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琼和周元恒为了让周青青同意来房水县,给她说了很多关于姑婆的事情,比如姑婆在那个年代就是大学生、姑婆手工很好,家里人不同意她的婚事,为了嫁给丈夫就再也不同家里来往,年轻时候脾气倔性子急,年轻守寡艰难带大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女儿都是十分孝顺的人……姑婆的形象和这位妇人说的一样,周青青推测她说的老太太应该就是姑婆了,“我妈妈说姑婆八十五岁。”
“对对,就是她。”妇女又应和,“我和她熟得很,没事儿就去串门。”
“长脑子没有,别人说什么都信,你是猪吗……”后排的人骂骂咧咧。
周青青被突兀的骂声吓了一跳,越过座椅之间的缝隙去看,那人在打电话,满脸的不耐烦,嗓门极大。
被打断,周青青和中年妇女的话题也断了。
大巴车又走了几站,这妇人下车,周青青跟着下车,因为这妇人说,“在这站可以坐公交车,能直接到家门口。”
这应该是个交通要站,不少人下车,堵在后门。周青青提着个小的行李箱,背着双肩包,排在最后面。不对,她不是最后的,还有个人,那人可能急着下车,前胸压着她的书包,周青青能感到挤压感,她往前倾着要从车上栽下去。
想回头说那人几句,妇人已经下车,在车下面喊她,让她赶紧下来。
周青青只来得及狠狠瞪身后面人一眼,“好的,我马上下来。”
这人也在这站等着换乘。
中年妇女和周青青说着话,问她上几年级学习成绩怎么样父母做什么之类的,周青青虽然很少出远门,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关于家庭住址和父母的话题她含糊其辞。中年妇女可能粗心大意或者只是陌生人之间的攀谈,毫不在乎她是否据实以告,没表现出来不高兴。
“现在时间晚了,公交车最后一班已经过去了。”过了很久,妇人才指着公交车,站牌上的时间说。
周青青又急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你别着急,到了房水县就算再晚都肯定把你送回家。”中年妇女说,“我打电话叫个车来,先送你回去,别让家人等着急了。”
周青青说什么都不肯,说要自己打车,可看到中年妇女叫来的是辆出租车,也就不再反驳,顺路乘坐也没什么吧。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年轻人,这时候上前搭话,“去海南路是吧?一块。”
周青青:这人真的很烦人啊。
中年妇女防备地看着他,“你也是到海南路,怎么刚才一直没说?”
周青青同样狐疑地看着他,还有些看好戏地等待着,他可能会出现的窘迫。
“临时有事儿。”年轻人说,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耸着肩膀,“怎么,我不能去?”
中年妇女仍是不肯,“去可以,你换辆车坐,谁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们俩女的,不想和你乘坐同一辆车。”
年轻人说,“你甭管我做什么的,肯定不杀人没犯法。”他又指着周青青说,“在车上听你说那老太太,我也认识,要不我和她同一辆车,我先送她,再去办事儿。”
周青青看着妇人,她摇头,意思是不想和这个人一起。
妇人无法,咬着牙齿无可奈何,“可以,你坐前面,我们俩坐后面。”
年轻人没再说什么,拉开副驾驶座位那侧的车门上车了。
一路上,除了妇人和周青青说话,其他两个人都安静极了。
沉默不语的出租车司机,问年轻人,“你到哪里下?”
年轻人说,“我去她隔壁,她什么时候下,我什么时候下。”
“……”周青青想说,我不想和他同路。
中年妇女对司机说,“先送他们两个,再送我。”
出租车停在了海南路五十八号,周青青要出一半车费,中年妇女没让,“你来房水县做客,怎么能让你出钱,就当阿姨接待你了。”
年轻人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出来了,连个谢字都没有。
姑婆和两个表舅表舅妈及表弟一大家子,早已经等在门口,看到有出租车停下赶紧过来看,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询问都带着试探,“你是青青吗?”
周青青几乎热泪盈眶,有种找到组织的喜悦,“舅舅,是我。”
姑婆拄着拐杖,颤颤歪歪地过来,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到家就好到家就好,你要是走丢了,我以后是没脸见我那老哥哥了。”
表舅擦着额头的汗,连声自责,“这事儿怪我,让青青受委屈了。”
周青青这才知道,表舅算着时间,去房水县汽车总站接周青青,没接到人,打她手机没通,大家已经着急找了她一个小时。周青青翻着包找手机,没找到,“我记得放在包里的。”
姑婆骂儿子两句,“让你表舅给你买个新的,更好的。”
表舅小心地陪着不是,“买买,今天晚了,明天早上店里开门了,就带青青去买。”
要接的人接住了,表舅这才发现周青青旁边还站着个陌生人,问周青青,“这是?”
周青青摇头说不认识。
这年轻人淡淡地说,“路过。”就走开了。
表舅问,“你朋友?”
周青青肯定地摇头,想了想两个人的短暂交集,“不认识,一块坐车回来的。”
陈九生往前走了几步,他兜里的手机一直响,打电话的人问他到哪里了。
“刚送了个人回家。”
“认识的人?”
“不认识。”陈九生的舌尖顶着上颚,“多管闲事了。”
“你不是多事儿的人啊!”
“蠢得碍着眼了。”
作者: 周青青:敢说本姑娘蠢,等着打脸吧
第11章 11
姑婆身体硬朗,虽然弯了脊背,拄着拐杖走得快的时候,周青青和表弟要小跑着才能追赶上。姑婆仍旧是暴脾气,骂起儿子来劈头盖脸地一顿,两个表舅都是好脾气,被老母亲骂了,乖乖地站着受训,笑呵呵地说这是福气。两个舅妈,一个在县城超市开了间店卖鞋袜的,另外一个在农信社上班,两家各一个儿子,一个比周青青小两岁,一个刚上初一……
就这样,周青青开始了在姑婆家的借住时光。
爸爸妈妈每天打电话来,问周青青是否给家里添麻烦了,问姑婆的身体情况。姑婆年龄大耳朵不算太好,每次接电话是放外音,明明袁琼问的是,“青青没淘气给您添麻烦吧?”姑婆却回答,“吃了,刚吃过饭,都吃了。”
大家就笑笑不戳穿,继续牛唇不对马嘴的奇怪问答,满堂欢声笑语。
姑婆家和周青青家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人数多,每天都很热闹。在周青青家,如果父母上班去,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时间久了她性格就安静又内向,少了同龄人的灵动多了份呆板。来这里才两天,被活泼好动的表弟感染,周青青说话嗓门都大了,笑声多了,父母看到她的改变,心里暗想把她送去房水县过暑假看来是做对了。
姑婆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远嫁他省,过年和国庆才会回来,两个儿子都住在房水县里。表舅说姑婆年龄大了,想把姑婆接到家里一起住,被姑婆骂了一通。姑婆住的这处是独家小院,是两层的旧式小楼,院里种着一棵石榴石和一棵杏树,还有一棵腊梅树,姑婆说花骨朵是黄色的,站在大街上就能闻到梅花香味儿。
姑婆身体好,在院里开辟了一小半地方做菜园子,现在是夏天正是瓜果的好季节,园子里有香瓜、西红柿和黄瓜,墙壁上的是豆角。下午四五点,热潮褪去,姑婆会搬着小板凳坐在墙根,一根根的摘梅豆角。
周青青是第一次见到蔬菜未被采摘前的样子,她看着好奇,会同样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学姑婆摘豆角,陪着姑婆说话。
园子虽小,种的还算丰盛,偶有多余,会分给左右邻居,表舅说姑婆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四十年了,都是老邻居平时帮着来看看姑婆,有个照应。所有人都很喜欢姑婆,连带着对周青青也格外的亲善。
表弟是男孩子,除了前两天被表舅要求,无论去哪里玩都要带着周青青,周青青把房水县的商超和步行街转了一遍。后几天表弟也不爱出门了,嫌外面热。
“奶奶太抠了,空调不制冷,该换了。”表弟抬头,看着头顶上已经泛黄呜呜作响的空调挂机。
另一个表弟冲周青青笑,“这还是姐姐你来了,奶奶才舍得开空调,平时我们过来,说热得受不了,奶奶都是让我们去院子里用凉水洗把脸。”
表弟抱怨,“下辈子我也要当女孩,在咱家男孩不值钱。”
周青青是独生女,她表亲也很少,一下子多了两个表弟,乐不可支。
表弟问周青青,“姐,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上午已经吃一个了。”周青青又问,“你有钱?”
弟弟从口袋里抽出十块钱,他挤眉弄眼地傻笑,“我妈放在鞋柜上的,被我顺出来了。”
十块钱,买了三根冰棍,还剩两块钱,三个人在空调屋里窝了半天。
除了能随时吃冰糕,能无节制的看电视,能有人陪着玩,刚到房水县的新鲜感逐渐散去,这日子和周青青在C市没什么区别,周青青开始盼着父母能接她回C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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