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看着杜晓眠眼里多了自嘲和落寞:“这就是真正的我,冷血,阴暗,心里只有恨,要多糟糕有多糟糕,跟梦里那个我天差地别,我还怎么奢望你会喜欢现在的我……”
杜晓眠呼吸发颤,她的确从来不知道这样的黎溯川,不知道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这么多痛苦不堪,以及深深的自责。
这些年,他一定因为自己对黎海袖手旁观,心里反复自责、煎熬着。
她说:“黎溯川,你父亲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没有错,别再自责。”
黎溯川没有在自责这件事上多做阐述,话锋一转说:“你说得对,在梦里把我们陷入那场婚姻的或许真的是我,我或者心里一直都想有一个健全的家,却不敢承认,我每天晚上头痛欲裂,无法入睡的时候,确实幻想过,如果我像阿婆期望的那样,成年以后就早早结婚,现在会是什么光景?我一定不会像黎海那样只会对妻子和孩子拳打脚踢,相反,我要无条件地纵容他们,宠爱他们,让他们一辈子幸福快乐,但是,你说妻子这个角色谁来都可以,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我不这么认为……”
他深深地看着杜晓眠:“我非常确定我是因为喜欢你 ,才幻想你做我妻子的。你还记得我们梦里的车站吗?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楼道里打电话,你吸着烟跟你男朋友提分手,你说你家里有三个弟弟妹妹,两个都需要人养,成功把你男朋友吓到了。我那时候第一感觉是这个女孩儿又酷又可爱,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明明在说一件很沉重的事,但表情却非常轻松,并没有把它当成负担。只有内心足够强大的人,才能说出那翻话。可你明明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儿,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这么强大,有个人分担不是更好?于是我又忍不住想,不就是三个小孩儿,养活他们有什么难的?家里多几个小孩子不是多几分热闹,那多好,所以……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梦。”
“……”
杜晓眠望着他说不出话,车站里那一幕她还记得。
她当时以为这个死小子一定在看自己笑话,还说他讨不到老婆。
黎溯川认真地说:“眠眠,你对我而言,不管梦里还是梦外,都不是符号,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我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
黎溯川又说:“今晚你说,我不是你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我相信,你这么优秀,当然会有很多人喜欢。但是我害怕了,我怕你真的彻底放弃我,接受别人……因为对我而言,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你 ,没有那场梦,我这辈子可能也无法爱上一个人。”
“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除了你,全都离开了,我只剩你一个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 ,就算你只喜欢梦里的我也没关系,我为你努力变成梦里的样子不就可以了。我也可以把财产全都交给你保管,我已经让律师清点资产,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交给你,我也会尽量多抽时间陪你,前两年可能会难一些,公司几千人,全靠我养活,我不能直接扔下不管,但是公司一直有接班人制度,我会尽快挑选合适的人着重培养,等能脱手了,我就辞去现在的职务,专门在家培你。我们还可以回到县里,重新搭建我们的家,我已经把那家烧烤店买下来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建一座跟梦里一模一样的房子,我们可以在里面养鸽子,种花,如果愿意,我们还可以把虫儿找回来……”
虫儿两个字,让杜晓眠的心颤了一下。
黎溯川看着她,满是血丝的眼里落出了泪:“眠眠,原谅我好不好,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第46章
杜晓眠望着黎溯川, 眼里饱含热泪, 却久久没有回应。
在每一秒都度日如年的等待里,黎溯川表情从满怀希冀渐渐变成了失落和绝望, 原本就苍白的脸, 因为全身冰冷,变得发青。
“还是不行吗……”他松开抵着门的手,像耗尽所有力气爬到山顶, 天却黑了,看不到自己想见的风景,连眼神都无处安放:“果然还是无法接受现在的我……十分钟应该到了,抱歉,打扰了, 我现在就离开, 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像行尸走肉一样迟钝地转身, 抬步欲走, 但手却突然一暖,他慢动作回放似的回头,一只细白的手握住了他的掌心。
“你全身都湿透了, 很冷是不是,先进屋吧。”
杜晓眠低着头,不由分说地拉着往屋里走。
黎溯川像扯线木偶一样跟着她,不敢有半点反抗。
门关上,杜晓眠又说:“浴室在正前方左拐第一间, 你先去冲个热水澡,我去拿我弟弟地的衣服给你换。”
黎溯川难以至信睁大眼,错愕而又不确定地问:“所以,你愿意原谅我了吗?愿意接受现在这个我吗?”
杜晓眠抬眼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但眼神却一言难尽,她叹气,耐心地说:“我刚才只是想事情出神了,我觉得你是不是傻,竟然一直跟梦里面的自己较劲……对,我是说过喜欢梦里的你,但他也是你内心世你的一部分,没有你就没有他,你们是一体的,我喜欢的,始终是你……你不需要刻意改变什么,这只是些年你心里背负了太多,自己给自己浑身束满枷锁,你只需要给自已松松绑,把真实的自己放出来就行。”
黎溯川眉心蹙成一团,似懂非懂,眼里分明有一丝小雀跃,却不敢太张扬,拼命地压制,仍旧重复地问:“所以,你是原谅我了是不是?”
杜晓眠板下脸瞪他:“不原谅,你出去吧,以后再也别来找我。”
黎溯川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阵狂喜从内心深处直冲上脸,把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再达天灵穴,什么头痛头晕的毛病统统治好,神情气爽。
杜晓眠没来得及躲,就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谢谢,谢谢你眠眠,谢谢你愿意原谅我。”黎溯川搂着她激动地说,那一身湿漉漉地衣服贴在杜晓眠刚洗完澡的睡衣上,凉得她一个哆嗦,鸡皮疙瘩直冒。
但黎溯川太投入了,她不忍心打扰,还非常配合地回抱住他。
直到她打了个喷嚏,黎溯川才回过神,松开她,一个劲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太高兴,忘了我衣服是湿的,怎么样,冻着你没?”
杜晓眠摇头:“还好,你快去冲个澡,把衣服换下来吧。”
黎溯川愣了愣:“好,我现在就去。”
他身轻如燕,刚走两步,想到什么,又一个漂移折了回来,捧起杜晓眠的脸在她额头上重重新了一口说:“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杜晓眠莫名奇妙:“洗个澡有什么好着急的,谁等你?”
杜晓眠给自己换了套干净的睡衣之后,就翻出一套杜晓率放在她家里的睡衣给黎溯川送过去。
二十分钟后,黎溯川站在洗手间门口,憋屈地看向杜晓眠,那表情简直怀疑人生。
杜晓率身形单薄,清瘦,衣服都是小码,而黎溯川虽然穿着衣服显瘦,但他长期跑健身房,身上全是结实的肌肉,被小码的衣服
一勒,呼吸都不顺畅了。
杜晓眠盘腿坐在沙发上哈哈地笑:“黎总,你是不是该减肥了?”
黎大总裁坚决否定:“不,我身材好得很,是小四儿有待发育,像根竹竿似的。”
“有得穿就不错了,还嫌弃,快过来。”杜晓眠拍拍自己旁边的沙发,上面放着准备好的医药箱。
黎溯川脸上的愁去立马烟消云散,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杜晓眠坐着身高不够,于是跪在沙发上,挠开他额前的头发仔细打量那道破了皮的伤口,血已经止了,但还在流水,她下意识地吹了吹问:“疼不疼?”
黎溯川其实根本就没知觉,他一路上磕磕绊绊,车子在半路上被拖走了,雨太大,连车都打不到,只能靠两条腿人肉跑到杜晓眠家,哪顾得上额头上的伤疼不疼。
但被杜晓眠这么一问,他又觉得自己应该表现是脆弱点,于是点头:“有点。”
杜晓眠又给他吹了吹:“疼也要忍一下,我先给它消毒,再贴创可贴。
说着,她从医药箱里找出棉签喷上双痒水,轻轻在他伤口上擦,一边擦一边吹。
黎溯川直碌碌地盯着她认真忙活,额头被她吹得凉凉的,痒痒的,舒服得不行,连心跟着犯痒。
他握住了杜晓眠忙活的手:“你怎么这么好,好想亲你,怎么办?”
杜晓眠不悦地皱眉:“你先放开,我还没弄完呢。”
黎溯川依言放开她,闭上眼,任由她弄。
杜晓眠加快速度清理伤口,贴上创可贴大功告成,下一秒黎溯川双手就楼上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紧紧抱着她,久久不说话。
那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过后是姗姗来迟后怕,现在盘据在他整个心里。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自己没有追来,没有说那番话,后果会怎么样。
杜晓眠眨了眨眼,手贴上他的背,头靠在他肩上,平静说:“黎溯川,如果你以后再说那么难听的话,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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