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慢慢走过去,高跟鞋碰在地上,在偌大的空间里造出轻轻的回音。
祥叔从门外推进来一把藤编的躺椅,很柔美富有古韵。他将躺椅推至轮椅的旁边。
声音似乎惊醒了旁边的人。
“几点了。”声音慵懒,带着倦意,有些被吵醒的不悦。
他的脾气似乎还是不太好,这是陆语的第一直觉。
“一点了。陆小姐也到了。”
“哦?”他很熟练,自己将轮椅转了九十度。逆光朝陆语的脸看过去。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连体喇叭裤,领口有碎碎的蕾丝。耳垂上戴了两枚红心黑边的小耳钉,藏在她的长发里,若隐若现。和三年前大相径庭。
她的表情有些吃惊,在和自己对视的那一刻,睁圆了眼睛。眼睛没有被时光浸染,还有几分直率,和过去一样。
“陈斯年你王八蛋!”“...是。”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句对话。可惜,那是在电话里。
说实话,陈斯年还挺想看看陆语当着他的面,哭着嚷着骂:陈斯年你王八蛋。
他老是能忆起那通电话里的哭声,泣声,抱怨声,责骂声。
“发呆么?”
“哈?”陆语眨眼,没听清他说什么。
她眼前这个男人和三年前几乎没有多大的改变。清澈的眉眼,英俊的五官。和陆语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想象中,陈斯年可能会更潦倒些......?
但是完全不!
陈斯年指指身边的躺椅,再次向陆语发出邀请:“发呆么?”
“好啊......”陆语点头,坐上藤椅。动作有些僵硬,似乎没想到阔别许久再次重逢会是这样的画面?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发呆她还是挺在行的。
见她答应,陈斯年弯腰,手伸进轮椅底下的暗格,摸了两听啤酒出来。
陆语:“......”
她还从来没见过在轮椅底下藏酒的人。
陈斯年单手拉开易拉罐环,递给陆语。而后转向窗外,看着江面。
外面风和日丽,天空清明。
陆语喝了酒,又被太阳晒得舒服。脑袋放空一会,就睡了过去。酣然入梦。
醒来后,沉沉的眸子一抬,只见陈斯年坐到了她的对面,撑着脑袋,盯着她看。
这个姿势,像是看了很久。
☆、瘦二十六斤
这是陈斯年第四次相亲。陆语是唯一一个安安稳稳,在椅子上坐了三小时的人。
其他人,不是谈兴大发,就是坐立难安。她,却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你看我干嘛?”陆语也懒得动。她的身子被太阳晒得软绵绵,睡醒那一阵的朦胧感还没散。她意犹未尽。
陆语曾经研究过睡觉的最高境界。似陈抟那般,向青山顶上,白云堆里,展开眉头,解放肚皮,打一觉睡!管甚,玉兔东升,红轮西坠。
她正在往那个境界修炼。
陈斯年坐直身子,撑着脑袋的手松开,坠在双腿之间,带着笑意:“你哥说你一直戴着我送的腕表,戴了三年。”
原本以为陆语会羞涩地遮掩。
没曾想她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是啊,我昨晚才想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主要还是因为好看!”
陈斯年:“......”
“不仅百搭,还显白。”
陈斯年:“......”
“谢谢你啊。”陆语想起今天的来意,睡意才消了大半,“一直没机会当面道谢,还有三年前的那件事情。谢谢你。”
陆绅鸣说,陈斯年躺在担架上的时候,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双腿,只想打电话通知陆语,事情解决了。
据说,原因是陆语在电话里的愤怒和惊恐,让陈斯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网暴”时的情景。那时,他才十二岁。
陈斯年侧头盯着陆语看,沉默良久,才缓缓勾起嘴角,硬生生接回上一个话题:“你哥说,是因为你喜欢我。”
陆语耸肩,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居然信了?他还跟我说,你一直想见我,三年里始终放不下我呢。”
说完,压低声音,往男人跟前凑了凑:“他呢,就是想撮合我跟你,把你名下的娱乐公司紧紧跟陆氏绑在一起。小心啊,别着了他的道。”
陈斯年笑意更浓,问:“你知道还过来?”
陆语也笑了,脸颊开出酒窝:“因为我想见你呀!”
“想跟你当面道声谢,想看看你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是真话。”
女生的嗓音甜美,眉眼流露着率真可爱。她较过去,更加自信,也更加自如了。
陈斯年点点头,如实回答她想知道的问题:“我过的很好。以前被锁在笼子里进退两难。现在少了一双腿,反而更加自由了。”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我只是换了个方式走路而已。”
陆语很触动,举起两手在胸前为他鼓掌,动作小巧乖觉,像是粉丝看着偶像:“是我格局太小了,还为你担心了好一阵。”
三年前,陈斯年给陆语的感觉,就是一个轻狂少年。这样的人刚硬却易折,最受不得打击,最经不住磨难。
如今看来,她也不完全了解陈斯年。昔日的成功绝非偶然,定然是有超凡的品格。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陈斯年喝了口啤酒,“不过,我确实有个忙,需要你帮!”
陆语点头凑了过去:“嗯嗯,你说你说。”
陈斯年放下酒也凑了过去,两人的头顶就指缝之距:“跟我约会吧。假装相亲成功。”
“为什么?”
“我就不用应付其他人了。”陈斯年皱眉,有些苦恼的样子,“与其让我爸再安排相亲的人,不如你跟我约会。”
说完,又细细将好处道来:“你看啊,我们都不用工作,都很懂享受。一起晒晒太阳发发呆,练练书法,下下棋。”
陆语:“我怎么觉得不像是约会啊......倒像是跟我合开养老院?”
陈斯年忍俊不禁:“我两现在不就是在养老么?”
这话倒是说进陆语心坎了,平时想约朋友出来喝喝茶聊聊天,不是工作就是加班。难得遇上这么个,跟自己档期登对的人。
陆语思量片刻,确认道:“你会假戏真做么?”
陈斯年点头:“放心,我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陆语:“?那你为什么点头。”
陈斯年:“我没有。你别瞎说。”
☆、瘦二十七斤
“啊?”陆语躺回藤椅上,“可我是想结婚的啊。”
陈斯年:“怎么,你希望我假戏真做?”
陆语摇头,笑:“那倒不是。帮忙可以,但我得事先声明一些条件。”
陈斯年点头:“你说。”
“第一,对你而言,我是假扮你的相亲对象。对我而言,你只是我的酒肉朋友。我可以继续相亲,见异性朋友。你是不婚主义,但我不是。”
陈斯年闭着眼睛听她说完,点头。
“第二,这个忙我可不能无限期地帮下去。等我遇到适婚者,就会退出的,到时候你不能怪我不仗义。”
“当然。”陈斯年摊开手掌,请她继续说下去。
“没了。”陆语很豪气地一摆手,“其他都无所谓。”
陈斯年:“......”
就两个条件,简而言之将这两个条件翻译一下就是:我可以帮你的忙,但你不能挡我的桃花!
陆绅鸣老在他面前,说自己妹妹傻。哪里傻了?精着呢!
陈斯年苦笑,伸出手:“好,成交!”
“你好,搭档。”陆语大大方方握住他的手。
两双手都修长白皙,竹节似的手指交握在一起,像是美术馆里的手膜蜡像。
男人的手心温热,比女人高了半度。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做东吧。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陆语很早就想找个人陪自己一起去了,可惜,这世间像她这样的富贵闲人,少。
如今才遇上第二个。
陈斯年却摇了摇头:“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但是明天,你得先见见我爸。”
“见你爸?为什么?”陆语一愣,忽而自己想起原由,“哦哦,对,你就是不想让你爸安排相亲,所以才找我帮忙的。”
“是。”陈斯年点头,娴熟地控制轮椅掉头,讲起了他的爸爸。
他的爸爸是名画家,叫李风。
陈斯年七岁那年,他妈陈子芯出轨,李风要和陈子芯离婚。
打了半年的官司,陈子芯用尽手段,抢到了陈斯年的抚养权。可没过几年,却后悔了,三翻四次地找上李风,想要跟他复婚。甚至用儿子要挟,如果不复婚,李风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儿子。
李风生平最讨厌的两件事情,一件是优柔寡断,当断不断。一件是受人挟制。
陈子芯一下子犯了两条。他一气之下,直接移民去了美国,期间十几年,没跟儿子见过一面。
陈斯年觉得他心狠。
直到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发生,诊断结果出来,陈斯年无望复出。
陈子芯放弃了他,梁怡离开了他,身边能走的人都走光了。
李风却给陈子芯打了通电话,要接走陈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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