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恨邢惊迟,恨他不留情面,恨他手段狠厉。
邢惊迟喉结滚动,黑眸紧盯着蹙着眉的阮枝,身体紧绷着,从嗓子里吐出的字眼像是被碾过:“你想要什么?”
他要什么?
当然要看邢惊迟痛不欲生。
男人哑着嗓子笑:“要我放开她,容易。你平时不是很能跑吗?不抓着人就不停是吧,叫你兄弟给你腿上来上一枪,我看看你以后还能不能跑。”
话音落下,崖边一片死寂,只所有人都握紧了枪。
他又笑:“不敢?”
说着收紧了勒着阮枝的手。
阮枝怔住,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她下意识地摇头:“邢惊迟,你不能听他的。邢惊迟,你...”
“枝枝,别动。”邢惊迟像是在恳求她,眼睛已经红了。他握着枪的手没动,只冷声道:“秦野,开枪,快点。”
秦野咬牙:“队长!”
阮枝里的哭腔根本掩饰不住:“邢惊迟!”
邢惊迟面无表情,他紧盯着阮枝,一字一句道:“秦野,这是命令。”
阮枝的泪像流不尽的水。
水光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心上像是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地意识到,这男人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
秦野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恨不得冲上去用自己把阮枝换回来。他们的枪从来是对准敌人的,从来不会对准自己的兄弟、同事。
这违背他作为警察的职业道德。
但命令他开枪的是他的队长。
但即便是这样,秦野握着枪的手也没有颤抖,那男人已经准备扣上扳机了。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再没有丝毫犹豫,枪口下移,对准邢惊迟的小腿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枪响。
“队长!”“队长!”
数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阮枝呜咽出声,男人开始大笑。
邢惊迟的身形在寒风中没有摇晃一下,即便他的小腿被打得皮开肉绽,他却像山一样没有被撼动分毫,连脸色都没有变。
一时间这顶上除了阮枝的小声呜咽和男人的笑声之外竟再没有其他声音。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笑声,他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邢惊迟,丝毫没有他想的狼狈的模样,恨道:“另一条!”
秦野额间青筋暴起,他极快地瞥了一眼男人的身后。
那男人的身后是断崖,本应该什么都没有。可现在却有一个影在靠近,他的动作小心而隐蔽,即便受了伤也不妨碍他从另一边攀到崖下再绕过来。
男人吼叫:“快点!”
这样冷的冬夜,秦野的额间沁出了汗意。
他紧抿着唇,枪口微微下移。
邢惊迟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盯着阮枝,她一直在流泪,耳朵已被冻得通红。虽然身上裹着林丞宴的大衣,但这样的温度对她来说太难熬了,何况她先前已经冻了那么久。
他不着痕迹地往男人身后看了一眼,忽然抬手比了一个手势。
这时候一道阴影猛地从男人身后扑来,男人握着枪的手被扣住,枪落在地上被林丞宴踢开,他狠狠地把男人从阮枝身边扯开,两个人滚做一团。
邢惊迟毫不犹豫地上前将阮枝扯进了自己怀里。
秦野等人立即冲上去想把林丞宴和男人拉开,那男人却疯了似的抱住林丞宴往断崖边滚。林丞宴本就中了枪,一时间竟没挣脱开,眼看着就要坠入断崖。
“林丞宴!”
邢惊迟放开阮枝扑上去伸手一把抓住了林丞宴的手,两个男人的重量让邢惊迟闷哼了一声。
冷风席卷而过。
悬在崖边的林丞宴抬眸看着紧皱着眉的邢惊迟,忽然笑了:“队长,在北城那段时间我过得不错,多谢你。还有,照顾好她。”
说完林丞宴就用力地掰开了邢惊迟的手。
秦野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他们扑在崖边眼睁睁地看着林丞宴和那男人一同坠下了崖。下面是海,这样冷的天掉下去生还的概率微乎其微。
阮枝跌坐在地上,神色仓惶地看着断崖。
邢惊迟攥紧了拳,起身道:“把搜救队喊来。”
他顿了顿,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他大步地走向阮枝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怀里的人睫毛颤了颤,终是支撑不住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兔崽安静如鸡。
第61章
两周后, 丰城人民医院。
秦野站在病床前和邢惊迟说着话:“队长, 今天搜救队撤离了。那男人的尸体找到了, 他们没找到林丞宴,但都说生存的几率很小,估计是..”
他没多说, 有些话没必要说的那么明白。
余峯坐在椅子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瞅着邢惊迟的脸色。明明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他们队长脸还黑的和什么似的, 心想估计还和嫂子闹别扭呢。
若换作两年前, 这点伤邢惊迟在医院里呆一天都嫌多。
秦野的射击水平在他们队里是数一数二的, 完全避开了要害,他一点儿事都没有。但碍于阮枝苍白的脸色, 邢惊迟实在是说不出要出院这种话来。
而且..从那天开始,阮枝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邢惊迟心里清楚阮枝近来冷淡的态度是为什么。可对他来说,当时那样的情况,别说是一条腿, 就算那男人要他的命他也得给。
她气他不在乎自己, 而他无法辩驳。
这些天两人就这么僵着, 邢惊迟怎么哄都没办法。
只能老实在医院里呆着。
这个时间已临近过年。
因着这件特大盗窃案他们队里忙了快一个月, 好在案子很快就破了。不然市局和他们的压力都大,这个年怕是没法好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们非但能好好过年, 还能有不少奖金,最近他们队里人人心情都不错。当然这心情好的人里面不包括邢惊迟。
秦野说完案子的事后看了眼时间,估摸着这个点阮枝快来了, 就拉着余峯准备走人。临走了才想来有点事没说,这件事他实在是犹豫了很久,想来想去还是得说。
“队长,还有件事。”秦野说观察着邢惊迟的脸色斟酌着措辞,“那条退役的警犬,就我们那天在山里遇见的那条,上山那会儿还给我们带路来着。它在警队呆了好些天了,还挺乖的。你看看是继续养在队里还是怎么着?”
秦野说的是诺索。
它的主人不在了,成了一条孤狗。
邢惊迟沉默片刻,应道:“我带回家,明天出院了就去接它。”
秦野和余峯听了都是一愣,两个人对视一眼。
他们说完就走了,走到半路正好遇见来送饭的阮枝。
阮枝看见他们抿唇笑了一下:“秦野,余峯。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你们该放假了吧?”
“嫂子。”
秦野和余峯开口喊她。
这段时间阮枝看起来又清瘦了不少。
她看见他们仍和以前一样,温柔又亲近,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已经整整两周没对邢惊迟笑了。这是人夫妻之间的事,他们也不好掺和。
余峯笑着应:“对,今儿就放假了。”
本来是早该放的,但案子在这儿没办法,好在赶在年前解决了。
秦野轻轻扯了余峯一下,心说你可别打扰嫂子去见队长了。余峯这会儿也机灵,说了句还有事就和秦野一块儿溜了,跑得还挺快。
他们走后阮枝面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她微低着头往邢惊迟的病房里走。
片刻后,邢惊迟房门被敲响。
轻轻柔柔的扣门声,他在这两周内听了数次。
站在窗前的邢惊迟动作极其迅速地躺回了病床,动作之快宛如幻影。等阮枝开门进来的时候,邢惊迟已经在床上躺好了。
本来邢惊迟还想装睡,但一见阮枝就皱起了眉:“怎么穿这么少?”
天下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雪,阮枝却连条围巾都没有戴。邢惊迟看着她瘦削的下巴,心间密密麻麻的疼痛泛上来。
阮枝抬眸看了邢惊迟一眼。
他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好,上周就恢复的和以前一样了,看起来很精神。但她不放心,就不提出院的事,每天都来送饭,晚上睡在这里,第二天一早走。
邢惊迟那句话说完后阮枝没应声。
一时间病房内变得很安静,除了阮枝拿出碗筷的声音就没其他声响了。
邢惊迟盯着她白皙的侧脸,有一肚子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怕说了更惹她生气。就只好这么傻看着,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枝枝。”
阮枝不理他,只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
等把饭菜都在小桌子上摆好了,她才轻声说了一句:“吃饭。”
说完阮枝就坐到不远处的小沙发上去了,继续看她没看完的书。放假前贺兰钧找她,说年后有个和西北合作的项目,问她有没有兴趣。阮枝一听就知道是贺兰钧特意来问她的,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事,他想着让她换个环境去散散心,可能会恢复好一点。
阮枝想了想就答应了,她也想去走走。
这几天她都在看关于项目的书和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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