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季天明骂了一通,说叶知春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第二天还是灰溜溜去了,他去的时候丈母娘也留他吃了饭,可他没见着叶知春,说叶知春出去玩儿了没在家,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故意。
总之季天明前前后后跑了一星期才把叶知春请回来,叶知春回来了还要拿两天架子,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至少对季峋来说是乌烟瘴气的。
季峋闲着的时候总会想起唐果,想以后唐果要嫁过来,这破家里头,他都待不住,她怎么能待得住。
转念又自嘲,人姑娘才多大啊!能喜欢他几天都说不好。最近都不理他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毁约了,小姑娘家的,说话不算数他也没辙。
想一想觉得自己好可怜。
于是放假第二周可怜虫季峋就开始研究学校和专业了,他能拼一拼的,也就前程了。
这些唐果都不知道,她脑子简单的很,开心就笑,不开心就皱眉头,想和他在一个学校,即便两个人好久没说话也要这样说,不会拐弯抹角,不会试探,不会欲擒故纵,什么都不会,只有一腔直白……
直白地喜欢着他,到这时候唐果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他,听见连翘和霍希光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怪他为什么都不和她解释,而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不是真的不想理她,那些压抑的不快乐瞬间烟消云散,只差眉开眼笑了。
唐果跟着他们去了季峋家里,季峋爷爷奶奶还是老样子,面目祥和,笑着招呼他们,奶奶更是拉住唐果的手,热情说:“果果来啦,好久没来找小峋玩儿了。”
唐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就傻傻笑。
季峋一边翻东西一边插嘴,“以后娶回家,天天让您见。”
连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班长太敢说了!
奶奶追着他打,“混小子,说话没轻没重的。”她
季峋就笑,一边笑一边冲唐果眨眼,小声说:“心里话,不骗你。”
把唐果弄得脸红得像个大傻子。
快中午的时候季峋骑单车把她送回了家,唐果拽着他的衣服下摆探头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他说在表姑家的书店兼职。
唐果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那边,每回表姑叫他去搭把手他都推脱,旅游景点,节假日人满为患,他那破脾气,碰见一两个奇葩客户估计能跟人打起来,他才受不了那鸟气。
季峋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攒钱娶你啊!”
风呼呼吹着,吹得唐果耳朵嗡嗡作响,她总觉得自己听岔了,那语气没他平日里开玩笑的意味,认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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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唐果回家的时候, 妈妈已经回来了, 正在打电话, 沈姨在旁边擦桌子,一句话也不说。
唐果便知道,妈妈在和爸爸打电话, 并且又吵架了。一瞬间得知自己成绩的喜悦和跟季峋在一起的放松陡然烟消云散,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一种乐极生悲的悲哀。
爸妈两个很少当着唐果的面吵架或者争论什么,但唐果却知道他们经常吵架。
或许他们以为天衣无缝,可在唐果眼里漏洞百出。
他们吵架是不会避讳沈姨的, 沈姨是个很谨慎的人, 不会多嘴, 但他们吵架的时候, 沈姨就比平常沉默寡言许多。
如果是正常的打电话, 唐果回家来, 沈姨会小声招呼她, 问她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点儿水果什么的。
沈姨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冲她点头礼貌笑了下。只这么个细微的差别, 唐果就猜到了来龙去脉。
妈妈说了句:“先这样吧!”就挂了电话。
然后立马恢复成一副平常的样子,笑说:“我们果果怎么这么棒啊!”——唐果一查到成绩就和妈妈汇报了,所以林景才会临时推了工作赶回来。
唐果便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跑过去抱住妈妈的腰,笑说:“谁让我妈妈这么棒呢!”
人是很容易转移注意力的生物,唐果这样说着,便真的觉得高兴起来, 咧着嘴笑:“我好像能和季峋一个学校。”她几乎下意识说了这句,然后不好意思起来,把脸往妈妈怀里又埋了埋。
她只是想表达,自己和季峋一样优秀了。
可妈妈突然挑眉笑起来,“你很喜欢小峋啊?”
“啊……额……”唐果被问得卡壳,整个人都懵起来。
妈妈体贴地没有多追问,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你们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报考的学校和专业。”
唐果重重点头。
“刚刚你爸爸打电话回来,说过两天回来再给你庆祝……”妈妈的话说得有些牵强。
唐果便只是“嗯”了声,没有多问。
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迷茫,且压抑。
有时候觉得,季峋和爸爸两个人其实很像,表面乖戾,其实内心温柔且强大,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永远朝着自己设定的方向前进,所以很多时候显得无情和冷漠。
爸爸有个军人梦,高考两年落榜后选择去参军,然后当兵过程中考了军校,后来进了特种兵部队,三十岁转业到地方,印象里那时候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爸爸不高兴,他后来自己争取,复业去了边境线。
所有的矛盾都是那时候起的。爸爸工作忙,妈妈也有自己的事业不愿意妥协。
唐果有时候想,为什么呢?明明都是那样优秀的人,可偏偏在一起要不停的吵架。
后来慢慢长大了一点才能体会,他们都太优秀了,所以注定谁也不会追随谁的步伐,谁也没办法一直为谁妥协。
唐果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难过,她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偷偷地抹眼泪,她有种强烈的直觉,爸爸妈妈好像快走不下去了。
这种直觉从很小的时候就慢慢在心底里生根、发芽,然后到如今,长成了参天大树。
然后她的担心成了真的时候,她反而觉得像在做梦。
那天天气很不好,刮风又下暴雨,妈妈开着车带她出了门,去机场接爸爸,妈妈话出奇的少,唐果也感觉到妈妈情绪不好也没敢多嘴,两个人在接机口等候的时候,妈妈才忽然问了她一句:“果果,如果爸爸妈妈……”
只半句,没有下文了。大概妈妈也没想好后半句。
唐果那强烈的直觉快要破体而出了,她的心怦怦直跳,只觉得像做梦,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爸爸没多久从出口出来,穿一身便服,没有带行李,看起来像是待不了多久。
他们像往常一样说话,只是话很少,然后一家三口去吃了顿饭,回家的时候妈妈让她上楼,他们在楼下说话,唐果偷偷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什么也听不见。
像一场无休止的凌迟,漫长,没有尽头。
后来唐果困了,就趴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爸妈不在家,沈姨说她们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们中午才回来,沈姨准备了午饭,难得的,一家人一起吃,爸爸问了她很多关于学业上的事,唐果一句一句回答,他和妈妈却没怎么交流。
爸爸晚上就要走了,他在卧室里收拾东西,回来没有带什么,走的时候也只是带了几件衣服。
唐果送爸爸到门外,爸爸弯腰捏了捏她的脸,笑了笑:“听妈妈的话,爸爸有空会多回来看你的。”
妈妈没有送爸爸,爸爸叫了辆出租,在门口和他们告了别。
唐果一直站到出租车从门前那条路尽头拐弯彻底消失不见。然后如常回了屋子,趴在床上压抑痛哭。
唐果是第二天看到妈妈的离婚证的,可她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本该如此,这场漫长的刑罚,终于到了尽头,尘埃落幕了,没有轻松,只有更深的压抑。
更叫她难过伤心痛苦乃至悲愤的是,这件事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人想过让她知道。
她是个拖累,是个不必被知会的旁观者,是个被她们自以为呵护和保护的笨蛋,她重要到足够拖累两个人,她又微不足道地谁也没有顾忌她的想法和心情。
“爸妈只是为了你好,怕你……”林景慌乱解释的时候,唐果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她是个坏小孩,是个不懂事的幼稚的孩子,她可悲又可恨。
成长的巨痛在这一刻几乎达到峰值,她太难过了,难过得从家里跑出去,她走来走去兜兜转转跑到季峋表姑家的书店的时候,她站在那里张望的时候,她承认她很迷茫,迷茫到不知所措,在外面受伤了可以回家去找父母,可爸妈带来的伤痛,她又该通过何种方式来化解?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可她跑来这里,大概潜意识里觉得季峋是个可以依赖的人。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受了委屈回家会哭,因为知道会有人安慰你和你同仇敌忾,会有人无条件的支持你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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