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随揽住她的肩膀,笑意懒散,“你们想请我女朋友吃什么饭?”
姜稚月笑笑:“不好意思,失陪了。”
说着便拽着贺随往酒店走,他另只手拉着箱子,静音轮压在木地板上依旧发出声响。
身后的那群人异口同声操了句,在当代社会,这个字眼已经成为表达惊讶、震惊、尴尬等多种情绪的语气词。
姜稚月抓住他的胳膊,小幅度晃了晃,“你房间在几楼啊?”
贺随扬起眉稍,取出房卡在她面前晃了晃,“910.”
有个赞助商爸爸当哥们,有些事不必他说,姜别有心帮他安排妥当。
姜稚月感叹:“我哥真的越来越懂我的心了。”
不行,她必须亲口道一声感谢,于是打开私人对话框,按住语音条拿出九分认真,一字一顿道:“哥哥,谢谢您。”
姜别大概在看手机,秒回了句:“不谢,还需要帮你们打通中间的墙吗?”
姜稚月反复看了这句话许多遍,不太确定递给贺随,“你看,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贺随垂眸简单看了一秒,得出结论:“让我们不要放肆,他是在警告我们。”
经他点拨,姜稚月仿佛被疏通了奇经八脉,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她哥说这句话的神情。
倘若她乖巧回复【好呀】,姜别言出必行,今下午就派人来砸墙。
在全国观众面前公然走后门,这不太可。
姜稚月抿唇,啪啪打上回复:【不用啦,哥哥你受累啦,最近要好好休息!】
-
贺随回房间放下行李,走出门正巧遇见初赛挑衅的那个小黄毛,也是飞鹰车队的,他被揍怕了,看见贺随瞬间顿在原地。
贺随单手抄兜,往他身后看了眼,“队长没跟你一起?”
小黄毛硬气地瞪他:“干、干你屁事。”
贺随轻哂,和他错肩而过,在电梯旁等队友出门。
小黄毛沉吸一口气,底气不足道:“你也别太得意,有人写匿名信给组委会举报你,你这几天小心点!”
贺随舔了下后槽牙,表情冷淡,声音更冷,“举报我什么?”
小黄毛不说话,噌噌噌逃走,走廊里剩下仓促的脚步声。
酒店门前集合,贺随站在队伍末尾,没仔细听苏泽讲的话,直到他说让念到名字的选手跟他去做体检,那份名单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贺随,出来一下。”
姜稚月怔然,不确定看向苏泽手里的名单,确确实实仅有他自己。
FIO的队员抗议:“你们搞区别对待,凭什么?!”
苏泽手里捏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组委会赛前收到无数封匿名信,内容大致是要求对FIO车队的选手进行赛前多次体检。为了让车迷满意,让观众满意,请FIO的贺队,服从命令。”
姜稚月气得手指颤抖,她上前一步,要开口替贺随辩驳,Eve拉住她,拼命使眼色。
姜稚月挥开他的钳制,“那么请问苏老师,因为匿名信就对某位选手特殊照顾,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贺随身上。
每道目光包含的探究意味简直将他烧灼,一些机车新人不知前几年的悲剧,身旁的前辈毫无保留为他科普。
于是,那些单纯、同情的眼神变得不屑露骨。
他和舅舅,成了他们眼里十恶不赦的罪人。
贺随攥紧手指,隐忍着澎湃的情绪,警告自己不能动手不能表现出怒意,不然就会着了有心人的道。
他抬头,与苏泽相视,舌尖顶了下腮帮,“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泽挺认真想了几秒,“大概是……蛇鼠一窝?”
贺随硬是被气笑了。
度假区的私立医院内,不是度假区的开放时节,院里的医护人员不多,组委会请来专门体检的医生聚在一起聊天。
贺随跟着组委会安排的检察人员进到检查室。
对外全部封闭,姜稚月等在空荡的走廊上,呆呆站了十分钟小腿开始打软,她靠坐在地上,低头编辑微博,将坏情绪全部塞进草稿箱。
心情堪堪平复。
半个小时,贺随走出检查室,抽过血,衣袖撸起半截,动脉处粘着医用胶布。
姜稚月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局促又难过地垂着头,难过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安慰的那个。
摸摸头的技能用得太多,他可能会产生免疫。
她吸了吸鼻子,张开手臂,“抱抱随宝,他们那些人太可恶了。”
贺随任她抱着,眼底凝结的冷冽情绪化开,他低头,下巴抵住女孩的发顶,“放心,没生气。”
他在说谎,姜稚月不拆穿他。
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她看见他都要把拳头捏碎了。
“赢给他们看。”姜稚月加重音量,固执地抱着他,“一定要,让他们后悔。”
本以为这种区别对待只此而已,但姜稚月发现自己错了。
中午,组委会为选手准备了自助食物,贺随回房间清理了手臂上的胶布,来到餐厅时,苏泽站起来示意他:“你的位置在这里。”
已经备好了餐,不管他喜不喜欢。
不问他接不接受,将他与选手团队正常分隔开。
Eve也看不下去了,扔掉筷子没好气冲着镜头骂骂咧咧:“这是什么组委会,区别对待搞上瘾了是不是?”
Eve拎起桌上的餐巾堵住摄像机的镜头,“老子不拍了。”
贺随是参赛选手,期间不准与其他选手出现斗殴事件,但合约上没有写明,可不可以打工作人员。
让其他无关人为他鸣不平,对他而言是耻辱的。
贺随面无表情走到餐桌前,垂眸端详碗里的菜,“谢谢苏老师的好意。”
“不过我不喜欢吃葱和香菜。”他端起蘸料盘,抬手全部倾倒在苏泽头顶上,“您喜欢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随哥威武!你们都给我godie!
第65章 甜度65%
餐厅里一片寂静,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霉头。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切断录像设备, 走近了解事情原因。
苏泽这么做肯定有组委会的授意, 和他们解释没有任何效果。
贺随放下手里的托盘, 指腹从盘子边缘轻轻摩擦了一下,对工作人员说:“手滑了,抱歉。”
周围看热闹的选手倒吸气, 手滑到什么程度才能把一盘菜从头顶上倒下去。
苏泽脸色阴沉, 偏偏贺随摆出一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理所当然, 非常规问题采取非常规手段解决, 没有任何毛病。
败就败在没料到他那么刚, 不顾其他人的想法硬来。
气氛僵持许久,工作人员中途接到一通电话, 脸色变了变赶忙走到贺随身边低头哈腰赔罪:“抱歉啊贺队长,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节目总得有看点。”
贺随意味深长睨他, 找不到看点就开始搞特殊对待, 必须有个人拉出来当靶子,于是他成了他们看中的又圆又容易击中的靶。
不过不清楚是谁把贺随被特殊对待拉出去强行体检的视频录像交到姜别手里, 姜别又转交到贺家人手里, 赞助商爸爸不能拉下脸面与组委会公开抗衡, 但贺随那个老父亲就一样了。
事情没闹大,组委会的代表亲自出面给贺随赔不是。
Eve奚落道:“一个个当是京剧变脸吗,这是道歉就能完事的?小心人家告你侵犯名誉!”
苏泽摆弄头上蘸着的香菜和葱花,助理帮他清理, 姜稚月凉凉开口提醒:“苏老师,左边还有根菜叶。”
一场闹剧结束,贺随简单点了两样菜请服务员送到房间。拉着姜稚月的手离开视线聚集地,经过吃瓜群众的身旁,那人小声询问:“蒋冲服药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五年前铁板钉钉的事实,组委会多留意几分有什么不对。”
“看来FIO的后台挺大,组委会怎么会主动道歉。”
……
姜稚月站定,松开贺随的手走到他们面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也难免有打错分的情况,比赛裁判也有错判的例子,事实也有可能是谬论。”
“另外,人做错了事就该道歉,和后台大小没关系。”
几个飞鹰队的成员面面相觑,姜稚月的长相不算占优势,软糯甜妹的五官让人觉得很好起伏,然而她细软的声线一旦绷紧,有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贺随站在女孩身后,略垂眸,视野里是她瘦削的脊背。
明明弱不禁风,偏要挡在他面前保护他。
说完这番话,姜稚月堵在心里的火消去大半,重新回到贺随身边,平静说:“我们走吧。”
回到房间的途中,贺随没和她说一句话,长时间的静默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他刷卡开门的空隙,姜稚月从身后抱住他,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脊背,“随宝,我知道你生气,你别憋着——我陪你去健身房打沙袋?”
贺随推开门,另一只手拉住身后的人,顺势将她抵在玄关的墙上。
走廊的感应灯亮起,深深浅浅的光线擦过他凌厉的下颌线,给他的侧脸铺上一层浅淡的光晕。他俯身,下巴抵住她的肩窝,“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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