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李如洗其实都知道,但还是礼貌性点了点头。
“……总之,若是对方跟你要借钱,那就是戏肉来了……”陈琢理充分发挥了职业特长,说得绘声绘色循循善诱不说,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以你的特殊情况……”
他说得眼睛发光,脸上都发亮:“你的情况,在那些不良PUA眼中,简直是闪闪发光的24K八心八箭大肥羊……总之你记住,若是有人这时候要跟你结婚,那简直就是明摆着要想分你的钱……”
李如洗嗤笑了一声:“你说得我好像是法盲一样,陈法官,你是不是普法工作做多了?”
已经忘了你的前妻是你法学硕士的同学了?
她难道不知道不良PUA?不知道那些事迹和手段?
当然了,要真的看起来,慕容俦真的行迹挺可疑的,所以那时候,她才会怀疑和查他。
现在嘛,反正她也拒绝了,慕容俦看上去也已经放弃她了,就不用再深入查了。
冷笑一声后,人生也不过唯余凄凉。
说什么情情爱爱呢?
无论前夫还是追求者,都不过徒惹腻烦罢了。
她还是先照顾好儿子才是正经。
李如洗烦了,赶紧把陈琢理连轰带哄地赶走了。
下个星期,她又该去化疗了,这是搬家和陈琢理分开之后的第一次,噗噗得去跟陈琢理住一周,她要好好给他收拾准备一下。
下周要降温,噗噗的羊绒大衣不管用了,羽绒服必须准备好,还有别的换洗衣服,里里外外,内裤、袜子、秋衣、秋裤、卫衣、外裤、围巾、手套、帽子、口罩、耳罩……
还有他的日常用品:儿童牙膏、电动儿童牙刷、洁面的、抹脸的、润唇膏、洗手的、消毒的、专门的洗衣液……最近他过敏性鼻炎又有点犯了,还要带上洗鼻器和洗鼻盐,各种常用药物……又是一堆。
书,最近噗噗常看的都要带上,各种兴趣班的用品也要带上,钢琴谱,球杆……对了,陈琢理那边还没有钢琴,噗噗怎么练琴呢?要不让他买个电钢琴先凑合一下?平时要携带也能方便一些?……
可是李如洗没有想到,接下来几天,她倒是还没收拾明白呢,却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那时候是上午十点多。
电话铃响,李如洗一看,是爸爸的来电。
爸爸很少给她打电话,一般都是妈妈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若是爸爸给她打电话,通常都是有事的。
有时候,是帮他的同事向她咨询个法律问题。
有时候,是告诉她她的某个高中同学的父母得病,去找他帮忙。
有时候,是让她出国帮带东西……
但这一次,在这个时间爸爸的电话响起,李如洗就犹豫了一下。
她隐隐有点不好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爸爸有一次打电话告诉她没考好时一样……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她就这样犹豫着,接起了电话:“喂,爸爸。”
“如洗……”是爸爸的声音。
但李如洗吃了一惊,爸爸的声音好像老了十岁,而且声音在发着抖。
不是微微发抖。
是显著的发抖。
好像世界末日,好像最严重的灾难来袭……
一向冷静沉稳的爸爸……
李如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真的吗?”爸爸颤抖着问,声音哽咽得说不出来。
李如洗压下心头的巨大的阴影,勉强维持镇定:“什么?爸爸,你在说什么?……什么是真的假的?”
电话那端的爸爸,似乎抹了一把眼泪,声音稍微能恢复一些,能把话说下去:“……你婆婆,陈琢理他妈……她今天给你妈打电话了……她说,你卖了房,和陈琢理离婚了……还说……”说到这里,爸爸的声音再度哽咽不能语,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来下面的几个字:“……还说,你得了,得了……胃癌晚期……”
话筒那边的声音终于变成了哭声。
她从没听过的,爸爸的,哭声。
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爸爸,哭了。
不是多大的哭声,只能听见那压抑的哽咽和抽泣……
李如洗的世界轰然倒塌……
她的脑子里一片木然。
第一个反应是逃避。
她直觉想说:“不,不是的,爸爸,陈琢理他妈没安好心,她骗人的。”
然而,不能。
她不能说这样的谎。
爸爸妈妈怎么可能被她这样糊弄过去?
他们一定会过来看她。
爸爸自己就是医生,他会逼着她去检查。
她瞒不住的。
她瞒不住。
眼泪无声地,从她脸上一串串滑落。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准备
李如洗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只有眼泪在无声地流淌,宛如江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
她不说话,爸爸也不说话。
想来,也是在流泪。
父女二人就这样在电话两端,相对无言,唯有泪下。
好半天,李如洗才艰难地开口:“爸爸……”她的声音也是哽咽着,但是想起父母已年迈,吃不得惊吓,她若再不镇定些,他们更要六神无主了。
事已至此,只能是往好处努力。
“……你听我说,我是得了胃癌,已经做了几个月化疗了,目前情况很好,我的主治医生说,比她遇到的所有情况都好……你们先不要慌了手脚。……妈妈怎么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李如洗声音里的镇定,还是她所说的内容暂时取信了爸爸,抑或是李爸爸缓过了劲来,这会儿爸爸的声音慢慢也恢复了稳定,不再哽咽难言,虽然还带着喑哑和颤抖:“……你妈妈,你妈妈当时接了电话就不行了,差点晕过去,现在还在哭……我,我接到她电话已经赶回家了……一会儿打算定今天的机票,我们过去找你……”
李如洗听到说妈妈的情况,不用多想,都知道是什么样……她有多么悲伤,有多么绝望……
这样的打击,对她的父母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正是因为不忍去面对这一幕,她才一直不肯告诉他们。
她甚至一直欺骗自己,心里带着万一的侥幸:她的情况在好转……也许,还会继续好转,好到可以动手术,预后状况也良好,那样,能多活几年也说不定……那时候再告诉爸爸妈妈,说不定还能好些,他们不至于那么绝望。
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她虽然讨厌陈琢理的妈妈,但实在说,那是厌恶,还谈不上恨,可这一次,她真的恨了。
虽然这个老女人不过是把实情告诉了李妈妈,但那不该是她做的……
而且她说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添油加醋,幸灾乐祸……
她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爸爸,”李如洗镇定下来,说,“我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好得多,除了化疗时难受点,头发掉了,别的几乎没什么变化……你先镇定些,妈妈那里,还要你安慰。飞机不急,不要赶着今天来……也不要自己开车去机场,打车去。爸爸你定下机票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又切切叮嘱了好些话。
大概是看到女儿还有精神这样嘱咐,李爸爸慢慢恢复了正常:“……我知道,你妈妈我会照顾好她……我是打算打车去机场……嗯,下班我是自己开车的……没有,挺好的,我没事……不用你去接我们,我们自己叫滴滴……”
李如洗犹豫了一下,想要不要让妈妈接电话。
但是最终还是算了。
她还是没有勇气。
没有勇气去面对此时伤心欲绝的妈妈。
她又能说什么呢?
不能混过去……不能撒娇撒痴……不能插科打诨……
因为她的病是一座大山,生生压在他们的头顶,无论谁都无法回避……任何轻快的话题和语气,此刻都不过是显出掩饰的无奈和悲凉而已。
她最多,也不过把刚才的话跟妈妈说一遍而已,可能还不如对爸爸说的顺畅。
妈妈不是医生,没有专业知识,还不如爸爸冷静。
比起跟爸爸说,她更怕跟妈妈说。
所以,还是干脆先不跟妈妈说,等他们来了,当面说吧……
又叮嘱了爸爸几句路上小心的话之后,李如洗挂了电话。
她脸上虽然有泪痕,但此刻倒是没哭。
只是带着那种劫后余生的精疲力尽的麻木,呆呆地坐了会儿。
一直悬在半空的石头,终于掉下来了。
虽然把她砸得血肉模糊,但是,迟早都会是有这一天的。
她得做点准备。
首先是爸爸妈妈来住,她这儿也是小两居,主卧其实是为以后的爸爸妈妈准备的,但现在是她住着,她可以把主卧让给爸爸妈妈住着,自己和噗噗挤一挤儿童房。
儿童房里是高架床,但高架床下面不是床铺,而是噗噗的书桌,上头是一米二的床,她和噗噗挤挤也睡得下。
或者还可以把沙发床放开。
这般一想,她觉得自己还是把主卧的床单被罩换了,直接让爸爸妈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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