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取代白天,第二场对手戏正式开拍。
狐朋狗友们亲眼看着鬼新娘抓走了周风,一群人像是齐齐犯了软骨病一般停在了原地。甚至连一声反抗都叫不出声,吃喝玩乐堆积出来的友谊顿时分崩离析,天昏地暗在山里徘徊了三四天才被救援队架了出去。
王朋占着医院的vip病房打着葡萄糖,见到谁都不肯说实话,终于在陆三时那开了口。
陆三时在听到“鬼新娘”三个字时便心生了然,单眼皮的他看谁的目光都又冷又寡淡,好像对万事都无悲无喜,权当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他对周老爷说:“鬼新娘应该是看上你家公子了。”
周老爷当下就吞了两颗速效救心丸,捂着心口看向陆三时:“那小风他、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个不好说,”陆三时卖了个关子,然后说,“按照以前的经验来说,如果你家公子长得很英俊的话,说不定她还能留他一阵子。如果他要是长得不太符合她的审美的话……”
王朋抢道:“风哥是我们里最帅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陆三时看了一眼王朋那绿里挑紫的发色,还有那耳钉纹身一条龙,心想:“这可能真是。”
说罢陆三时凭空抓来三根香,摸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轻轻一撩。片刻后,一缕青烟蜿蜒勾勒成圈,在陆三时的脑中定格成了一个画面。
“既然收了佣金,人我一定会帮你找到。”
三根线香祭鬼神,世间万千亡灵皆为其指路。
陆三时熄了香,归还了打火机。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脖颈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好像是久不动弹的弹簧重新活动身体。
他说:“这个老朋友,我也该去拜访拜访了。”
第11章
宋妖下一场戏要拍什么呢?
鬼新娘的传说早就传了百年,传言她红颜白骨,真正的容貌只有她愿意给看的人才能一见。因此在世人眼中便成了一个其貌不扬却作恶多端的败类。
而在周风眼中,她依旧是红衣妖艳,明明是如此明媚的长相,眉宇间却是一片温柔,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像是能掐出水来。
又妖又天真,这是宋妖看完剧本后对这个角色的第一感想。
一件红嫁衣穿了百年千年,不褪色不变旧,哪怕成了白骨依旧鲜艳。
说到底还是执念未消,为情所困。
工作人员脚不沾地的在进行布景,裴卓烈刚补完妆,眼尾余光一瞥,看见了坐在石栏上的宋妖。
宋妖绞着手指坐在那里,哼着不成调的旋律。她的绣鞋上绣着一对灵动的红鲤,随着步子一晃一晃,像在空中游荡。她没有回头,耳朵却灵敏的听到了裴卓烈走近的脚步声。
两人咖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而宋妖却和他见过的所有大小明星不一样,上了戏各司其职,下了戏各奔东西。没有寒暄也没有套近乎,甚至连个招呼都打得十分随意,好像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工作人员。
一点也不像是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反而像是一个濒临退休的小卖铺。
裴卓烈有些男生女相,但是一米八加的身高和模特般的骨架不但让他没有一丝娘气,反而浑身散发出一股逼人的英俊。
他抱臂站在宋妖旁边,静静等待开拍。
宋妖停住了脚,她侧过头看向裴卓烈,却是问了一股虎头虎尾的话:“你觉得周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卓烈低下头看向她,他自然读完了剧本,也看到了两人最后的结局。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语气里有些十分看透后的不经心:“一个傻子。”
话没说完,他又看向宋妖,补充道:“当然,你的那个角色是大傻子。”
傻子和大傻子。
宋妖心想,还挺对。
剧本里,一阵大风后,鬼新娘和周风就不见了踪影。而当周风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是天差地别。荒山不在,日夜转换,眼前所见已经变成了一座不曾见过的宫殿。
而岁十六站在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手来。
导演和摄影师还在讨论着什么,宋妖整理着裙摆,一脸风轻云淡。
场务牵来一匹雪白的大马,对宋妖和气的笑了笑:“听徐总说您会骑马,但这马脾气不太好,需不需要我们……”
他话没说满,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在徐正青这一番宋妖是我亲女儿的特殊照顾下,剧组已经悄摸替她找了个替身。
十人九替,替身在娱乐圈里比比皆是。
宋妖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她接过缰绳,看向那头雪白的白马,挑眉道:“听说你脾气不好?”
白马接触到宋妖的眼光,立刻温顺的低下头“哞哞”了两声,声音极度委屈,可怜巴巴的看向宋妖。
谣言!都是谣言!
这些人类又在乱传我的坏话!
场务看着这头原本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现在极度乖顺蹭着宋妖手的白马,内心如同一阵龙卷风席卷而过。
谁把剧组的马偷偷换了?!
准备就位,导演适时喊了开始。
宋妖摸了摸马头,轻松一跃便上了马,红裙在空中利落划过一道痕迹,白马在原地踏了几步。宋妖轻挑嘴角,看向裴卓烈。
她一拽马绳,白马会意,朝裴卓烈走了过去。
镜头略过夜空中的繁星,接着凝聚到他们两人身上。宋妖的眼里好像收拢了几颗星星,明亮的有些不真实。
仿佛此时此刻她就是那个遥远时空里的岁十六,而他便是她等待许久的那个人。
裴卓烈一脸警惕的看向她,对她朝他伸出的手视而不见。虽然莫名其妙被拐到这里,但这位从小就不羁到底的纨绔子弟仿佛并没有多少担心。
他冷漠的看向她:“你到底是谁?”
宋妖没有立刻回答他,她对他笑了一下,随即微微弯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上狠狠一拽。裴卓烈没想到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自己就已经坐到了马上。
猝不及防就坐到了马上,裴卓烈怔了一下,对方的一头青丝触手可及,清香顿时入怀。裴卓烈难得感受到了一点紧张,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宋妖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叫岁十六,正月十六的十六。”
不用扬鞭即策马,白马适时抬高了蹄子超前奔去,像黑夜中奔跑的一颗流星,在镜头中越拉越远,最后只余出一个小点。
周风下意识揽住她的腰保持平衡,入目便是她雪白的脖颈,纤细脖颈仿佛一捏便碎,任谁看都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谁也想不到她就是活在无数恐怖传说里的鬼新娘。
鲜红外纱蹭过他的掌心,嫁衣下是一路钻到他心里的红。
无缘无故的抓走他,不明不白的来到这,现在又不清不楚的骑着一匹马,不知要奔向哪儿。
白马啸东风,宫殿的门被风吹开,又被马蹄甩在身后。
周风往前看去,明明身后就是雕梁画栋的殿宇。而门外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
那扇门仿佛是黑夜与白天的交接点,身后是黑夜,而门外却是荒芜的白天。周风忍不住睁大了眼,这里枯草连天,人鸟俱绝,万物都在静谧地凋零着,不远处旋转着滚滚黄沙,在空中盘旋钻出一个裂隙。
一切都太过魔幻,都在挑战着他的世界观。
风从远处吹来,吹动着她的裙摆,几缕青丝滑过他的掌心,有些痒却抓不住。岁十六有些怀念的看着远方,声音又轻又缥缈,好像在他耳畔打了一个结:“我知道你叫周风,今年二十一岁,是周家最小的儿子。”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周风能清楚的看到她没有多余颜色的脸颊,她就抬着有些湿漉漉,又无比真挚的眼神看着他:
“我找你很久了。”
“欢迎来到我的家。”
那一刻,周风清晰的感觉到,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
现场自然是没有风的,全靠鼓风机在卖力工作。宫殿是实景拍摄,但是荒原却要靠后期特效加工,因此后半场戏他们全程在绿幕里进行。
场务来牵马的时候,白马显然十分舍不得宋妖,不但对场务的召唤置之不理,一双眼睛还无比纯真地看向宋妖。小声的低鸣着,就差把自己手动打包送给她了。
于是宋妖就只能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声“乖。”
虽然如此说着,但她的眼里显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温情,甚至那微微眯起的眼尾里暗含着一些隐形的威胁。
于是这位大马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拉走,一只马头不断回首,全程保持着恋恋不忘的姿态。
宋妖呼了一口气,还没转身,一瓶水就已经递到了她的手边。
裴卓烈别扭的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动物缘的。”
宋妖单手接过,刚刚拍了好几遍,正好她也有些口渴,她轻轻转动瓶盖,“谢谢。”
“刚才演得挺不错的。”裴卓烈灌了一口水,喉结微微滚动,眼神却下意识略过宋妖。
上了戏看他看得这么温情,下了戏就一秒进北极了。
哼。
裴卓烈一口气闷了大半瓶水,喝完后单手拧紧了瓶盖,剩下的小半瓶水和塑料瓶一起在空中滑过一条抛物线,精准钻入垃圾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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