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致余偏头看她,把牛仔外套搭在肩头,说:“你现在并不开心。”
湖水倒映着两人纤长姣好的身形,夜幕降临,暖黄的路灯渐次亮起,细碎鹅卵石地面上有两个高低起伏的影子,而隔着一段距离的小树丛后面呈阶梯状探出了六个头,全部保持着抖开着眉毛,竖起耳朵的全神贯注偷听状。
“虽然我真的不希望是这样。”张深谙苦涩地笑了一瞬。
“所以你要告诉我答案了吗?”
张深谙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没想到一个学期过去了,自己仍然看不透他,仿佛自己融化不了时间的落寞,也走不进他的心里。虽然她知道不该放任自己对他心动,但是她知道她在这条错误的路上还是放任了。这对她来说等同于努力了,如果没有退却,那就是努力,她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任致余又变得陌生了,去年生日会露台上的吐露心迹就像一道可以轻易擦掉的痕迹,随着那晚萧瑟的夜风回到了月亮之上。
自己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他所有那么明显的爱意为什么总是掺杂着未知的结局,他不知道她最反感的就是无法掌控的命运吗?旁敲侧击的猜测也有失水准,所以只能胡思乱想,可是她是连胡思乱想都不会去付诸的人啊!那么请不要像那些伤害过她却被她反击的人一样投来怨恨不解的目光啊……
他的目光却是更让人绝望的淡然如水,张深谙看了他一眼,兀自讪笑了一下:“没什么了,就这样吧,任致余,祝你前程似锦。”
夜凉如水,张深谙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卫衣,转身就要离开。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拉住,接着就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任致余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她都能听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还感受到了他刚打完篮球还没有收尽的微汗,浸透着他的肌肤,也摩擦着她的脸颊。他整个人都是火热的,就算此刻月亮湾没有一方遮拦物,夜晚的凉风已经肆无忌惮地扫过他们,他仍旧热得像一团火。
“任致余……你放开……”
“对不起,深谙,但是不要误会我。”任致余喑哑的声音就这样飘进了她的耳畔,她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你为什么不笨一点呢?深谙你那么聪明,会让自己陷入无谓的纠结与困惑的。”
任致余的拥抱松了点,张深谙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所以现在可以平和地听我解释了?”
张深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任致余看着她,把牛仔衣披到她身上,继续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转系成功的事情,虽然这件事情的确一直在准备,你知道我们家族做的是医药事业,可是我志不在此,我希望我姐能够继承家业。这件事情很困难,我一直在和家里斡旋。所以我早就准备去计算机系的,我的公司也是跟这方面挂钩的,上学期没来上课的那些日子,我在计算机系上课,拓展公司业务,还有药学系的班级工作等,很忙,三头兼顾。我没有和你透露很多,因为我也不喜欢没有把控的未来,和给你不确定的答案,所以我必须将所有线团理出来,有了最终结果,才能跟你汇报。”
“汇报什么?我又不是你的谁……”张深谙就知道自己肯定误会他了,虽然她有一万个理由知道肯定会误会他,但是刚才自己的态度还是做了误会他的错误示范:误会他是表里不一深藏不露,误会他不屑跟他们为伍,误会他故意欺瞒,误会了他对她的敷衍企图和爱得不纯粹。
于是,她别扭地轻轻推开他。
“所以,我算沉冤昭雪了吗,张大人?”
张深谙被气笑:“任致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当然只有万面的我才能配上千面的你啊。”
张深谙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有多了解自己了啊!不过他又自恋了!
“怎么,觉得吃惊吗?因为我有那么了解你了?所以我很亏,你一点不了解我,关键你没有欲望了解我,所以你以后要加倍了解我知道吗深谙?”
“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没有,我一点不了解你。”
不远处的树丛中,齐珊珊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罗旭:“听不清,好像是绕口令……”
张深谙抿了一下嘴唇,直视他,她想把他完全装进自己的脑海里,这个与春夜合二为一的独一无二的任致余。她低头清了清嗓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任致余,你听好我下面说的话。”
“深谙,我很冷……”
张深谙看着他,高大的身躯,炯炯有神的晶亮眼睛,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可是下面的话是她酝酿了好久必须说的,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而且这个拒绝真的拖得太晚了,上学期她就该狠下决心了,如今没有误会,那么就实施吧!
“你把外套穿上。”张深谙拿下披在自己肩头的牛仔外套,踮起脚把它披回他的身上,继续说,“既然你比一般人了解我,那么你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来跟你说清楚的,所以不要阻止我,如果你还为我着想的话。”
任致余突然激动地抓住张深谙的肩膀,牛仔衣落到鹅卵石地上,她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传来:“张深谙,在最好的年华可以做一些放肆爱的事情,在一起并不难,打开心扉接受我就好。”
张深谙第一次看到他害怕的样子,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她知道他在害怕失去自己。可是那改变不了现状,也就改变不了结局。
她低下头,闭上眼睛深呼吸,道:“我,不会喜欢你。”
接着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所以任致余你那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我不会做你女朋友,以后也不会。”她看到他灿若星辉的眸子一点点黯淡下去,可她还是心一横,眼睛瞟向泛起涟漪的人工湖面,“所以我们以后就当校友,可以吗?”
校友!这个夜晚,他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眼如此讽刺……
可以吗?你觉得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你为什么狠心又胆小,为什么不敢承认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终究是有缘无分吗?我多么希望是你纯粹地走向我!
张深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所以最后那句话她强迫自己看向月亮湾湖面,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此刻已经惊涛骇浪,她不能去看他的眼睛,因为她会不忍心。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一秒、两秒……然后他侧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经过小树丛,夜风中六位冻成冰棍的八卦星人齐刷刷转身——望天当透明人,他直接忽略他们,加速离开了月亮湾……
待张深谙捡起地上的牛仔衣,迈着千斤重的腿经过小树丛的时候,六位大侠仍旧内心默念咒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果然,张深谙也把他们当空气径直掠过了……
“哇!他们到底讲了什么?怎么感觉气氛凝重啊?”罗旭跺了跺脚。
“快走快走,你们去问任大神,我们去问深谙,然后在群里汇报。”齐珊珊说。
“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夏百合一脸严肃。
“别想了,回去喝点热水,你晚上还回校吗?”乔展新问夏百合。
“不回了,去谙谙寝室,她们寝室不是搬走了个人,以后我来串门刚好有落脚处。”
“鬼机灵。”
“而且今晚谙谙失恋我一定要在她身边照顾安慰。”
“你怎么就知道失恋了?我一个字都没听清,离得太远了!他们不是还抱了吗?”齐珊珊问。
“拥抱在前面,后面明显低气压。”鲁溪分析。
“不对,不是失恋,他俩就没恋过啊!”夏百合激动道。
“阿余心情肯定不好,罗旭、展新哥你们多照看着点,明天我去公司跟小刘说一声,就让阿余休息别来公司了。”丁明说。
“嗯。”
任致余的状态真的很糟糕,因为当罗旭和乔展新回到寝室的时候,他正瘫软在床上,发着高烧。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憔悴的任致余了,自从遇见张深谙,乔展新时隔七年从他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本来以为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可没想到,她还是放开了他。
“我去买药,罗旭你打电话给深谙。”乔展新吩咐完就跑出了寝室。
同一时间,张深谙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罗旭的来电,她有气无力地接了起来。罗旭清亮着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遍了女寝的每个角落:“班长,你快来吧!致余发高烧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们怎么了啊?不是昨天我们还高高兴兴看演唱会来着,今天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你快来吧……喂?班长你在听吗?喂?”
张深谙的思绪被罗旭的呐喊拉回,她捏紧了衣角,沉声说:“请你们照顾好他。”就挂了电话。
寝室里其他三人瞬间面面相觑,夏百合走过去,手搭在张深谙的肩膀上:“想哭就哭,谙谙,我永远在。”
“我没事,百合,你不用留下来陪我,真的。”说完,她还转头看着夏百合扯出一丝笑容。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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