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系统 (工里)

　　她依言转过身。
　　殷可萱脸色略微憔悴了些，瘦出尖尖的下巴，长卷发微乱，指尖缠绕着玫瑰色的发梢。
　　柳明珊再往上瞧，室友的脑袋上蓦地开了方正的小屏幕，播映她前几日的生活片段。
　　殷可萱依偎舒服的沙发，歇够了开始讲，“珊珊我跟你说，这几天我……”
　　柳明珊：“不用说。”
　　倾述欲被打断的殷可萱：“？”
　　我都看见了。
　　柳明珊倒完热水，又放了两块冰块，递给她。
　　殷可萱口渴，很快接过去，咕噜喝了大半。
　　柳明珊盯着她头顶类似幻灯片的东西，静静思考着。
　　她终于记起来。
　　项锦芝今天出现在B公司附近的原因，以及，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确实不是酒吧。
　　*
　　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殷可萱刚回来住，一股脑把近来没处发泄的吐槽全跟她说，一边叨叨一边喝水补充。
　　柳明珊照单全收，安安静静听完了。
　　翌日，她早起，稍微回想了一下，周末项锦芝的上班时间。
　　正好上午值班。
　　即使是清晨，周日的医院人流也不容小觑，一茬接一茬的人山人海。
　　柳明珊径直走向骨科科室。
　　“你说小项啊，他早就……”陈参摸摸脑袋，对她印象深刻，“他早转科室了，去中医抓药了，说五大皆空，我们怎么也拦不住。”
　　柳明珊：“…请不要对病患开玩笑。”
　　陈参摸一把鼻子：“他的确转科室了，我只编了五大皆空。”
　　“多谢。”得到准确位置，柳明珊礼貌客气，临走前才提醒，“是四大皆空。”
　　正要得意的陈参：“……”
　　中医相对来说，挂诊的病人少了许多。
　　柳明珊毫不费力，从仅有的五间医师办公室翻出项锦芝。
　　他去哪儿总是受欢迎的。
　　门口又挤满了比其他窗口多的女患者。
　　柳明珊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他垂眸诊断的过程，等他终于抬起头，她适时打了声招呼。
　　项锦芝眼神很稳，见到她的刹那起波澜，随即强压下去。
　　现在是上班时间。
　　项锦芝沉声回她：“等我下班。”
　　又另一副样子，工作和约会时两幅面孔。柳明珊渐渐习惯，她问系统：“现在开始？”
　　系统：「来了！」
　　柳明珊重新望回工作时的他，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口罩将鼻梁以下遮得严严实实，令人很难想象他作为医务人员不该有的美貌。
　　幻灯片渐渐拉开帷幕。
　　那里面的项锦芝跟一个模糊不清的女人背影谈话。
　　漫天星光，背后是枝杈茂密的遮天榕树。
　　项锦芝：“你太顺利了你知道吗？”
　　女人的声音极轻，又温柔如蜜：“我当然知道。”
　　项锦芝：“我不信你能被选上，你的优势反而被他们抵制。”
　　女人：“我也知道的。”
　　项锦芝：“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担心？”
　　女人：“担心什么，说实话，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
　　项锦芝：“别转移重点，我烂命一条，比不上你。”
　　女人：“人向来最厉害的一点，是绝地反击，将劣势转为优势，直接打破僵局。”
　　……
　　来自他的记忆就此关掉。
　　柳明珊静了几秒，说：“这是他最近的记忆？样子和地点都对不上。”
　　刚刚的影像，他更像在少年时期，环境像在国外。
　　系统：「这我就不知道辽。」
　　柳明珊沉默。她原本以为，她能看见关于尚鸿峰的片段。
　　当初尚鸿峰因为发烧肺炎进医院，她来探望，临走之际，检查的医生进来。
　　尚鸿峰和他聊着，柳明珊没过多注意，戴着口罩也看不出什么。
　　倒是他，一开始见面说的话，非常匪夷所思。
　　如果项锦芝跟尚鸿峰认识，那么这点就讲通了。
　　她在明，他在暗，而且一开始就认出了她。
　　柳明珊调出好感度，-99的数值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倒是坚定，无论怎么演，内心对她的厌恶不减分毫。
　　系统：「宿主，你要上么？」
　　柳明珊：看情况。
　　系统：「好哒，妖零零随时为您服务。」
　　这一等，就是等到十二点。
　　项锦芝摘了口罩出来的时候，她正跟经瑞寅通着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对方问她。
　　柳明珊一下子猜到：“尤孜彦逃出来了？”
　　男人缄默。
　　“想知道我在哪儿，可以啊。”柳明珊轻声道，“待会儿来市医院接我。”
　　经瑞寅：“我没打断他的腿，你到底是何居心？”
　　柳明珊笑：“我也没说他在我这儿，只是让你过来接我，而已。”
　　对方毫不犹豫地掐断。
　　柳明珊也不意外，抬手瞄了眼时间，他应该快下班了吧。
　　刚这么想完，柳明珊抬眸，男人穿着白大褂站她面前，问她：“在跟哪个出轨对象聊？”


第33章
　　他出现得真是及时。
　　柳明珊微微一滞，手机握在掌心, 若无其事：“你疑心也太重了。”
　　项锦芝：“你坦白不是更好。”
　　他随即坐下来, 坐到旁边的空座位，衣摆沾着冷气和消毒水的味道。
　　“上次我不是问你, 怎么样才能让你回心转意么？”他用回清朗的原音，平淡述说着。
　　柳明珊稍微回忆了下, “嗯，昨天的事。”
　　项锦芝：“那就来吧。”
　　柳明珊：“？”
　　走廊上空荡荡, 除了住院部的病人不时闲逛, 这儿安静又冷清, 说成冰窖都不为过。
　　尤其还有擅长冷场的医科生。
　　他在餐厅露面那一次，柳明珊印象深刻, 算是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好看，配上并不精湛的演技, 和悦耳生涩的嗓音, 如若不是室友真的接受不了岁数小的, 肯定也会拜倒在他西装裤下。
　　系统：「？？咋还回味起来了。」
　　「你竟然在回味花痴目标三？？艹那你还欲擒故纵？！！」
　　柳明珊：没叫你别出来。
　　系统：「。」
　　项锦芝开始动了, 摘下累赘的眼镜，反过右手掀袖子。
　　他的骨架偏大, 柳明珊若有所思地望过去，项锦芝再往上掀，撕开纱布。
　　柳明珊大概料到会是什么，面色不改。
　　项锦芝撕开纱布，一道很新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 还未结痂。
　　柳明珊仔细端详着，评价道：“特效妆画得不错。”
　　项锦芝：“这是真的。”
　　柳明珊耸肩：“你说绝症也是这语气。”
　　“对了，尚鸿峰跟你。”柳明珊及时转到自己想说的点，顺便伸手碰了下他用的什么材料，“他跟你什么关系？”
　　指尖碰到血肉和液体，软而温热，柳明珊登时一愣，他顶着那道伤疤反扣住她的手。
　　项锦芝：“感受到了吗，我的真心。”
　　柳明珊：“……”
　　算是头一回遇上贸然行事的对象，她实实在在认栽，毕竟能豁出去自残的，没有几个。
　　行为和性格大相径庭，没准真是双重人格。
　　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他幻灯片里的那个女人，关于优劣势的看法，给了他启发。
　　柳明珊想收回手，他握得很紧，说：“我跟他相识十几年的朋友，有什么事？”
　　他问得倒是她的不对了。柳明珊无奈地，有点拿他没办法，问他：“其实你多大了。”
　　项锦芝侧过头，“跟你差不多大。”
　　系统：「你信他的鬼话！」
　　柳明珊抿抿唇，又问：“你实习应该转正了吧？”
　　“嗯。”项锦芝淡淡应一声，搭上这张脸，有难以言说的魅力。
　　柳明珊承认他的魅力值，轻声说：“待会儿一起去吃饭，你先松开。”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放。
　　项锦芝垂眸盯她，眼底有很深的含义，但他不表明，像柔韧的绸缎，锁住她只是想触碰的手。
　　“还有别的吗？”
　　柳明珊忍不住笑，这只咬人又自残的兔子，还会懂得讨价还价。
　　“我是那种吃完饭就跑的人么？”柳明珊尽量收着笑。
　　项锦芝眼眸不动：“是。”
　　柳明珊：“好吧。”她轻轻抚上他的衣袖，像对待一个顽童般耐心，“下次别干这种事了，你这样未免太幼稚…”
　　项锦芝：“下次还敢。”
　　柳明珊：“？”
　　男人似乎找准了必胜的绝招，被她当小孩，便真的当不懂事的小孩，眼里闪着狡猾，“你跟我分手我就去跳楼。”
　　系统叹为观止：「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个PUA？他去进修这个了？」
　　柳明珊：你能现在清空他记忆么。
　　系统：「？？在说什么屁话。」
　　柳明珊：好感度这么低，某种程度上不也被我主宰了大脑情绪。
　　系统：「！」有点道理哦。
　　三秒后，系统：「呃，不行，目标三讨厌归讨厌你，节操还是在的。」
　　「呃呃还有，老子检测到你心跳加速了，你该不会……」
　　柳明珊面上不表，轻轻叹了一口气，指腹继而碰到他的皮肤，项锦芝浑然不觉，她很快将自己的手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