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十五岁的唐煜生,第一次以志愿者的身份来到坦桑尼亚。
当时一起来的有十几人,他和杨子意分到一组,负责跟着医疗团队照顾当地感染疟疾的病人。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疟疾这种疾病,而且这么肆虐、猖狂。
或许是这段经历对他的冲击太过强烈,回国后,他便下定决心要为全世界消灭疟疾。
得知他要报考这个专业后,家里强烈地反对。
唐煜生从小成绩优异,一直是家里的骄傲。唐老爷子也早早为他预设好了未来,大学毕业后直接接管家族生意。
但根扎在了心里,就再也拔不起来。
高考时,唐煜生偷偷修改了志愿,如愿以偿地进入大学。再然后,他去美国读研、读博,一路走来至今。
听唐煜生说完自己的经历,骆蒙心中有些触动。
其实在来贝康之前,她对他有很多想象。研发组的组长应该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吧,却没想过会是那样一个清冷又傲气的人。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知道唐煜生有他的理想和骄傲,信仰与追求。但始终是模糊的,朦胧的,像隔着一层水雾。如今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眼前男人的梦想逐渐清晰。
她敬佩于他孜孜不倦的研究,也倾慕于他胸怀人类福祉的大爱。
他是真正的科学家。
骆蒙伸手从侧面抱住唐煜生,感慨万千:“我替这里的村民谢谢你,谢谢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唐煜生没说话,任由她抱着,心里却有细密的欣喜在蔓延。
他们做的研究,在外人看来是又傻又没有前途的事情,远没有做生意有前景。毕竟,沉下心来搞科研,是需要勇气和耐心的。就连唐老爷子至今跟别人说起儿子的工作,都只能用“养蚊子的”几个字来形容。
但如今,有一个外人从心底里认可他们做的事情,亲口告诉他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这种肯定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好一会儿,从感动和欣喜中回过神来的唐煜生忽然说:“走,带你出去玩。”
“去哪儿?”
他问:“想不想看动物迁徙?”
骆蒙的眼睛亮了,“嗯?”
唐煜生解释:“每年六到九月,这里数百万的角马、羚羊会从南部北上,迁徙到肯尼亚。现在虽然已经九月末了,但我估计还能看到个迁徙的尾巴。想去吗?”
骆蒙激动地点了点头。
唐煜生不知从哪借了一辆四驱车,载着骆蒙,一路开向塞伦盖蒂国家公园。
一路上,风从窗户灌进来,骆蒙闭上眼,张开手。
很少有这样惬意的日子。
在贝康忙着实习,在娱乐圈忙着勾心斗角。如今在这里,却是能抛开所有的一切,尽情享受这一刻的纯粹与快乐。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塞伦盖蒂国家公园。
秋天的公园里,草木变得金黄,数不清的角马、羚羊在草原上时而飞奔,时而踱步。
唐煜生将四驱车停在了距离动物们几十米的地方,即安全又方便观测。
骆蒙很兴奋,也很欣喜。以前只在电视里领略过动物迁徙,却从未亲眼见过成千上万只动物。
这一刻的震撼无以复加,她忽然意识到了世界的广阔。
“唐煜生,你看那里,那只猎豹在追羚羊。”
“快看快看,那只鳄鱼突然从水里冲出来了。”
“天呀,五只狮子追一头角马耶!”
……
于是一整个下午,唐煜生耳边都围绕着骆蒙的声音。她时而大叫,时而惊呼,震撼于草原上的生死时速和生命的冲击。
唐煜生全程嘴角噙着笑,纵容着她的大呼小叫,时不时地耐心给她解释。
太阳快落山时,或许是骆蒙喊叫的声音太大,有几头狮子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缓缓地从远处朝他们走来。
骆蒙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危险,还在惊叹水中鳄鱼的神出鬼没,然后就听唐煜生忽然说:“坐好。”
“什么?”她转头。
唐煜生倾身为她扣上安全带,语气低沉:“坐好,有狮子过来了。”
骆蒙这才发现,在他们的左前方,狮群正朝他们走来。她的心怦怦直跳,不由得握紧了安全带。唐煜生发动车子,踩下油门,立刻飞速地调头。
骆蒙的呼吸都凝滞了,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呼啸的风。
四驱车在草原上开得飞快。骆蒙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后的狮子。
“快,快!它们追上来了。”
“快呀,再快一点。”
……
不一会儿又变成了:“放心了,它们没追上。”
唐煜生透过后视镜,看见群狮没再追上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说:“现在安全了。”
骆蒙转头看唐煜生,他的眼底藏着浅淡的笑意。
他们开着车,穿梭在大草原上,两侧的风景逐渐朝身后退去。她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两人正在末世狂欢,追逐那可及又不可及的浪漫与欣喜。
风在耳边呼啸,空气里都是野性的味道。
在异国他乡这样的傍晚,在坦桑尼亚的草原上,有惊心动魄的动物迁徙,还有眼前真挚热诚的男人。
心像煮沸的水,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冒上来。所有的一切交汇在一起,骆蒙感觉到心里某个影子渐渐清晰。
等狮群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骆蒙这才长呼一口气,“差点以为我们要命葬草原了。你说我们要是真被狮子吃了,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殉情啊?”
说话间,只听“啪”的一声响。
骆蒙感觉有个湿软的东西从车窗外砸了进来,准确地击中了她的脸颊。
她吓得尖叫一声,然后机械地、缓缓地转头,有些花容失色:“唐煜生,你看我脸上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个很大的虫子?”
唐煜生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秒,然后忽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骆蒙疑惑。
唐煜生把遮光板打下来,“你自己看。”
对着镜子,骆蒙这才发现脸上并不是什么虫子,而是一团黑黢黢、黏糊糊的东西,像是泥土。
她用纸巾擦了擦,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她差点吐出来,皱着眉问:“这是什么啊?”
“动物的粪便。”唐煜生解释。
“什么?!”她震惊。
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慢悠悠地说:“准确来说,是新鲜的,可能刚出炉不久的粪便。”
因为刚出炉,还很湿软。车轮碾过时,直接从地上蹦到了车里。
“……”骆蒙忍住想呕吐的心,“所以,我刚刚是被屎糊了一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万字更新,分两次,早九晚九。
看在我这么勤快的份上,你们给我评论呀,好不好?
第41章 第四十一颗糖
“所以, 我刚刚是被屎糊了一脸吗?”
唐煜生到底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骆蒙气极:“唐煜生, 你是不是故意的?要不怎么能这么准,正好蹦在我脸上!”
唐煜生笑着摇头, 骆蒙捶了他一拳, 然后也跟着笑起来。
车还在大草原上疾行, 动物在吃草奔跑, 草木在迎风飞舞, 万事万物都在热闹着。可他们相视一笑的瞬间,时光好像停止了。
唐煜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眼里的笑有多么甜, 多么满,里里外外装的都是她。
等唐煜生和骆蒙回到村子里时, 霹雳隔着老远就捏着鼻子大叫:“老大,你这是掉粪坑里了吗?怎么一股臭味?”
唐煜生的手掩在鼻尖, 嘴角带着笑意看了骆蒙一眼,又转头对霹雳说:“是她,不是我。”
“啊?”
霹雳惊呆了, 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又立刻说:“我说这臭气里怎么还带着点香呢!原来是女神啊!女神真是出粪坑而不染……”
骆蒙:“………………”
唐煜生:“………………”
瞧把你机灵的!
他们本来打算第二天上午休整一下, 下午回国。
结果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骆蒙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卧室门,看见霹雳也正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出来。
“谁啊?”霹雳隔着门问了一句。
“是我,杨子意。”能听出她的声音不是很平整。
天边才刚刚泛出鱼肚白, 一大早的,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杨子意亲自跑一趟?
霹雳和骆蒙对视一眼,打开门,看见杨子意微微喘着气,似乎是一路赶过来的。
骆蒙忙问:“子意,怎么了?”
杨子意开口就是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唐煜生染上疟疾了!”
“啊?”闻言,霹雳立刻急了,“老大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染上疟疾了?”
杨子意言简意赅地说:“先别问了,快跟我走吧。”
几人顾不上许多,换上衣服就匆匆出了门。
一路上,杨子意边走边跟他们解释:“这几天,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估计是太累了,抵抗力和免疫力都有所下降。昨晚大概是被蚊子咬了,他自己没注意。我早上去看他时,他已经高烧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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