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亭都替他心疼,心疼完,愈发低落。
好好的,干嘛要给她这么多小费呀…
“13号,上钟啦上钟啦大小姐,叫你几声怎么都没听见?腹部燃脂——”
……
宋初亭的寒假时间被一个钟一个钟分散开,从最开始的好奇,赚到钱的兴奋,激动,再到辛苦,乏味,无趣,麻木,一一经历个遍。
她的手艺在李师傅教导下也长进不少,还专门针对地学了“落枕”“颈椎”。
可是,江叔叔却再没来过。
她心底说不出的失望,是很想见他的,几次想给他打电话给他,可是却不敢。这种情绪实在古怪得很,她也不敢去深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就在宋初亭以为整个寒假,或者未来全部都要困在这狭小的推拿房时,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她竟被舅舅接回了家里。
“舅舅,有什么事情吗?”
客厅气氛严肃安静,这次除去舅舅,舅母,还有堂弟凌子天都在。
“你们要是还说那件事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不是,初亭,你先别着急,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宋初亭手里被塞进一个本子,她仔细摸了摸,很薄,硬硬的外壳,边缘有些发毛,好像很多年。
“这是房产证,我爸爸,也就是你姥爷的房子。”
宋初亭愈发不解,“给我这个干什么?”
“这套房子十几年前已经拆迁了,房产证已经没用了,只是我们一直留着。”
宋初亭意识到什么,慢慢地挺直背脊,眉头蹙起。
“这套房子当时分了一百二十万,我和你妈妈各六十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们具体也记不太清楚,但我们猜想,那六十万,应该就是这笔钱了。”
“真的吗?”
宋初亭声音发颤,捏紧了那本旧旧的房产证,仔细摸了一遍,还是怀疑,“你们不会随便编个理由让我取钱吧?”
“到底是不是我们也不确定,但这事情肯定是真的,你妈确实分到六十多万。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就是东海路那边的老房子。”
“还有这个,当时的一些文件,不过当时没保险柜,可能有的发霉了。”
“……”
宋初亭低下头,接过那些文件。
她根本看不见,只感觉纸张很旧,软塌塌的。
放下文件,她再一次抚摸那本房产证,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
就好像一簇被强制压下去的火苗,再度被点燃,势头比上次更强烈,整个肺腑都在燃烧,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真的有钱了吗?
真的可以花吗?
可以看眼睛吗?
“小初亭啊,我们没有非让你取这笔钱,我们也实在没必要骗你,如果你不信,我们也可以给你一个保证——这钱,我和你舅妈,还有你堂弟,一分都不会动!!”舅舅见她犹豫,又道。
“那个…”舅妈好像想说什么,堂弟重重地应了一声,拍拍胸脯,“我保证!初亭姐,你快取了这钱去看眼睛吧!”
“别再耽误啦,这是姑姑心意啊。”堂弟知道她这个堂姐的情况,语气是真的很着急。
宋初亭咬紧下嘴唇,摸着那些,没说话。
——光明啊。
谁会不渴望呢?
她想到过去一切,彩虹,星空,海洋,山川,夕阳,月光…还有很多很多,她已经几乎遗忘形态,只残存一个模糊概念的东西。
还有…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她想到那个梦,愈发心动。
舅舅见她有几分信了,趁机道:“初亭,明天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要不这样,早上我们就把钱取出来,然后下午去北京,你看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复明哈。现在被疫情弄得心有点散,前些日子我从杭州回来还发烧了,今天听说我们这里已经八例了,还好我没事了,希望大家注意身体健康,也别自己吓自己…
第十五章
舅舅趁热打铁。
次日一大早,宋初亭还没仔仔细细琢磨透其中细节,便被舅舅急匆匆叫醒,去银行签字,取钱,坐飞机,去医院。
所有安排一气呵成,顺利得不可思议,等宋初亭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时,那位从德国回来的老专家已经给她看过了。
“能治。”
这两个字就像是紧箍咒一样,她再无暇去考虑其他,住院,等待术前的各项药物治疗,激素刺激神经等等,让身体调整到最适合的状态。
那一段时间,宋初亭胖了许多,激素的副作用让她全身浮肿,身体萎靡,偶尔还会头晕恶心。
但是她并不害怕,相反还有点迫切,因为未来或许能看到光明。这两个字,对于一个看过世界又眼睁睁看着世界一点点消失的人来说,太过诱惑了。
没有希望,也便罢了。
一旦有希望,哪怕可能会有后遗症,会发胖,会变丑,她也不在乎。
……
**
时间一晃而过。
三个月后。
“颅脑损伤后有光感以上视力比无光感视力恢复好……开颅视神经减压是治疗视神经损伤失明最好的方法……大剂量激素刺激视神经……”
宋初亭脑海里回荡着医生的话,从病床前缓慢地起来,握紧盲杖,小心翼翼地走到病房连接的小阳台。
她并没有体会到电视剧里那种拆掉绷带,世界立刻重回光明的感觉。
她伤的不是可以更换的角膜,而是视神经,即使手术后,也有很长一段的恢复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影子,然后慢慢清晰,再清晰,再清晰一点点。
这个过程,就好像她当时从有光感,到慢慢几乎无光感的过程,缓慢,冗长。但不同的是,这次她每一步都充满了希望。
这几日,宋初亭感觉比上个周好了许多,她眯了眯眼睛,从阳台望外看去,世界已经有了它本来面目,特别是右眼,只是左眼还是隐约,模糊。就好像高度近视没戴眼镜的样子。
但是她已经很知足了——
宋初亭双臂搭在栏杆上,望向外面。
能看见了。
真好啊。
她打心眼里感到喜悦。
彼时已是春天,下午,医院住院部的风景甚美,她位于二楼,楼下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坪,栽有几棵杨柳,柳树旁还有一个颇具古韵的小亭子。
宋初亭捧起下巴,贪恋,快乐,又充满惊喜地打量这个世界。
看了一会,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她终于能看见这只手机的样子了,像是多年前的大哥大,没有屏幕,金属外壳,上面有很多按键。
她按下右边的一个键,冷漠的电子音道:“恭喜,祝早日康复。发件人:江慎。”
宋初亭几不可查地抿了抿唇。
这已经是她一个月前收到的回复,后来她又发过几条,想回去后请江叔叔吃一顿饭,却都没有收到回复。
她那次鼓起勇气拨出电话,也无人接。
算了。
宋初亭也知道江叔叔这人性子极冷漠,等她回琴市亲自见他就好啦。
不知怎的,光这么一想,喉咙就微微发紧,用手拨了拨头发,一颗心怦怦怦乱跳,无限的喜悦——
她可以“见”他!!!
真正的“见”他!!
这些日子,宋初亭还是会偶尔梦到他,但是知道是他,却看不清他。
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呢…
医生说再观察观察几天才能出院,要不然她现在真的很想,现在就飞回到琴市去。
她将手机塞回口袋,刚准备回病房时,眼风一扫,忽然瞥见亭子里有人。
宋初亭现在视力刚刚恢复,看什么都是新奇的,不免多看了几眼。
亭子里似乎有两人,不对,又像是一人,坐在轮椅上。
她心下疑惑,不由细细看去,这才看出其实是两人,一男一女,女人坐在那男人大腿,背对自己,两人像在热吻,身体近乎重叠,她才看错的。
她面色一红,怎么都没想到会看见这么火辣一幕,立刻收回目光,望向草坪。
却见那男人视线追过来,她有些尴尬,知道被误以为是在偷窥,回避更加不好,犹豫几秒,干脆抬眸,问心无愧看去。
男人也在看她。
宋初亭看不清那人的具体相貌,只见他皮肤白皙,穿着件白衬衣,身材高瘦,女人还在他腿上磨磨蹭蹭索吻,他却姿态散漫,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宋初亭即使已成年,也看不下去,她握起盲杖回到病房,想想,又将窗帘拉上了。
真是的…
刚刚恢复视力…
就看到这种画面,不会受影响吧。
宋初亭坐在床边,将习惯性携带的盲杖靠在床边,有点无语。
“宋小妹,你看谁来啦?”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嘎吱一声打开,护工陈嫂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宋初亭打量那人几秒,突然站了起来,试探道:“舅舅?”
“哎,初亭!!是我!你真的能看到啦?”
舅舅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宋初亭眼睛跟着那只手走,用力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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