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挖得不好,草泥抹不均匀,他就练,一个不好挖两个,两个不好挖三个......挖到最后,那片空地几乎密密麻麻,全是窖穴,再没有空余的给他挖了。
期间自然是引起村里人注意了的,尤其是陈脉那帮小学生,他便想了个法子,带着这群小孩子,说要去守夜,看是谁在“捣鬼”。
接连去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村里人便把这些土坑当是天然形成的。他又怕村里人迷信,把这些洞穴妖魔化,传出去引来外人注意,就带着一群小孩,天天来这边玩。
渐渐的,村里人发现这些洞穴似乎也没有害处,他便趁机给大伙儿讲那天坑的事,说这地面久承受不了压力,有时便会突然塌陷,在地上冒出个坑儿。
他告诉村民,这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不必惊慌。
好在陈家村离首都近,对科学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从那以后,对于这些奇怪的窖穴倒也再没说什么了。
讲到这里,野大个儿愣了一下,当年那天坑的知识,还是林老师在课上同他说的。那时候,林老师把外面的世界讲给他听,后来,他便在林老师坟前,将他看到的世界说给她听。
看他情绪不对劲,高冈问他:“抽烟吗?”
抽支烟,缓一会儿,不着急。
野大个儿摇了摇头:“老师她不会愿意看到学生抽烟的。”
“那你就没想过,你的老师,也不喜欢看到学生杀人。”
野大个儿表情怔然,过了会,他双手举起来,掩住头脸,身子微微颤抖,呜呜咽咽的哭声从指缝中漏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五年他做了个计划,先是在东南那条山脉上找着了一个山洞,略作装饰加工,在山洞之下,又挖了一个墓穴。
他找到林细云的坟墓,将她的尸骨起出来,小心翼翼地搬运到山洞里妥善安放,又去了趟鬼市,淘到了赤铁矿。
他想过,鬼市卖的东西便宜,而且晚上做交易,黑灯瞎火,最不易被人记住样貌。
-
每次去山洞,他都会带一束花。在里面他还给自己置了张床,有空便去陪她。
后来又在陈晓冬屋后,做了个半地穴房屋。那块地是陈晓冬家的,现在荒废了,正好方便他动作。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陈晓冬出狱。
他算着时间,请了假,在陈晓冬的屋子后面守株待兔。他赌陈晓冬一定会回来,陈晓冬的父母他是知道的,最好面子,出了那样的事,巴不得与他撇清关系。
他们一定不会告诉陈晓冬,他们已经搬家了,陈家村这栋独屋,再也不会为陈晓冬打开。
说到这里,他捏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因发怒而凸起。要不是因为好面子,陈晓冬的父母就不会去求林细云,要她收下陈晓冬。
她要不是心软收了这畜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她就照样是他最尊敬的老师,他会看着她结婚生子,他自己会努力出人头地,而她的晚年就可以骄傲地与同伴说:她的学生作出了怎样怎样的成就......
可惜她的生命结束在二十八岁那一年。
什么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这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每次更新都要说点骚话,你们才会跟我互动,小没良心的。
(不是没有你们最可爱!蜗艾你们艾到施致!)
第57章 白桦林
陈晓冬在一个晚上回来了。
头发剃了个精光,皮肤黝黑粗糙,双眼毫无神气。这幅模样,任谁也瞧不出,那是五年前作威作福、从不把人放眼里的问题少年。如今的他满面戾气,就差在脸上写“我是囚犯”,人见人憎,如躲疫病。
没有人愿意与他为伍,也没有地方能收留他。就连搬砖的工地,那包工头核验了他身份,看到他以前犯过的事,便像是看见了瘟神一般,急着把他打发了。这样恩将仇报的兔崽子,留着难免是个祸害,哪还敢雇用?
他没处去,就只能回家。
陈晓冬没有父母的联系方式,又怕被熟人看到,于是挑了个夜色浓重的凌晨,等到一切事物皆入了睡,他便从外面回了陈家村。
只是,在家里等他的却不是一顿丰盛的饭菜,也不是暖黄灯光里的父母,而是一把冰冷的、等候多时的匕首。
将陈晓冬埋进门前树墩里后,野大个儿悄无声息地回了市区。原本他没打算杀那么多人,可有一回,在一个放学的时节点,他路过一条小巷,无意中看见墙壁上的人面鱼纹的涂鸦,涂鸦之下,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
他看了看,前后无人,也没有监控。
像是上天给他的指引,要他从背后跟过去,然后拦腰抱住小孩,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小孩大脑缺氧,渐渐停止挣扎,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不知怎么的,他抱着小孩,无声恸哭。
野大个儿顿在这里,他看了看高冈,说话犹豫。
高冈面色一沉:“怎么,说不下去了吗?”
野大个儿只好舔一下嘴唇,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出了巷口,正愁怎么把孩子带回去,却碰到了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高冈心头一跳。
“是这种?”高冈从资料夹里翻出一张有大乌树标记的车辆,递到他面前。
“对,是这个。车上坐了三四个人,对我说可以搭我一程,我于是上了车,把陈家村的地址给到他们。他们......似乎不是普通人,一眼瞧出我不对劲,几下把我的话给套了去。”
高冈听着他的话,点一点头:“然后呢?”
然后?
然后他们就说:后面的行动,他们给他提供帮助,只要他想,他们都能做到。
他于是如法炮制,又拐了两个孩子回去。只是第三次下手,那个地方监控太多,他没绕开。那些人在路上给他打电话来,说这次行动可能会暴露,叫他往李家村开,他们会派人来接他。
回到陈家村,他把孩子安置在山洞里——都是趁着他们昏迷下的手,死的时候,是没有痛苦的。
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现在便只差三套瓮棺葬。这是他擅长的,可研究所地下库房戒备森严,只准专门的保管员进入,就连那些教授、研究员也不能随意接近。
他犯了难。
就在这时候,那群人又联系上他,给他说,城外有个新的考古工地,那里的安保工作不如这研究所严格。
他就拿上一把斧头,去了那边。他特意挑了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过去,想着那些人都睡了,他拿几只瓮盆就走。
谁能想到,那孟冠礼大晚上的不睡,居然还在文物库房做研究呢?他只好举起斧头,从背后向孟冠礼砍去。
“我杀他的时候,被一个学生模样的人看见了。”野大个儿说。
“林颉知?”
“他叫这名字?我不清楚,可能是吧。他也是运气不好,大半夜去厕所,路过库房时看到了我杀人的过程。”野大个儿扣着手指头,食指扣完,又扣中指:“他胆子太小,站门口不敢动,发现他时竟还尿了裤子。正好我那边缺一个‘守陵’的人,我就骗他,说只要他帮我给那位教授重新摆一下尸体,就不杀他。”
高冈:“为什么要摆尸体?”
“孟教授死了以后,我看见了他的正脸,我见过他,不止一次。他常来研究所,每次路过我时,总会冲我点头笑。”
“所以你想用这种方式,去补偿他?”
“可以这么理解吧。我看着那个学生去找了几条鱼来,将孟教授屈身放在地上,把鱼垫在他两臂之下,又在他嘴巴里塞了鱼尾进去。”
高冈讲:“这是两湖地区的文化。”
“我不清楚,”野大个儿摇头,“我没他那么专业,只觉得很有意思,很有趣。”
-
林颉知还没摆放完毕,队员宿舍有人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瞧见库房这边亮着灯,于是披衣起身,过来查看。
野大个儿只对林颉知留了一句:继续弄。
他提起斧子冲出去,对准过来的人,一刀砍在左胸,一刀朝脖子砍下去,可怜对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就丧了命。
宿舍里起了一阵骚动。
野大个儿杀红了眼,一不做二不休,冲进队员宿舍,将剩下的十一人一并砍死。
回到临时库房,林颉知似乎刚刚弄完,正拿着一只本子,抖抖索索写着什么。见他回来,林颉知面色慌乱,迅速将本子塞进怀里。
他伸手要看,林颉知只能给他。拿到手翻了翻,他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全是一些彩陶花纹。
本子还给林颉知,他自顾自走到货架面前,挑了最大的几只陶器搬走,尤其是其中一只,竟还带着花纹。
他挟了林颉知还有六只陶器离开。三只叠一起的陶罐由他抱着,林颉知则带着陶盆。临走时,他还把电脑给砸了,并带了桌上的文物清点册离开。
免得留下证据,被警方猜到自己的打算。
带着这么多陶器,还有一个不情不愿的人,没走出去多远,他便有些喘了。
眼看着天边已出现鱼肚白,要再这么下去,保不准,一个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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