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该找这样无父无母的,他要是真的混账起来,连个管他的人都没有。”袁琼念念叨叨地说,“当年真不该把青青送去房水县过暑假,如果她不去就不会遇到陈九生,女儿好好考上大学,毕业了在C市找个工作,离咱们近近的多好,哪像现在,有个女婿却像没有一样,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事儿,就怪你出的馊主意。”
“又说又说,你数落我十几年了。”周元恒用枕头盖住耳朵,“等他来了你当面说落他。他不是叫陈九生吗?别叫时信厚了,听着怪别扭的,像咱们女儿嫁了两个人一样。”
“我也觉得,九生这名字比时信厚好听。”
周青青和土土住的是她没离开家前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土土和她睡在一起。
孩子翻了个身就睡着了,周青青却睡不着,她把书桌上的灯打开,坐在曾经奋战过的桌子旁。那些熬夜苦读的日子好像近在眼前,在这个房间里,她的情绪有过振奋、焦虑、惶恐和痛苦,还有解脱。现在重新回到这里,是喜悦和平静。
周青青凭着记忆,打开抽屉,她的手伸进去,在抽屉里,桌面下,摸到一个鼓鼓的纸袋。四周用透明胶带站在桌面的背侧,周青青用了点劲撕下来。
是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面是一些碎片拼凑起来的信纸,被透明胶带糊了厚厚的一层。
纸上只有四个字母:NINE。
为了不影响时信厚,周青青很少主动联系时信厚,却在时信厚每次找她的时候,她都在。
时信厚和周青青联系很少,可不耽误关于他的消息传到周青青的耳朵里。
时信厚把谢鹏飞彻底打趴下,用了多久呢,十个月。
对谢鹏飞来说,只用了十个月这么短。可对时信厚来说,却用了十个月这么久。
下耳、抛线、等鱼上钩、收线、解剖、烹饪……
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周青青把牛皮纸的信封拍了照片,没修直接发给了时信厚。
那边很快就回,“你还留着?”
“必须,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写情书。”周青青得意洋洋地炫耀。
时信厚说,“我写了十二封,只有这封寄出去了,其他十一封每个都是千字的感人肺腑的情感抒发。”
周青青看得直笑,“你还记得十一封的内容吗?”
“不记得了。”时信厚直白地回答。
周青青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时信厚发,“我想你和儿子了。”
“想我多一点,还是想你儿子多一点?”周青青发送了送命题。
时信厚机智地回,“想你给我生的儿子多一点,不过更想你。”
明明他们可以打电话、可以视频、可以语音,可两个三十岁的人竟然执迷于文字聊天。
周青青说,“那就快点来见我们吧。”
“好。”
周青青以为这是时信厚的随口说说,在此之前,时信厚不止一次说过想他们,说过要来C市。
周元恒不服老搬箱子,闪了腰,袁琼过去帮忙,踩了地上的水迹,狠狠摔了一跤。
周青青带着两位老人去医院,楼上楼下地跑,折腾了一个上午,才完成了各项检查。检查结果给医生看过了,说不严重,回家养着就行。
周青青开车,先送袁琼和周元恒回家,再去超市采购。
刚进小区门口,遇到两个熟人,那人说,“终于回来了,你家来亲戚了。”
袁琼问周元恒,“谁要来?提前打电话了吗?”
“没听说啊。”周元恒连连摇头,他趔趄着身体坐着,难受得直皱眉。
小区车库入口距离较远,周青青开车到楼下,方便袁琼和周元恒上楼,缩短他们走路的距离。绕过绿化带,车子行驶向周家所在的单元楼,远远看到有个穿黑色衣服的挺拔身影站在楼下,他是背对着的。
袁琼看了,扛了扛周元恒的肩膀,“这就是咱家的亲戚?看着眼生啊。”
周元恒推了推老花眼镜,“不认识。”
周青青调转车头,把车停在单元门口,“你们可以上楼吗?我送你们上楼再下来吧。”
袁琼摆手,“不用,我们扶着栏杆就上楼了,你快去采购吧,早点回来。”
“你们真的可以?”周青青担忧地看着父母,只有父母上了年龄,父母身体出了问题,才会发现,一个人真的是不行。
背对着的人,闻声转过来。
他五官俊朗,比上次在视频里见到的更消瘦一些。
时信厚隔了几米的距离,看着周青青。
周青青被父母突然的状况已经闹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注意到家门口站的人,可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时信厚张开手臂。
周青青朝着他跑过去,踮起脚尖,狠狠地投到他怀抱里去。
隔了将近一年,时信厚终于再次拥抱住周青青,他弯腰,头埋在周青青的肩膀上,闻着专属于她的气味儿,他犹如在沙漠内长途跋涉到要绝望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时信厚卸下了全部的伪装,他声音很低很轻,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他却紧紧地抱着周青青。
周青青回抱住他,“那就歇歇吧。”
他很累很累,还好有她在等着他。
周元恒没见过时信厚,扛了扛老伴的手臂,“这是谁?”
“女婿。”袁琼擦着湿润的眼睛,“终于来了,我看谁还在背后编排咱们女儿。”
“这就是时信厚啊。”当了几年岳父,却没见过女婿的周元恒,很不满地看着抱着女儿的时信厚。
“不是说好,叫他陈九生吗?”袁琼扯了扯周元恒的手臂,俩人没打断女儿,互相搀扶着上楼去了。
简短地和袁琼和周元恒打了个招呼,时信厚就进了周青青的房间,以为会难以入眠,没想到和她说着话竟然靠着床头睡着了。
时信厚这一睡,就从中午睡到了下午四点。
袁琼在门口着急得不行,催着周元恒去问问,周元恒看着电视装耳背。
周青青躺在狭窄小床的旁边,她蜷缩着依靠着时信厚。时信厚衣服没来得及脱掉,周青青仰头看着他清瘦的脸庞,眼窝深陷进去了,薄溜溜的单眼皮紧紧地闭着,睡梦中眉头仍旧是蹙着的。周青青揪着他的衣服闻,没有闻到烟草味儿,他今天应该还没有抽烟。
时信厚回来了,他兑现了承诺,处理好所有事情,来找周青青和土土了。
周青青伸出手,用手指心疼地描摹着他的脸部轮廓、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
时信厚中途短暂地醒了一次,他睁开眼睛看着周青青,迷迷糊糊的样子。周青青把手盖在他眼皮上,轻声说,“睡吧,我陪着你。”
时信厚伸长手臂把她拉进怀里,真的闭上眼睛,继续睡着了。
这十个月,时信厚是怎么过来的,周青青知晓得不多,却知道肯定是不容易的。
这个男人啊,只报喜不报忧。
周青青从房间里出来,假装在看电视的父母立刻围上来,关怀地问,“还没睡醒?午饭都没吃吧,就算劳累也得吃点饭再接着睡。”
长辈开始认为你少吃一段饭就会影响健康时,就是代表他们真的疼惜你,把你当成了自己人。周青青扎着头发,“就让他睡吧,可能是熬了几个大夜。不用给他留饭,醒了家里有什么吃点就行了,快到晚饭时间点了。”
“饭做了又热过一遍了。”袁琼说,“要不我盛出来,你给他端房间里,吃完再睡。”
周元恒跟着说,“再累也要正常吃饭。”
“好吧,我去问问他。”周青青回房间。
“时信厚。”周青青轻声喊了几次,时信厚才眯着眼睛,看她。
“我妈做了饭,你要不要吃点?我妈不轻易下厨的。”周青青伏在床上,微笑着看他。
时信厚把她拽上床,在她唇上用力地亲了一下,“不饿。”
“多少吃点吧,丈母娘做的哦。”周青青眨巴着眼睛看他。
时信厚把脸埋在她心口,呼吸轻轻地,周青青觉得痒,推他的头。
“我消失这么久,进你家门,倒头就睡,他们是不是生气了?”时信厚心事重重地问。
周青青双手捧着他的头,看他和土土相似的脸,“嗯,有点,但你起床吃了饭,他们可能就没那么生气了。”
时信厚噗嗤笑了,追着她,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本来只是因为她的脸距离太近,娇俏的表情太过可爱,时信厚一时心神晃荡就轻轻地亲了一下,可碰到柔软的唇,又有些失控,他有十个月没碰到周青青了,这下真的抱着了,就有些失控。
时信厚把周青青拢在怀里,迫得她头仰着,他用力地在她唇上辗转。
周青青纵容他的发狂,其实她同样想他想的发狂,“现在有力气起床了吗?”
“你家门槛高吗?”时信厚压着周青青,他平复着呼吸,手指绕着她的头发。
周青青抱着他宽阔的肩背,“为了你,可以降低要求。”
时信厚又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他翻身坐起来,“出去吃饭吧。”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