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车子停好,我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大海和礁石时,那些回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怪不得刚才路上觉得似曾相识,原来莫牧勋走的是当年第一次带我来看海的路。
那时候是春末夏初,海风已经有了温热的味道。莫牧勋站在岸边的礁石上,跟我说他要在禅城建设属于莫氏的航运码头,彻底摆脱付家对运输途径的管控。后来没多久,他真的成功了,就此摆脱了莫家,也成就了莫氏重型机械在东南沿海的第一把交椅。
只不过最终还是造化弄人,莫牧勋遭到莫氏董事局弹劾的时候,重要的一条罪状就是一条远洋航运货轮在公海失踪,船员生死未卜,价值数十亿的货物和货船至今下落不明。
我不仅有些纳闷,不知道莫牧勋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初秋的的大海与初夏的大海很不同,因为阳光不再那么耀眼,海水的颜色看起来深了一些,晶莹的光点也少了一些,使得整个海面看起来更加平静而深邃。
我跟着莫牧勋下了车,缓步向海边走去。
莫牧勋抬起长臂,指着他曾经站立过的那块礁石问我:“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轻轻地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说完,我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那时候,我对莫牧勋还心存芥蒂,觉得他是把我当做树洞,跟我说说那些不能对外人说的事情。只不过他当时那种胸怀经纬、豪情满心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印刻进了我的心中。也许,我对他的动心,就从那一天开始而愈发地不可收拾了吧。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莫牧勋声音低沉,与海风相互应和。
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顿了顿,复又接着说道:“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你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我就很喜欢。”
莫牧勋突然回过头看我,这是今天相见一来,他第
一次认真地端详我。
我知道自己脸色很差,黑眼圈也很重,所以被他看了一会儿就下意识地想低下头不让他看。谁知道莫牧勋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不许我逃避他的注视。
“脸色这么差。”他低声下了个结论,然后松开了我的下颌。
女为悦己者容,自己知道脸色差是一回事,被在意的人指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心里不是滋味,暗自想着:还不是因为昨天的事闹得睡不着觉,现在你倒是有闲心当评委来评判我的脸色。
“嫌弃我就别看。年轻小姑娘多的是,大把大把往你身上扑。”
我嘴里说着气话,心里却也真的有些担忧。郭玲虽然做的事情很下三滥,但她有句话说对了,她说哪怕以后不是她,也会有别的年轻姑娘向莫牧勋投怀送抱,到时候我更是防不胜防。
莫牧勋的黑眸突然一凛,声音也阴沉起来,眼角露出了讥讽的笑意:“是啊,今天那个扑上来的还是你林大老板亲自选的。”
敢情莫牧勋居然给了我一颗软钉子。我不由得赌气起来:“郭玲让你去你就去吗?还在路口等着她,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歪心思。是不是如果我没去,你就不会推开她了?”
人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就算我不去莫牧
勋也不会接受郭玲的投怀送抱,可是那些吃飞醋的话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变了味儿。
莫牧勋突然问我道:“林浅秋,你觉得男人和女人之间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
问得好,他问的这个问题我昨天刚刚考虑过。于是我直接答道:“信任,信任是维系两个人亲密关系的基础。”
“噢?是吗?”莫牧勋挑了挑眉,对我的答案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不会是莫名奇妙抛出这么个问题来,便等着他的后话。果不其然,莫牧勋又接着问道:“那你觉得,我和你之间,差的是什么?”
差的是什么?
差的是…
我整个人紧绷了起来,只觉得喉头发干,下意识地干咽了一口唾沫。
“是什么呢,嗯?林浅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被莫牧勋说得声调平仄起承转合,非常准确地传达出了他心中的不满。
我强压下心口的哽咽,低声说:“缺的是信任。”
我本以为这个答案肯定郑重莫牧勋下怀,可谁知道他突然笑了下,然后伸出食指朝我摆了摆。
“不是,林浅秋,我和你之间缺少的不是信任。”他收起脸上的笑意,换上一副看似平静的神色,“我们之间缺的是坦诚。至于你说的信任,我想,一直以
来我都是信任你的,而你并不信任我罢了。”
听了莫牧勋这一番话,我陡然间明白了他带我来到这片海域的原因。他是想让我知道,早在我对他防备有加的时候,他就已经将信任托付于我,已经将他的计划、他的目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
想清楚了这个,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口更堵了。赫妹的身世,我瞒了他两年多,最后还是他自己发现了端倪。赫赫的身世更是从开始瞒到了现在,如果不是公爹点破,我恐怕会一直瞒下去。
可是,赫赫的身世我真的不是刻意要瞒。只是刚开始一直都没说,后来慢慢的觉得也没必要说破了,毕竟说破不说破其实差别并不大。
“牧勋,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尝试着向莫牧勋解释,“你知道的,赫赫身世很苦,父母都不在了,我是真心把他当亲生儿子的。后来我跟了你,我也希望你能把他当我的儿子来对待,而不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所以,你的慈悲和善良都是用来欺骗和你最亲近的人的吗?”莫牧勋微微眯着眼睛,眼神中的情绪低沉而没落,“你为了让我好好对待赫赫,就骗我说那是你的孩子。可是难道你没有担心过我会因为嫉妒而更加不待见他吗?”
嫉妒?不,我知道莫牧勋会嫉妒、会吃醋,但我从不认为他会因为自己的嫉妒而伤及孩子,否则我也不敢瞒着他赫赫和赫妹的身世。
我下意识地摇头,“不,我…”
否认之后,我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而莫牧勋显然也不想给我表达的机会。
因为愤怒,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微微的喘息。他一字一句地说:“林浅秋,我早就说过,你对所有人,包括一个不相干的路人,都比对我好。你说你想让我把赫赫当做你的儿子来对待,那赫妹呢?她明明是我的女儿,你却让我一直误会她是你和程锡朝的女儿长达两年之久。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两个孩子,他们都是你的孩子,可他们的父亲不仅不是我还是两个不同的男人。林浅秋,你觉得有几个传统的中国男人能接受这种局面?”
第一次,我从莫牧勋的声音里听到了颤抖。
第201章 别打哑谜
我想,他一定是气急了,也难堪极了。他那样居高自傲的男人,现在却将心底的最隐秘的最不愿意被人看到的妒意细细剖析给我听。
我心痛难忍,想去哄他。
可莫牧勋却面露失望地看着我:“林浅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让你不要骗我。可是,你好像骗我骗上了瘾。你还记得我们一个月十万的交易吗?你偷偷离开江城的时候,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不短的时间吧。那时候我在你的破出租屋附近碰到你拎着箱子,你是怎么骗我的?你说是要搬东西去我家。当时我竟然还傻不拉叽的相信了你。只可惜当晚莫潇潇就把你们对话的录音发给我听了。她还对我说,我找的女人不过就是个用50万就能买下来的钱奴!”
莫牧勋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林浅秋,当年那件事我理解你,你缺钱,所以莫潇潇给你50万让你从江城消失,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你一定没有想到吧,那50万最后是我打进了医院的户头上。”
莫牧勋这一番话令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时隔近四
年,我终于明白了离开江城之前的那个晚上,温柔地为我包扎手指刀口的莫牧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狂暴肆虐的野兽。为什么我为赫赫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医院的财务会告诉我说转款的“爱心人士”特别嘱咐了不要专门通知病人家属。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莫牧勋早就知晓了我对他的欺骗…
“牧勋,对不起。”我喃喃地说着,此时除了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对不起…”莫牧勋苦笑了一下,“你需要说对不起的时候,还真的是不少呢。而且,你不仅不坦诚,还很不听话。我想,这些日子以来,你一定忘记了我最早时候跟你说过的,要做一个听话的女人。你似乎不仅骗我骗成了习惯,连忤逆我都成了习惯。”
如果莫牧勋刚才成功地令我为他心痛心酸、自责不已的话,现在他让我“听话”的一番话却成功地激起了我的不满。
是,最初我和他的关系就是赤裸裸的各取所需,没有夹杂着一丝一毫的感情成分,所以他掏钱他是主子,要求我听话顺从也算是有所依据。可是现在我和他之间已经不是那种不堪的关系了,单纯从感情层面说
,我们就是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他不可能再要求我毫无尊严地生活在他的不合理要求之下。而且,我思来想去,我也根本没有做什么不听话或者忤逆他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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