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苏郁从来不知道,陈丹染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如果不是大三的那个暑假,陈丹染亲口告诉她,可能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苏郁可以想象,陈丹染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无疑是将陆维麟当做唯一的希望,尽管这个希望看起来那么渺茫。
她爱着一个男孩子,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九年的时间,或许还会更久,可是那个男子,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她用尽所有心力去对他好,可是,他要娶别的女子,连话也舍不得跟她说一句。
陈丹染对苏郁安抚性地笑了笑,可是眼底的那一丝落寞却实实在在地出卖了她。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对陆维麟举杯示意道,“那祝贺你。”她笑容款款,根本就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陆维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也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陈丹染仰头,将眼角的那滴泪和着啤酒一起喝了下去。
她坐在角落里,和这许多年来一样,没有人注意她,更没有人来关心她。
陈丹染拒绝了苏郁送她,一个人拎着包朝家的方向走去。苏郁知道她心中必定不好受,也不勉强,只是同她嘱咐了几句后就放开了她。女孩子的背影在夜风当中显得格外的伶仃孑立。那个家,那个已经没有一个人的家,不知道她回去之后脸上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陈丹染从来坚强,让人忘记她其实也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孩子。可是,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的事情又还会有谁记得?
苏郁因为担心陈丹染,心情也并不是很好,连她来这里的初衷都记不得了。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最后面,她却丝毫没有发觉。直到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才将自己从陈丹染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
苏郁回头,那个人正站在她的斜后方,好像当年一样。
她看到林祈然,终于想起来其实自己还跟他有话说,“哦,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是吗?”摒去了少年时代的青涩,这些年的国外经历并没有将他改变多少,依旧是那样清澈的双眸,被它们看着的时候好像自己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依旧还是少年时代的模样,不过轮廓更加突出了,气质却还是那样,透明得像山涧清泉一般,沁人心脾。林祈然将手里拿着的那个小小的木盒子递给苏郁,“有东西给你。”
苏郁接过来就打算拆开,林祈然却用手一把按住她的手,急忙道,“诶。”苏郁抬头看他,他像是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不去看苏郁的眼睛,连声音也小了些,“回去再看。”
苏郁应他之言,将手放下。林祈然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问道,“你,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哦。”苏郁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盒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在面对他的时候再也说不出口。苏郁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郁的错觉,她总觉得林祈然在听到她的话后,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落寞,但是很快他就笑道,“那好。”他低头,笑容在月光当中熠熠生辉,“等你记起了再告诉我。”
苏郁点了点头,没有告别,就独自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长了一对翅膀,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去看看,这个木头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值得林祈然这样郑而重之地将它交给自己。
一盏如豆灯光之下,她轻轻打开那只木头盒子的盖子,是个巴掌大的盒子,并不精致,隐有幽香,应当是香樟树做成的。许是被人经常抚摸的缘故,盒子四周都泛着陈旧的微光。里面静静躺着一叠纸片,各式各样的都有,有从卷子上撕下来的,有从草稿本上面裁下来的,有从书本的扉页上面刻下来的,也有昂贵的速写本上面撕下来的......但是无论从哪里来的上面只有一个内容,那都是她的素描肖像。有用铅笔画的,有用钢笔画的,还有中性笔......画上面的她,大多时候是在低头做题,只看到一个侧面,也有些时候是露了大半张脸,那个时候的她应当是在跟陈丹染说话吧,但是从来都没有一张正面的肖像。苏郁觉得自己的心口都泛着蜜一样的甜,那么多的她,足以说明画这些画的人是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她。以前她总是不知道林祈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拿着笔在写什么,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她伸出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盒子和里面的画,在摸到盖子里侧的时候,手指上突然传来一阵凹凸之感。她将盖子拿起来,接着台灯氤氲的光线,细细观看。上面用整饬的行草刻着李商隐的一首诗,名字叫做《相思》: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并羽仪。肠断秦楼吹管客,日西春尽到来迟。
“日西春尽到来迟”,哪里迟?一点儿都不。
她拿出电话来,准备打给陆维麟,问他林祈然的电话,可是她刚刚拿出来,电话就响了,上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苏郁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她接通电话,那边果然传来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声音,“喂。”
她觉得自己几欲落泪,但是还是忍住了,“你在哪里?”
男孩子的声音像春风一般拂过她的心田,“在你家楼下。”我一直都在。
苏郁闭上眼睛,有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你等我。”说完就挂了电话,跑到玄关迅速地换上了鞋子,噔噔噔地跑下楼去。苏妈妈看着自己女儿像要飞起来的身影,对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的苏爸爸说道,“你女儿这是怎么了?”苏爸爸将视线从电视上移下来,但笑不语。
远远地就看到他的身影,这些年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她总是记得,那一次她悄悄跟踪他,却在他家门口被他发现,少年孑立清瘦的身影衬着头顶盛放的广玉兰有一种馥郁而又清新的美好。她也记得,那次他们遇到危险,他送她回家,夜风中,他的背影瘦成一副永不褪色的剪影,永远印在了她的脑海中。那个像白鸽一样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地掠过她青春的夜空,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永远都在她的斜后方,只有微微一侧头就能够看得见他,像白杨一样坚韧而挺拔。那个少年啊......
苏郁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近,少年的微笑宛如夏日清晨尤带露珠的栀子花,清新而明净。苏郁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少年低下头来,夜风拂过他们的鬓角。
青春之中,总有一首叫做初吻的诗歌。
第24章 关于此文的说明
这个故事是我一直就想写的, 可是等到真正提起笔来书写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多优美的词句都无法书写出心中的那份情愫。我想将一份淡淡的感动带给你们, 也圆我自己的一个梦。
想了许久, 终于还是舍不得让它就这么完结掉, 再回头过来审视它,也觉得并不完满, 苏郁和林祈然的故事, 上面的所有都是苏郁一个人的视觉,那么,林祈然呢?我始终更在意他。于是我决定将这篇文分三个部分, 前一个部分用苏郁的视角来写, 后一个部分用林祈然的视角来写,第三个部分作为番外对前面的故事作补充。
希望我会写出一个让你们大家都觉得满意的故事。
第25章 懵然
套用言情小说里惯常用的一句话:直到很多年以后, 林祈然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郁时候的情景。
林祈然认得苏郁绝对要比苏郁认得他早得多。那还是初三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两个还不在同一个学校, 中国的应试教育害了不少的孩子, 许多孩子毕生的目标都是重点, 小的时候重点幼儿园,重点小学, 稍大一点是重点初中, 重点高中,然后再是重点大学中的重点专业,毕了业进个重点单位, 这就是大部分人的终极目标。林祈然虽然在大众面前总是一副安安静静, 脱俗不染尘埃的样子,但是在面对中国的基本国情的时候, 就算是他也不能免俗。
那次是市里举行的数理化奥数比赛,前二十名名可以保送本市最好的高中,也就是林祈然苏郁他们后来的学校,他认识苏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
六月中旬他们就要中考, 所以比赛安排在了五月中旬。南国五月,已经是骄阳似火的日子了, 林祈然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他的父母在国外工作,平常很少回来,按理说现在的小孩子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女, 家长们宝贝得不得了,这样的比赛肯定会来陪着的,只剩他爷爷奶奶年事已高,林祈然又一向懂事,这样的事情也用不着他们操心。可是另外一个人不一样。陆维麟家里是属于严父慈母型的,这边父亲才拿着竹棍打了他一顿,那边陆维麟的母亲就已经在“宝贝儿”,“心肝儿”地哄了起来。陆维麟和林祈然不一样,他从小便时众星捧月的主儿,长大了是混世魔王一个,从来不让人省半点儿心,陆母又一向宠爱他,如今还是保送之类在家长看来了不得的大事情,那就更缺不了陆妈妈的身影。所以,当林祈然蹬着单车到了比赛选定的学校的时候,陆维麟已经和母亲一起坐着自家的私家车早早地到了。
陆维麟的父亲是林祈然的爷爷的学生,也曾经是林祈然父亲的同学,两家关系自然不一般,陆维麟和林祈然又是从小长在一起的,感情比亲兄弟还好。见到林祈然来了,陆维麟急忙走上前去,对他道,“你总算来了,我快被我妈烦死了。”林祈然这边还没有说话,陆维麟的母亲就已经笑嘻嘻地将手中的水递给林祈然,“祈然来啦。”说着就伸手往陆维麟脑袋上轻轻一拍,“你这死孩子还好意思说。你要是有祈然一半听话,我就不用操心了。”她说着就要来摸陆维麟的脸,陆维麟往林祈然身后一躲,一脸的不情愿,“妈——”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