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骂他是劳改犯的儿子,还扇他耳光……陈嘉树看到自己终于扬起手,还了她一巴掌,然后查夏一就跟疯了似的扑向他,推搡之中,她就这么掉进了海里。
陈嘉树看到她在呼救,他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她的呼声越来越弱,直到再也看不到她。
他又看到陈卫民拿着视频要挟他,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害怕陈卫民怕到瑟瑟发抖的陈嘉树了。敢要挟他,那就……去死吧!
只可惜,还是被警察找到了备份视频,他找不到的东西,被警察找到了。
陈嘉树嘲讽地扯扯嘴角,眼中的光在一点点散去,医生在这时冲进人群,将他送往急救室。
颜栀看着地上留下的血迹,迟钝地转了转眸子,看向自己鲜红的双手。
她从病房把那把还没来得及换的不锈钢水果刀带出来了,她在停车场找到陈嘉树,跪下来求他去完成手术。
可是陈嘉树冷笑着告诉她:“蠢货,你怎么这么好骗?请你吃几顿洋快餐就心甘情愿被我玩儿,不是让你打掉孩子了吗?是你自己不打的,你真是又蠢又贱!”
“现在警察找上我了,我逃不掉了。那好,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那一瞬间,遥远青春里所有的爱慕都化作了滚烫的仇恨,颜栀从后裤袋里抽出那把刀,扎向了陈嘉树的大动脉。
鲜血迸出,掩埋在心中多年的屈辱与怨恨,在那一瞬间化作漫天尘埃。
陈嘉树被抬过苏眠身边时,苏眠还是用余光瞥见了他。
高中时的故意接近,生日当天小树林里的羞辱,散伙饭后巷子里那顿毒打,他冷漠的裤脚,他中夹英的腔调,他在L&M办公室里疯狂的言语,以及那块经典的巴宝莉格纹手帕,一切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离她远去。
陆斯晚从远去的陈嘉树身上收回视线,交错的人生从这一刻走向各自的结局。
陆斯晚喉结艰难地滚动,忏悔和内疚再一次将他包围。
苏眠只觉得手背一烫,垂眸一看,竟是一滴水。她隐约猜到些什么,抬起头,只见陆斯晚抬手盖住眼睛,许久,他才重新恢复正常,手也从眼睛上离开。
他的眼中有些许红丝,开口时,声音略显粗噶:“对不起苏眠,我……如果不是我……”
苏眠伸手捂住他的嘴,没让他继续往下说。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她不想他经历她十八岁那年经历过的黑暗,每一天都被“如果”折磨——如果我漂亮一点,如果我性格开朗一点,如果我可以与别人和睦相处,如果我不自卑,如果我够强大……
这世上没有如果,沉湎于对过去的无限假设中,是对未来的亵渎。
苏眠捧着他的脸:“陆斯晚,向前看。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还可以一起寻求医生的帮助。”
陆斯晚没吭声,只是用力地抱住她。
苏眠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她放开陆斯晚拿出手机,是宋婉仪打来的电话。
宋婉仪在电话那头尖叫:“啊啊啊啊啊!苏苏你知道吗?刚才医生讨论出方案,说万一陈嘉树真的悔捐,还可以试试让颜栀捐献,虽然只是半相合,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能试一试!!你们找到颜栀了吗?快让她回来!”
宋婉仪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后面的话苏眠没再听进去。她拿着手机,愣愣地转过身,看向被吴元也扶起,站在一旁的颜栀。
上帝开了个好残忍的玩笑。
几分钟的误差,颜栀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第六十二章
颜栀的体重不够, 采集的干细胞数量不足。颜栀被带走时,颜星还没能从移植仓出来, 后面还有许多关卡等着他, 但好在一切都有希望。
颜星出仓那天,吴元也将这个好消息带给颜栀, 同时告诉她:“陆老爷子请了最好的律师帮你辩护,一定会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陆老爷子?”颜栀疑惑。
“颜星的爷爷。”吴元也提醒她。
颜栀怔楞, 随后搞清楚其间的人物关系, 轻笑一声:“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辜,人生如戏, 戏如人生。”她说着, 看向吴元也, “你呢, 你什么打算?”
吴元也对上她的视线,反问:“还恨他吗?”
颜栀摇了摇头:“不恨了,在刀子扎进他脖子的那一刻, 不管是浮于表面的还是藏在内心深处的,都没有了。”
吴元也哦了一声,想了想,半晌才开口:“我没办法保证什么, 如果等你重获自由的那天我还单身, 我们……”
颜栀看着他,目光柔软。
“吴元也,你知道你身上最让人安心的是什么吗?”
“什么?”
“坦诚。”
吴元也张了张嘴, 自嘲一笑。
颜栀说:“那就随缘吧。”
吴元也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点头:“诶,好。”默了默,“对了,陆老爷子会把颜星接去洛杉矶照顾。”
颜栀神色微僵,过了会儿才露出一丝笑意:“也好。”
吴元也说:“陈嘉树虽然还没醒,但也没死。所以,一切都有希望,很快你就能和颜星团聚。”
“我知道了,谢谢你。”
**
宁城公安正式公布“查夏一坠海”事件的调查报告后,苏眠身上最后的重担总算卸下,网友们的评论也日渐和善。
当然,关于她当初揭露校园暴力,依然有部分宁城一中的校友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她的行为是把母校推到风口浪尖,给母校蒙羞。
但,苏眠已经不在乎这些评论。
经历过网上的起起伏伏之后,她更加坚定地相信,她不需要关注无关紧要的人对她的评价,因为跟她一起生活的人不是这些网友。
陈嘉树受伤后的第二天,陆斯晚就把林慕言那份“大礼”送到了经侦部门,可惜陈嘉树躺在医院,而查慧恩直接失联。
不过,这都是经侦的工作了,苏眠不再去主动打听这方面的信息。
陆斯晚跟心理医生聊了两次之后,终于在一个夜晚问苏眠:“你说我在陈嘉树的事上,到底有没有私心?”
他声音比往常低沉,听得苏眠心里也一阵阵发沉。
两人正并肩站在阳台上,苏眠转身拍拍他肩膀:“你只是做你该做的事而已,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陆斯晚眼中的凝重逐渐散去,也许有人会觉得他公报私仇、钻营夺权,用与陆老爷子二十几年的亲情赌陈嘉树那点仅有的血缘。
但,只要苏眠觉得他没有,那就没有。
苏眠笑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开始疯狂暗示:“你记不记得这个月有个很重要的日子?”
陆斯晚:“双十一?”
苏眠:……
“你今晚睡沙发吧!”
她气咻咻地往客厅走,陆斯晚笑着跟上去拽她:“开玩笑的,十一月二十二号,你的生日,对不对?”
苏眠被他一拉,意思意思地哼了两声,态度也软了下来。
她对陆斯晚说:“这是我们在一起后,我第一次过生日,所以……”她伸出食指,戳戳他胸膛,“你看着办。”
过了这个生日,她就正式进入二十五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不管是家庭还是事业,都应该有明确的规划了。
陆斯晚握住她的手指:“我怀疑你在暗示些什么。”
苏眠:“暗示什么?我才没有!”她说着,想了想又道,“为了防止你送我平平无奇的礼物,我先送你一样东西。”
她说完,哒哒哒哒跑去卧室,从抽屉里找出她买了好几个月,但一直没有送出去的戒指。
陆斯晚看着她手上的对戒,按了按太阳穴:“戒指该由男士准备。”
苏眠握住他的左手,将男款对戒往他中指上套:“这是情侣戒指,求婚戒指才由男士准备。”她说完,看向陆斯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又给你提示了。”
十一月二十二号这天,苏眠和宋婉仪在甜甜时光工作室做蛋糕。
前几天订制的手提袋今天刚刚送到,宋婉仪一边和苏眠拆包裹,一边问她:“手提袋不是还有很多吗,干嘛又进一批,你几个月没开张,钱多啊?”
苏眠笑道:“之前那批暂时不用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宋婉仪摇了摇头,吭哧吭哧地拆开手上的包裹。
里面的手提纸袋露出一角。
宋婉仪从开口的包裹中抽出一个来看,除了一面甜甜时光的logo没变外,纸袋另一面印上了两句话——捐献造血干细胞,点亮生命的希望。
这两句话下面,是关于捐献造血干细胞的简单科普。
宋婉仪看着手中的纸袋,半晌没说出话。
苏眠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成功唤回她的注意力:“怎么了?”
宋婉仪摇摇头,眼圈还有点红:“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颜栀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吧。还有颜星,他在美国还好吗?”
苏眠把手提纸袋放到柜台后:“颜星挺好的。”
宋婉仪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忍不住又低头看。
纸袋有好几摞,苏眠一趟一趟地搬,边搬边跟她说:“上星期我跟陆斯晚都去中华骨髓库登记了造血干细胞信息,后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力所能及做一点这方面的宣传,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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