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叹了口气,本是盛夏时节,她却觉得愈发清冷。
她拿出手机想要询问一下韩暮云是否安全到家,珺婷的电话提前插了过来。
“二绵你在哪儿呢?”珺婷语气急切。
“我在外边呢,不用担心我。”
“我不是担心你,你千万别回宿舍了,就在外面,挺安全的。”
“咋回事?”
“桃子和乐乐吵起来了,”珺婷的声音忽然变小许多,“海宁跟乐乐告白了。”
这事有点诡异,桃子的前男友,和桃子的闺蜜告白?
“这孩子是脑子被门夹了吗?告白这事还能让前女友知道?”苏絮有些搞不懂。
“他的脑子不是被门夹了,是把门夹了,这事不仅他前女友知道了,我估计整个14栋,除了你应该都知道了。”
珺婷说完,将手机拿到窗户外,苏絮首先听到的是一阵风声,而后听到的是:
“乐乐!答应他!乐乐!答应他!”
告白鬼才啊?这阵势应该不下一个班的人在帮他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大姐和芦雯正在劝架呢,我逃到厕所给你打这个电话,千万别回来啊。”
“不是,不回去我能去哪儿啊?”苏絮想起了自己的50块钱,不,打完车现在只剩下35。
“你发地址给我,我给你订间房。”
苏絮没有办法,只好听招呼发给珺婷她现在的位置,很快,珺婷给她订好了房间。
酒店不远,距离苏絮的位置不到二百米,走着就能到。
内部条件不错,这让苏絮的怨念减少很多,只是走廊处隐约能够闻到红酒柔和而醉人的味道,让醉意都快退却的她再次感到些许微醺,踩在毛毯上前行着更有飘然的感觉。
苏絮心想就趁着这股醉意赶紧睡下,明天争取回去跟室友都告个别,然后展开她的搬家大计。
她简单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起了自己还没有确认那只猫的死活,但当她看向手机那个瞬间,手机故意一般迅速关机,不留一丝情面。
得,省心了,睡吧。
怀着没带充电器的巨大不安全感,苏絮硬是强迫自己睡着,当她就快成功的时候,突然一阵异样的声音将她扰醒。
都说了情侣们可以使劲儿挥霍,但是也得分清时间啊,现在都几点了?
苏絮拿起手机,黑着屏。
我就算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也知道不早了,这么大的声音还让不让我这个母胎单身安心睡觉了?
苏絮将枕头盖在头上,厚实的棉层的确是隔绝了不少噪音,心马上就静下来了许多。
咚!咚!咚!
砸墙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与楼上情侣的声音无缝连接,此起彼伏,像是对苟且之事的抗议。
但这种抗议关我什么事?砸我这边的墙闹哪样?
苏絮气急败坏地盘腿坐在床头,握紧拳头用尽浑身力气击打在墙上。
咚!咚!咚!
并且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我!”
肉疼,但总算报了仇。
咚!咚!咚!
怎么又来?
苏絮铆足了力气,再次回敬:
咚!咚!咚!
夏至刚过不久,阳光依然在北回归线附近懒得不动,白昼长得有些骇人,凌晨三四点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
苏絮和隔壁的敲墙对决进行到了现在,双方都没有力气,敲墙的手也换成了掌击的方式,丝毫不能影响到对方,战役至此告终,除了楼上苟且的情侣,没有赢家。
耗尽体力的苏絮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恍惚间想起了一首老歌,并哼唱起来。
[今夜无眠/今夜无眠]
果然,老歌深入人心的作用是不可小觑的,苏絮很快就睡着了,毕竟她实在记不得除了这两句之外的歌词。
韩暮云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太清昨天发生的事,貌似是有个女孩找她合影,然后他扶墙休息了片刻,之后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哦对,隔壁情侣搞得声音过大,还砸墙。
只不过,为什么自己的手会这么疼?
宿醉之后的人身体协调能力跟不上脑子,韩暮云下床之后走路直晃,艰难地走到了盥洗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其实容貌没有过多改变,只是眼袋有些加深,黑眼圈也重了许多。
说是身材尽毁,只是他对形象管理没有那么在意了,这对以良好身材打出名气的他打击不小。
至于原因,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昨天的他本是想给自己庆生,但买回菜来便没了做饭的兴致,孤身一人,没有必要如此繁琐,干脆煮起了泡面。
可他却不甘心,切了火腿丁,扔了两小朵西蓝花以示追求健康,撒了切成丝的芝士,在面出锅前单手打了个荷包蛋,溏心。
端走时,荷包蛋的流黄随着锅的摇动晃了起来,晶莹且Q弹,苗恩返用筷子轻轻将它戳破,每根面条上浸渍了蛋黄的香气。
他看着这碗面出了神,想起了一句话。
“筷子放下,让我来。”
他把筷子放下,对面却没人呼应这个动作。
孤独是最大的原罪,无论是懒惰,还是堕落,都因它而起。
好在生活不会一直丧下去,也会有偶来的温暖,比如自己粉头二绵给的200块钱。
韩暮云在自家酒窖中,取出一瓶自己曾经百转千回才等到的定制红酒,打算给自己的生日增加更多的仪式感。
火锅配红酒,真是新奇的仪式。
他好像忘记了泡面的教训,一个人的仪式感只会将孤独感扩大,服务生见到韩暮云的红酒,很有眼力地拿来两只高脚杯。
既然有两只杯子,必然也应该有两个对饮的人。
他把通讯录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个能陪自己喝上几杯的人,好友出国,公司为他新换的工作人员都很陌生,平日里过得寡淡,只有后援会群里那几个人还能聊上几句。
韩暮云苦思冥想,谁在他日常交流中占有最大比重呢?
坟头二绵。
他点开了粉头的对话框,酒精的作用下他有些打字不稳,九宫格的输入法让他手癌多次,只好发了语音。
脑海中,还想象了一遍如今的粉头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不高,所以每次咆哮时的底气都很足;戴着厚重的眼镜,段位那么高肯定是没日没夜玩手机的那种;在电影学院修编导,他印象中无论是节目PD,还是影视导演,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修边幅,粉头应该也是这样吧。
总之,一副能喝的样子。
苏絮甚至有些怀疑,这两天是命运单独为她准备的水逆。
不仅昨天没有睡好,早上洗澡的时候还不小心滑倒,虽然扶住了把手,但引以为傲的长腿还是被摔出了大片淤青,和肤色对比鲜明。
手机没电,没有办法打个电话叫谁给自己送个长裤或裙子,这样穿短裤从酒店出去,真是说不清了。
穿戴整齐后,苏絮打算离开,毕竟她还想要赶去跟室友们告别。
在门口处的穿衣镜站定,失去卷发棒加持的黑发垂到双肩,暖白色的脸上能看得到困倦,好在她还是美的,一双眼睛犹如繁星坠入湖水,星光闪闪伴着波光粼粼的样子。
用她曾经的话讲,是有一个很好看的人住进了她的眼睛里。
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传言中受诅咒的位置。
苏絮天不怕地不怕,而最怕的就是这些神神鬼鬼的说法,不自觉想要加速离开的步伐,而她刚走出没几步,一股阴冷的风从她身侧袭来。
她心惊地向风来处看去,不禁身体开始发起抖。
那个方向,并非是有鬼怪经过,阴冷的风也只不过是有人将满是空调冷气的房门打开所致。
让苏絮身体一颤,甚至心里一颤的,就是这个开门的人。
这是苏絮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韩暮云。
恐怕他是少数需要苏絮仰视的男人,比一米七多的她足足高出多半头,虽然腹部被衣服遮住,但能从胸肌处看出轮廓,脖颈干净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喉结很大,像是平原偶见的一座小丘,只是喉结下方,那是疤吗?
苏絮从脑海中复盘了前线站姐发来的所有原图或精修图,都没有找到这道疤的印记。
她情不自禁地将手伸过去,伸向他的脖颈。
忽然,苏絮的腕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握住。
“你干什么?”
苏絮也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更无法确定这一切是否真实。
她的眼神由面前男人的颈部向上移动,看到了他的双眼,是他没错。
真实真切,甚至能够从他的手心感受到温热,还有点疼。
“疼疼疼。”苏絮低声叫喊道。
韩暮云松开了手,可能是也觉得不好意思,但身为一名艺人,哪怕是过气的,也要有足够的防备心理。
“我们……认识吗?”
“可以认识。”苏絮脱口而出。
韩暮云从面前的女孩身上感到一丝熟悉感,却又说不上哪里熟悉,于是从上到下粗略打量了一番,目光最终停在苏絮有着大片淤青的腿上,脑海里回荡起昨天夜里的声音。
他侧过头,看向苏絮走来的方向,是住在自己隔壁没错,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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