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说完,一个文件便劈头盖脸砸过来。
“如果你想我死得安心的话,就赶紧跟那女人断干净,下周去人事部报到。”她说完,拿起眼镜戴上,又开始翻看茶几上的文件来。
陈瀚文拾起地上的文件,疑惑地翻开。
港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梁宝琳
左乳腺癌,右乳腺恶性肿瘤
建议住院治疗
……
他匆匆扫过,最后视线定格在10月11号的日期上。
他的手隐隐发抖,说不上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愤怒,或许两者都有。
他将病历本拍到她面前,问道,“两个月前的诊断书,为什么现在才拿给我看?”
梁宝琳抬起头来,“有区别吗,如果我说我得了病,你就会收起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奋发向上了?”
她似乎是头疼,把眼镜摘下来,按了按眉心,“我已经说服了老爷子,只要你在公司安安稳稳地待上一个月,他就会召开董事会,提名你进入董事会。不要让我这些年的努力白费。”
屋子里暖气十足,陈瀚文却觉得浑身发冷,身体像变成一个空洞的容器,被冷风吹得咯咯作响。
“所以说,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我欢天喜地地接受了是吧?”
他的语气充满嘲讽,令梁宝琳眉头皱起,“你还想怎样,我这么多年拼死拼活地,不都是为了给你争家业……”
“不要装了。”陈瀚文冷漠地打断她,“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不想看到我爸,也不想看到我,所以就用工作当借口,借以逃避我们。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争家业,其实也不过是出于自己的虚荣心和好胜心……”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断他的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吗?”陈瀚文倒笑出来,他摘掉耳朵上挂着的助听器,随手甩在地上,“请问你配吗,但凡你给医生打个电话,就该知道我听力到底有没有问题。我真是太他妈可笑,还暗暗期待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梁泽楷就见了我两次,都知道我他妈没问题,你呢。”
梁宝琳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到底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
大厅里死寂一片。
陈瀚文手攥成拳,直愣愣地呆立良久,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厨房。
“陈嫂,帮我拨下我爸的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周围闹哄哄的。
“是我。”陈瀚文说。
那边顿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阿文吗?”
“嗯。”
“怎么了?”那边传来的声音很模糊。
“你妈得病的事你知道吗?”
喧闹渐渐退去,似乎是走到僻静处,声音才又传来,“嗯。”
只是简短的一个字。
陈瀚文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怒气,“你知道了?”
这回换上长久的沉默。
“难道你就……”陈瀚文正想大声指责他,忽然就听到那边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快要开场了,你怎么还不来啊”,心里的气似乎一下子泻出来,他挂断了电话。
回国后,他就知道他爸早在外头置了个家,又生的女儿都三四岁了。
他母亲无所谓,他爷爷也无所谓,那作为儿子的,自是也没什么话。
有时他也不明白,这两人自结婚后没一天不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就不干脆地分开。
财产,名声有那么重要吗。
陈瀚文走在街上,冷风扑面,寒意从四肢百骸泛上来。
他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一口气灌了,揉乱头发出了门。
房门被人敲响时,乔桥正在跟梁晓薇通着电话。
梁晓薇最近被家里逼婚,马不停蹄地相着亲,次数多了,质量也就参次不齐,时不时就会给乔桥打电话吐槽。
这会儿,她才刚起了头。
“你先等会儿,有人敲门,我看看是谁啊。”
乔桥把手机揣在兜里,边走边抬头看了眼钟表,晚上九点,这时来找她的人,还真想不到会是谁。
然而等她透过猫眼看到走廊上的人影时,浑身血液立时都冻结起来。
即使灯光昏暗,只能看出个轮廓,她也一眼就认出来。
陈瀚文?
他来做什么?
她还在迟疑,对方许是不耐烦了,又许是怕她没听到,又开始拍打门板。
咣咣咣。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震耳欲聋。
乔桥连忙把门拉开,小声斥责道,“这么晚了,会扰民的你……”
还没说完,陈瀚文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浓重的酒气,裹挟着残余的寒风,劈头盖脸将她包裹住。
她愣了片刻,听到房门咚的一声关上。
“先放开我,有话好好……”
她试图从他怀里挣脱。
“她得了癌症。”
动作停止住,乔桥脑子里飞快地运转。
她,是谁?
“两个月,整整过了两个月,她才告诉我。我在她眼里究竟算什么。我一点都不难过,只是觉得可笑,她凭什么以为,她搬出癌症这件事,我就会乖乖听她的话。那些所谓的为我好,什么门当户对,什么股份财产,我统统都不稀罕……”
有温热的液体滑到她脖子上,乔桥身子僵硬。
她,是说他母亲吗?
“我什么都不稀罕,”他说,“我只想要你,乔桥。我只有你了……”
乔桥垂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站在原地,被他抱在怀里。
外面风很大,窗户一直在响,她觉得有些恍惚。
第66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瀚文终于放开她。
昏黄的灯光下,他耷拉着肩膀,一副落寞的可怜样子。
她在心里叹口气, “坐吧。”
“嗯。”陈瀚文低头, 坐在沙发里。
趁着倒茶的功夫, 她偷偷打量他。
他瘦了很多,脸颊都有些凹下去,五官更加分明,头发乱糟糟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你……还好吗?”乔桥将茶递过去, 坐在他对面。
他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会儿, 才恍惚地说, “不好。每天都会想起你,想起你恨我,就觉得呼吸困难。”
他闭着眼睛,像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 “那时候在海底, 大脑一片空白,真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小乔, 对不起。”
乔桥别开眼, 窗外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都过去了。况且真要说对不起的话,也应该是我。”
眼睛余光扫到他耳朵上的助听器, 她顿了顿,说,“你的耳朵……很严重吗?”
“你在乎吗?”他反问。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她有些呼吸困难。
乔桥大步走到窗边,刚开了条缝隙,冷风便卷着雨丝扑上来。
她深吸口气,回身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
陈瀚文眼里闪着受伤的神色。
她装作视而不见,继续说,“我承认,我还没有彻底放下你,但我真的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人们常说,破镜重圆,但事实是,只要有了裂缝,无论如何修补,都不能再完好无初。我不可能也不会再喜欢你,所以,拜托你离开我的生活,这样对谁都好。”
她将窗户合上,冷风遽然消散,但凉意却顺着身体一路向下,“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
陈瀚文离开后,乔桥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虚脱般晃着步子往沙发处走。
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懊恼地拍了下头,忽然想起与梁晓薇的那通电话还一直没挂。
“你……还在吗?”她试探着问。
“嗯。”
乔桥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不好意思,刚忘记跟你说了,害你等这么久。”
“你跟陈瀚文……分手了?”梁晓薇试探着问道。
“嗯。”
“为什么啊?”
见乔桥没说话,她又问,“你不是还喜欢他吗?”
喜欢?
可能吧。
只是,无论怎样,她都无法回头。
伤筋动骨的疼有一次就够了。
乔桥不知该从何说起,自嘲地笑了笑,说,“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梁晓薇明显被她酸到了,半晌没吭声,最后恨恨骂了句,“去他妈的人生。”
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周六,梁晓薇一大早就出现在乔桥家里,手里扬着两张温泉度假村的票,说要为她重返单身贵族庆祝一下。
这家温泉度假村刚刚开业,因为在郊区,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
梁晓薇还专门借了辆车来开,根本就不给乔桥找借口的机会。
此时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室外温度已到了零下。驶离市区之后,拥挤的车道渐渐开阔起来。车内放着交通广播,主持人嘻嘻哈哈地播报新闻,也算热闹。
“后头那辆车,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梁晓薇拧眉看着倒车镜。
乔桥也探过头去,车后是一辆白色的小型集装车,车身划痕很多,左侧的车头撞得有些凹进去,离她们的车大概有十米左右。
“怎么了?”
“从你家出来没多久我就看到它了,结果这咱都走半个多小时了,它还在咱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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