如此冒犯过?
没法忍受的他倏地由湖中飞起落地,他瞧了瞧浑身的污水,咬牙切齿:“陆漪,很好,非常好……”
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抓回来折磨致死。
但他绝不允许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他人面前,便只得忍下对陆漪的憎恶,施用轻功绕开有人的地方离去。
湖边的争执消去,只留被遗忘在地的那包药。
寂静中,隐隐有脚步声靠近,一双稿色锦面靴由药包旁停下。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将药包捡起。
陆漪离开后,心中自然是后怕的,银欢这个人究竟有多不能得罪,她一清二楚,何况他本身就因为杨寻瑾前世的死而恨她。
但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迟早证明给他看,她绝不会伤害阿寻。
后来她回到之前那个花鸟集,见并未有胡一栀的身影,便决定打道回府,免得对方担心她。
一路上,她不免思念起多日未见的杨寻瑾。
恰好这时路过一家绸缎庄,她见这铺子里头的布料似乎不错,便产生想给他定做一身衣服的想法。
她没做犹豫,过去欲入这铺子,却未想迎面又见到一个熟人。
“哎呦,这么巧。”柳寂淮看到她,便笑了。
陆漪怔怔地看了看他身后的铺子,才出声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也是你们叶千门开的?”
“当然,怎么?又想买衣裳?”他一副颇为骄傲的样子。
“不,我只是随便逛逛。”陆漪转身就要走。
不大意外的,柳寂淮又拦住她的去路:“不准走,别以为小爷瞧不出来你在撒谎,想买便买就是。”
陆漪知道他难缠,只得作罢,索性她觉得他家的布匹确实好,便道:“我想做两身衣服,一身男装,一身女装。”
“男装?”柳寂淮上下瞧了瞧她,“你自己穿?”
“是我们公子。”
“当朝国师,还需要你到外面的绸缎庄做衣裳?”
“我想亲自给他定做,不可以?”
“当然可以。”
二人一道踏入铺中,柳寂淮又问:“你看中什么样的布匹?今日仍由小爷亲自招待你。”
“我先慢慢看。”陆漪瞧了他一眼,“其实我觉得让掌柜招待我就行。”
“不,你是国师府的贵客,自然由我。”
陆漪识趣闭嘴。
柳寂淮看着从铺子各处挑挑拣拣的她,忽然凑近她耳边,颇为深意地问道:“你可缺钱?”
陆漪立即缩开脖子,瞪了他一眼:“你离我远点。”
柳寂淮不大喜欢她这副似乎挺嫌弃他的作态:“江湖儿女,该是不拘小节,你如何这般大惊小怪?”
陆漪懒得搭理他,只道了声:“我不缺钱。”
柳寂淮又道:“不过只是个国师府的护卫,就算不缺钱,怕是钱也不多,小爷给你几百两银子,你帮帮我如何?”
陆漪知道他指的是请杨寻瑾医治家中祖母之事,他的孝心她不乏欣赏,却不愿去勉强杨寻瑾做不想做的事,她便仍是拒绝:“我只是个护卫,爱莫能助。”
“别这般绝情,我只是让你尽力而为。”
“抱歉,我做不到。”
“你……”
柳寂淮有些不悦:“我并不是让人你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不会影响到你,既能拿到不菲的报酬,又能做一桩好事,何乐而不为?”
陆漪放下手中布匹:“你说过并不指望我一个小小护卫。”
“男人的话你也信?”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可能帮你。”
柳寂淮被噎得无话可说,他抬起食指朝她指了指,半晌才道:“行,算你绝情,小爷不伺候了。”
言罢他哼了声,转身便离开了铺子。
陆漪无动于衷地继续挑布料。
这一次杨寻瑾离开的时间要比上次烨州那一行久一些,哪怕多日过去,依旧未闻他回府的消息。
转瞬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来临。
这日早早的,各家各户就已开始了属于节日的忙碌,各街各路皆是人来人往,为节日进行采买。由日头升起,到日头西下,整个沂都越来越热闹,尤其到了晚上,便更是车水马龙,张灯结彩,繁华得很。
熙熙攘攘间,自然不会缺了陆漪与胡一栀。
因着陆漪的习惯,她们最常逛的便是常平路,二人各提一个花灯悠悠地逛着,后来见到对面有舞龙灯的,胡一栀拉着陆漪大步过去瞧热闹。
看到精彩时,胡一栀不免跟着其他人一起拍手叫好。
陆漪觉得颇为无趣,便对胡一栀道:“你在这里看,我去对面那树下坐着吃点月饼,怪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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