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在教我骗一个将死之人?你儿子我不会做这种事,我没办法在爷爷死前骗他。】
【宝贝,妈本不想说这话,怕你自责和不舒服,但是不得不说,你不骗他,他就是死不瞑目抱憾黄泉啊,他死了都放下不下你,你想看到爷爷抱憾终天吗?】
周燕焜没再回复,扔了手机,闭眼深呼吸。
沈薇梨猜想他应该在为爷爷的事难受,她隔着桌子伸手,一下下轻轻拍着周燕焜的脑袋。
她拍的动作很轻很温柔,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周燕焜小时候想念哥哥不开心的时候,她就陪在他身边,这样轻轻拍他脑袋。
周燕焜起伏的胸膛渐渐趋于平稳,睁开眼,浅勾唇笑了下,“姐,你总把我当小狗。”
沈薇梨收回手,手机打字:【你本来就像只小狗。】
周少爷大概也就被他姐说他是狗的时候不生气,相反情绪恢复了些,有了点笑意。
接着少爷忽而想起什么,脸色又是一变。
抬眼看沈薇梨,声音凉凉,“你今天吃饭了吗?说实话。”
沈薇梨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咽口水的时间,就相当于迟疑了两秒。
周燕焜了然,“一直没吃,是不是?”
沈薇梨用手机打字:【我嗓子疼,是真的吃不下。】
周燕焜没说话,起身走了。
沈薇梨正要跟上去,周燕焜衔着火气的背影是走向吧台。
周燕焜掏出裤兜里的钱包,抽出两张一百递给店员。他行事爱给小费,兜里总会有现金。
沈薇梨松了口气,坐回来。
片刻后,周燕焜端来一杯热水,放到沈薇梨面前,“这里都是西式简餐,我让店员去粥店给你买粥了。”
沈薇梨点头,然后打字,举手机给他看:【其实叫外卖应该比让店员去买更快些。】
沈薇梨这时候还在抖机灵,周燕焜推她脑袋,“坐里面去。”
沈薇梨耳朵本就因为发炎疼,被推得耳朵里面好像嗡一声响,皱眉靠窗坐里面。
周燕焜坐到她旁边,然后突然伸手搂住她脑袋,将她脑袋按到他肩膀上倚着。
周燕焜声音柔了些,“不舒服就靠着我睡一会儿,我还让店员去给你买了胃药。”
“你一会儿勉强喝点粥,垫垫胃,把胃药吃了,胃就不疼了。”
沈薇梨的脑袋靠在周燕焜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贪恋这一刻光阴。
周燕焜肩膀练得有肌肉,不是硌人的骨头,头靠在他肩膀上,有很舒服的安全感。
他身上有运动系的沐浴露味道,她这样闭眼靠着他肩,清晰感受到她所迷恋的他的味道。
很少人知道她有咽炎,很少人知道她有胃病,周燕焜却都知道。
他想带她去医院做喉镜,他叫人给她买胃药,他让她倚在他肩膀上小睡一会儿。
他却只是把她当姐姐而已。
沈薇梨闭着眼,眼皮闭得不踏实,眼睫轻轻颤着,颤得不安,颤得心酸。
*
店员买回粥和药,沈薇梨嗓子肿得厉害,忍着疼勉强喝粥。
期间周燕焜手机响了两次,他情绪不佳,全部挂断,仰头闭目养神。
沈薇梨吃了胃药,看周燕焜这心烦的状态,应该不只是为了爷爷,问他,“是……结婚的事吗?”
她声音出口就是哑的,周燕焜睁开眼斜她,“少说点话吧。”
沈薇梨被噎得呼吸不畅,“不是你叫我来陪你的吗?要聊聊吗?”
周燕焜没说话,继续闭目养神。
沈薇梨无声轻叹,将药片房进药盒,再和粥一起放进外卖打包盒里。
药片盒子和牛皮纸袋难免发出窸窣声音,周燕焜心烦得再次睁开眼,一脸“你打扰少爷睡觉了”的不耐烦情绪瞪她。
沈薇梨可太冤了,忙举起双手,“不动了不动了,您老爷子睡,您睡。”
听见“老爷子”仨字,周燕焜挑了下眉,烦躁的心思被调侃得有所缓解。
终于缓缓出声,“姐,你觉得我该为了爷爷,娶乔嫚嫚吗?”
沈薇梨举起的双手慢慢放下,心底秉着呼吸,再延绵地轻轻呼气。
这个问题,她不想思考,也不想回答。
沈薇梨选择逃避,继续折着纸袋,转移话题问:“现在爷爷的身体怎么样?”
周燕焜说:“以后需要在医院长住,不能再回家,情况好的前提下,两三个月吧。”
沈薇梨没有问最坏的情况。
生老病死,人生无常,有太多人术后看似情况好却突然离世,也有情况差却熬过一年又一年,没人能预料。
周燕焜手指轻叩桌面,“我在问你呢,你对这事什么看法。”
沈薇梨连环逃,“你怎么看?我先听听你的。”
周燕焜没说话,定定看着她,眼底目光泛着深沉,意似今天就想听到她的看法。
沈薇梨第一次庆幸她现在哑了。
拿出手机,按着键盘输入,输得很慢,在心底反复忖度用词。
终于输完,她递手机个周燕焜看。
【小焜,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定的建议。一方面,我希望你能和喜欢的女孩子结婚幸福过一生。另一方面,你会因为没有让爷爷了无牵挂的离开而自责,可能这辈子这种情绪都无法消失。我没办法给你建议。】
周燕焜看着这四句话,沉沉的眉目渐渐有所缓和,轻轻笑出声。
有她为他着想和他被她了解的欣慰,也有她说了很多却似什么都没说的无奈。
周燕焜站起身,手机递回给她,右手朝向打包袋,“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薇梨下意识握住他手腕,仰头看他,“那你呢,怎么决定的?”
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急,说完后就收住口,装作被呛到的咳嗽。
周燕焜感觉到沈薇梨抓着他手腕的她的手心潮湿和热,呼吸滞了两秒。
沈薇梨咳得急,脸咳得变红,周燕焜轻拍她背,给她递水。
好半晌,沈薇梨不咳了,周燕焜像是忘记她刚才问他什么问题,若有所思问她:“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沈薇梨被问得怔住,幸好她脸已经咳红,他看不到她脸红。
沈薇梨沉默许久。
大概是感觉到周燕焜还是会因为孝顺而和乔嫚嫚结婚吧,在他和乔家人正式吃饭前的这一刻,她想给自己这场暗恋一个交代。
沈薇梨装作整理包内的物品,佯装无意地隐晦表白,“我喜欢的,大概是,会保护我,会心疼我,会惯着我的人吧。”
“如果有这样的人,我会很喜欢很喜欢他。”
“哪怕我在他生命中只是流星一样划过,转瞬消失被忘记,我也会喜欢他。”
“喜欢他很久很久,十年,二十年,忘不掉。”
沈薇梨声音沙哑,哑得厉害,却断断续续将这些话说得清清楚楚,宛若她心里已经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她心底藏着一个喜欢的人。
咖啡厅里空调不低,窗外阳光直晒,周燕焜被热得心烦意乱。
周燕焜什么都没说,只是拿起外卖打包袋,“走吧,送你回去。”
沈薇梨轻垂下眼,眼睛颤得厉害。
生平第一次隐晦的表白,周燕焜听了以后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评价,没有玩笑,没有祝福。
*
周燕焜送沈薇梨回去,沈薇梨强行想象自己做教育直播哐哐赚钱,以后月入五万,一年收入就是六十万,想干嘛就干嘛,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周燕焜开车,始终没说话,心里应是仍然为爷爷担心。
也或是为他和乔嫚嫚的婚事担心。
沈薇梨侧眸看向窗外,窗外开过一辆跑车,她又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自己的身世——
未来有一天,她正在被人欺负的时候,一排豪车停到她面前。
头车的大管家下车,后面车里的保镖下车,给大管家头顶打着黑伞。
而后大管家恭敬地对她鞠躬,说:“大小姐,我是某某董事长的管家,我受董事长命令,请您回家。”
她一脸懵逼。
接着大管家说:“大小姐,二十三年前,在您两岁的时候,您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董事长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您,请您回去继承家产。”
沈薇梨想着想着就笑了。
周燕焜闻笑声瞥了她一眼,她笑得梨涡深深,犹若一朵花。
沈薇梨收回笑,心里叹气。
这也就是想想,她在她发现自己的血型和家人不同后,爸妈就告诉她真相了。
她是被亲生父母卖给沈二叔的,沈二叔不孕不育,买女儿便宜,就花两千块钱买了她。
起初两个月沈二叔和二婶对她好,谁知两个月后二婶跟别的男人怀孕跑了,二叔就开始酗酒不管她。
爸妈看弟弟不管她,心疼她,就把她带回身边养着,这一养就养了这么多年,也对她好了这么多年。
她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所以她没有去找亲生父母的欲望。
不过偶尔也希望卖她的那对父母其实是人贩子,想象她亲生爸妈有钱、爱她,有一天来接她和妈妈回去过好日子,在脑内过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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