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能坐牢的,”李铮说,这是纯粹的傻话,“纪荭就这样恫吓你的?”
——但元黛也不像是会被这种话骗倒的人,坐牢当然是不可能的,华锦又没有违规操作,李铮在天成做过,他深知内情——律师能不能继续做下去倒值得商榷,有可能很难继续,但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至于工作,没了就没了,能保住你就继续上班,保不住,那就换个行业,你还怕没人给你管?”
戒指还在床头柜抽屉里,李铮摘下右手尾戒要给元黛套,元黛躲开,他握着元黛的手不放,两人缠斗了一会,李铮一把抱住她,声音闷在肩膀上,“别去。”
“你应该让我去。”元黛无奈地笑了,“我说了,这更符合你的利益,你和我复合不就为了润信?——好,不止为了润信,但至少有一部分是为了润信。”
他们从没有就这一点有过什么争吵,元黛甚至从来没流露出什么愤怒,她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李铮目的不纯的事实,这种平静反而显得有点悲哀,她要么是对人性早就有了充分的认识,要么就是在维护着自己的女性尊严——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还没有和李铮分手,确实有些坍台,也证明她是动了一点真心的。
李铮也说不清元黛是因为哪一点,也许是前者,毕竟她自己的道德并非毫无瑕疵,也有可能是后者,但无论如何,她的话听起来是很让他心碎的,元黛就这样宽容地分析着利弊,“纪荭也许有办法一劳永逸,让我们都从危险中解脱出来,如果成功,格兰德会陷入更大的麻烦,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消息吗?就算失败,你又有什么损失呢?”
“我的损失是你啊!”他冲口说,“就算成功,也不过是给润信多争取一点时间——我的家族责任早就尽过了,可万一失败,以后我就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元黛笑了起来,李铮搂着她想用亲吻阻止,他恳求说,“不要去,不要去——钱我可以给你的,我什么都能支持你的,别去,黛黛,我真的求你别去。”
他们间永远都像是一场战争,你来我往,亲昵不掩博弈,他们都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也都各自有一本小帐,算计着利益与真心,对李铮来说,元黛也许会在博弈中成为一段眉头心上的往事,酒后的一声叹息,一声错过,格乐素是他放下自尊的契机,但感情并不仅此而已,他自忖已付出全部诚意,也知道元黛能够理解,他有很多时间来为这个决定赎罪,也不怕被元黛羞辱报复,唯独只怕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我不需要你的钱。”元黛说,她也没有发火,喊着感情骗子那些烂俗的电视剧台词,而是务实地说,“我是要去为我的事业拼搏——这其中的意义远不止钱这么简单。”
李铮无法反驳,元黛拥有充分独立的自主权,他没有立场干涉,只除了以情动人,但显然元黛不吃这一套。
他还想再说什么来驳倒她,但元黛摇头阻止他,“而且,我建议你也不要太抹黑纪荭。我相信她,她虽然骗过我,但我还是会相信人性,但是你要想一下,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几年,而且,公允地说,她骗我的地方可没有你骗我的多——如果我连她都不相信了,那又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还是这么充满逻辑性,这句话简直绝杀,李铮退了一步,发现自己无可反驳,他当然不信纪荭的人品,但元黛也完全没有理由信任他的人品。按照这个逻辑,她为什么要和一个骗过她的男人在一起?
“别去!”他只能这样无理地、霸道地央求,紧紧地抱着元黛,“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去了你可能会没命!元黛,你不要命了?”
元黛也不是不犹豫的,她推开他的动作出现了一线迟疑,李铮仿佛看到曙光,但下一刻,她的表情又坚定起来。
“我知道这很冒险,要么全输要么全赢。”她说,甚至自嘲地用了网络流行梗,“我承认这有赌的成分——但我终究是要去的。”
她也不知道这一去会是什么结果,她也担心,也有一丝恐惧,但这改变不了什么,元黛终究是要去的,她有一丝憔悴,却更多地是轻松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任性过了,我要告诉你,我现在很开心,很放松,我有多久没这么任性,就有多久没这么放松。”
他改变不了她,就算再怎么抛去尊严,跪地央求也好,元黛要做什么就终归是要去做的,李铮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无能为力,但他实在不想放手,他转而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元黛竖起一根手指,封住他没出口的话,这些话是虚弱的,这不现实,李铮自己也知道。木已成舟,她非去不可了。
“就亲我一下吧。”她对他说,忽然间软化下来,几乎带了一丝央求,正是因为李铮已经让步,她才允许自己展示一丝软弱。
李铮别无选择,只能长长久久地亲吻她,他们一边吻一边往门口走去,李铮想要挽留,可他没有力量,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再耽搁下去也许元黛会赶不上飞机。
他吻她一直到电梯来,元黛在他唇上轻声说,“——如果我没回来的话……记得要想我。”
她说完这么忧伤的话,又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对他扭扭手指,跨进电梯,脸庞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两扇合拢的门后。
李铮站在玄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心碎了一地。
和元黛相处,确实让人疲倦,李铮能够充分地意识到,在婚恋市场上有许多像是曲琮这样容易被支配、被影响,被他征服的女孩子在等待。这对他来说本来是一局很容易的游戏,他只是更喜欢挑战,他总是喜欢更难搞的女人。
直到他遇见元黛。
所有的这些疲倦,所有这些高不可攀、坚不可摧,都化作等量的雕塑般的美丽,矗立在他心口,从心到脑,如鲠在喉。
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
如果元黛真的回不来了,真的死在美国了,该怎么办?
李铮没有想象的勇气,他失魂落魄,在屋里不知游荡了多久,直到手机响起。
“我给你发了好多微信,你怎么没有回?”曲琮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她们是不是已经上飞机了——先不说这个,我男朋友刚才恢复了一些数据,我和你说,事情大条了,全都是爆炸级的证据……足以毁掉格兰德中国……”
第105章 麻将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和你说得一样这么……‘Juicy’的话,”喻星远追着曲琮问,他举起双手,有些不适应地学着曲琮刚才的语气,比了个虚空引号,但颇有些不以为然——在他面前,曲琮中英文夹杂的说话习惯似乎有些装模作样了,毕竟,他们谁也没有出国读过书。“那为什么你老板把U盘留在办公室?她不是很厉害吗?”
“她虽然精明,但却也并不完美。”曲琮耐着性子,她不能用完就丢,这样不好——虽然内心不无变脸的冲动,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说,“她已经把U盘格式化了,就不会那样在意,而且走得又匆忙,元律从到所里就开始开会,开完会就赶回家拿行李去机场了,忙中出错很正常……我看得出来,她心里也有挣扎,波士顿该不该去,去了又会怎么样,她心里也不肯定。”
她的城府大概没有自己想得那样深沉,不耐虽然深藏心底,但喻星远还是感觉到了,他也有些不开心,并未被曲琮简单说服,仍缠着问,“那你在和谁打电话?那个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曲琮好气又好笑,“那是元律的未婚夫!戒指都送了,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喻星远稍微安分了点,但看着还是满腔话不吐不快的样子,曲琮想把他打发走,但又办不到,数据还在恢复,很多文档都残缺不全,她不会,还得靠喻星远操作。
当然,如果把U盘给李铮的话,他肯定能找到更好更专业的渠道,但曲琮还是想多捏一些东西在手里,她还没想好拿这些证据怎么办,手头又还有更重要的事,“等会李律师会过来,我要收拾一下房间,邋邋遢遢的,被人看到了太不好意思。”
“李律师过来干什么?”喻星远还是对她的那个电话很敏感。
“他未婚妻和大Boss一起去波士顿了,什么话都没讲清楚,你说他过来干嘛?”曲琮没好气,“当然是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我告诉你,等会你不要讲话,搞我们这行的都是人精子,你一句话讲不好,他什么都猜出来了,那我们真的一点主动都没有了,要是连累我们这边的利益,看我怎么收拾你。”
喻星远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麻烦,被她叫过来搞U盘已是委屈,他现在无法继续装死,至少得知道来龙去脉——一听就被吓着了,但不问也不行,也是又气又急,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电脑,曲琮跑进跑出收拾房间,看地板不顺眼,又拖地,“脚抬一下。”
“这个李律师又是哪里的大人物了啦?至于吗?”他还忍不住发酸,“搞成这个样子?不也就一个律师吗?他未必不是什么乡下出来的,房间脏一点都不肯进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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