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新橙从别人口中再听见江司辰的名字,没有更多感觉,只觉得像是一位老友。
“他那个专业不直博……”顾新橙欲言又止。
江司辰在B大学的是数学,当年他是数学金牌保送。
这专业不读博貌似也没什么更好的出路,他不愿意转专业学别的,看样子以后是打算做一个科研工作者了。
傅棠舟的神色忽然微妙起来。
显然,这个名字对顾新橙来说,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是他很了解她的微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艾老师又说:“当年你俩……”
她感慨到一半,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合适,便及时掐了。
当年他俩的事,老师们没干预过,因为他们都是懂事的好学生。
可惜的是,最后也没能走到一起。
这结局老师似乎也料到了。一段有始有终的恋情,太难得了。
大部分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早恋更是如此。
“艾老师,您要是忙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顾新橙连忙说。
“那你自己转转。我还得改作业呢,这群学生啊……是我带过最差劲的一届,哎!”艾老师跟顾新橙道别,转身离开了。
顾新橙嘴角弯起,默然一笑。
傅棠舟注意到了,问她:“你笑什么?”
“她以前也说我们那届是她带过最差劲的。”顾新橙解释道。
这句话是老师的口头禅吧?
傅棠舟:“巧了,我老师也说过这话。”
顾新橙:“……”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师。
“其实我们那届一点儿也不差劲,高考成绩一出来,老师都笑开花了。”顾新橙说,“我们班级考了两个全省前十名,还不算——”
还不算被保送的学神江司辰。
傅棠舟随口一问:“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顾新橙自信满满地说:“423分。”
傅棠舟:“……你怎么上的A大?”
在北京也不可能出现那么荒唐的分数吧?
“我们省满分才480。”
这些顾新橙她不知道跟人解释过多少次,她不是偏远地区的考生,她这个分数可是地狱高考模式下的全省理科前十。
两人认识三年多,竟然第一次聊起这个话题,可见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共同话题。
傅棠舟笑了一下,又问:“那A大和B大有没有为了抢你打起来?”
她听出了傅棠舟话里揶揄的意思,脑子里忽然有了画面——A大和B大的招生组组长在打架,而她在旁边说:“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了。”
有些好笑,又有些羞耻。
顾新橙一本正经地说:“A大打电话说专业随便选,我就答应了。”
高考成绩出来之前,他们就打了电话,当时顾新橙还不知道自己的成绩。B大的电话打迟了一步,只能憾然离场。
傅棠舟似叹非叹道:“你还挺抢手啊。”
悠悠的口吻,像是在说这件事,又像是在说别的。
第58章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 来到教学楼后的景观园。
这儿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池塘,两人踏上小木桥,鞋子踩上去, 嘎吱作响,惊走池底的锦鲤。
正值冬末春初之际, 池塘里浮着一层极薄的冰。冰面已破碎,呈现不规则的形状。
冬日的阳光将一切拉得很长, 比如影子, 比如时间,比如回忆。
顾新橙以前上高中时,吃完晚饭, 经常会和同桌来这里喂鱼。这些锦鲤什么都吃, 她最常喂的是雪饼。
小卖部在不远处, 正在开门营业, 她去买了一袋雪饼。
她拎着袋子往回走, 看见傅棠舟靠在木桥边,胳膊肘杵在栏杆上,长腿交叠着,目光懒散地停在池塘边生出绿意的柳树上。
说是让顾新橙陪他来转转, 实际上更像是他陪顾新橙回母校看看。
顾新橙拆开一小袋雪饼,她咬了一口,又甜又脆,雪饼上留下一个月牙般的咬痕。
这种小零食她从小吃到大,一直吃不腻。她最爱上面白色糖霜的滋味。
她掰了一小块, 揉成几瓣丢进池塘里。
一只红色的锦鲤摆着尾巴游过来,鱼身上浮,嘴巴一张,吞了下去。
桥下逐渐聚集了五颜六色的锦鲤,它们游来游去,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你这么喂鱼?”傅棠舟说。
“不这么喂,那怎么喂?”顾新橙问。
傅棠舟身上将小袋中另一块雪饼拿了出来,说:“像这样喂。”
这块雪饼被他整个儿丢了出去,在空中飞行了好一段,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到了池塘正中央的水面上,好似一轮皎洁的月影倒映在水里。
顾新橙惊讶:“这……鱼吃不下吧?
傅棠舟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浅笑,说:“看好了。”
一只离群的锦鲤发现了雪饼。它拼命去啄,却将它越啄越远。
很快,其他锦鲤像鲨鱼闻着血腥味一样浩浩荡荡地游来。
鱼群围着雪饼,你一口,我一口,疯狂地撕咬,水面上翻起白色的水花。
整个池子的锦鲤都聚集在此,激烈地争夺雪饼。还是体型大的鱼占上风,小鱼基本没有下嘴的机会。
短短一分钟,这块雪饼被分食得干干净净,连残渣都不剩。
鱼群再度散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幅画面像一种变相的饥饿游戏,刺激着顾新橙的眼球。
她没想到,素日里悠闲自在的锦鲤,竟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自然界的法则向来如此,弱肉强食。
人为饲养让锦鲤看上去变得温顺,却抹杀不了这种夺食的天性。
“这样快多了。”傅棠舟侧过身看她,眼底有冷冽幽深的光。
一阵冷风卷过他的西服下摆,迎风玉立,衣袂翩翩。
不知为何,他喂个鱼都能喂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仿佛睥睨天下的帝王,施舍一点小恩小惠,然后隔岸观火,冷眼看厮杀不止的众生相。
顾新橙敛下眼睫,压下一阵莫名的心悸。
她好奇另外一件事,问:“你怎么能扔那么远?”
雪饼很轻,从这儿到池塘中央,距离不近,能丢出那么远委实需要点儿技巧。
傅棠舟问她:“玩过飞盘吗?”
顾新橙摇头。
傅棠舟从她怀中的袋子里又拿了一小袋雪饼,拆开。他说:“我教你?”
顾新橙:“……不用。”
她对学扔飞盘没有太大兴致。
傅棠舟没坚持,他飞快地把这两块雪饼扔出去,一块更比一块远。
鱼群再度陷入疯狂,池塘最后一点浮冰都被搅碎了——看来他小时候没少玩这种游戏。
傅棠舟若有所思地看着池面的碎冰,问:“你们冬天溜冰吗?”
顾新橙思忖片刻,说:“在商场里溜过旱冰。”
傅棠舟回忆:“我爷爷以前住在什刹海附近,小的时候,到了冬天,我会在那儿溜冰。”
顾新橙微讶:“直接在湖面上么?”
他说的是溜冰这件事,却在不经意间提到了他爷爷。
如果顾新橙没记错,这是傅棠舟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家人。
“嗯,”傅棠舟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冬天什刹海结的冰有这么厚。”
这种冬季项目是北方孩子才能体会的,而南方孩子……
顾新橙望着眼前的小池塘,这怎么也不像能溜冰的样子。即使在数九寒冬的天气里,冰面的厚度也难以支持人的重量。
“现在什刹海还能溜冰吗?”顾新橙问。
“现在不行,天回暖了,”傅棠舟说,“想去的话,得等明年。”
顾新橙不说话,他又问:“你想去?”
顾新橙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傅棠舟大她六岁,在她眼里,他成熟且强大。
她认识他时,他二十六岁了,她从没有想象过傅棠舟小时候的模样。
小男孩或多或少都有些调皮吧,她猜测。
两人走下小木桥,向操场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惊到了怕人的流浪猫,它一溜烟钻了灌木丛里。
操场上的红旗在猎猎寒风中飘扬,旗杆的影子直愣愣地横在水泥地面上。
每逢星期一,学校会召集全体学生在操场上开晨会。
高中三年很辛苦,却也是顾新橙生命里目标最明确的三年。
考上心仪的大学之后,她反而变得迷茫起来。
多年夙愿成真,一时之间失去了下一个目标,她像一只迷航的小舟,漫无目的地在大海上漂流。为爱情而彷徨,为未来而彷徨。
还好,她现在驶回了正常的航道。
椭圆形塑胶跑道中央的草坪覆了一层白色薄膜,仿佛落了一大片雪。
两人沿着跑道,边走边聊。
“你怎么会有投资学校的打算?”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
听是听过,可她不认为傅棠舟会有这样的情怀。顾新橙没多问,他怎么投资,跟她无关。
既然提到投资,傅棠舟说:“你们公司下轮融资计划是三月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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