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着樊殊,看着他越走越近,一边走一边对我唱着:
驻守边疆年轻的战士,心中怀念遥远的姑娘;勇敢战斗保卫祖国,伊万的爱情永远属于她。勇敢战斗保卫祖国,伊万的爱情永远属于她。
随着最后一个收音,全曲结束,而不知不觉,樊殊已经放下手风琴,走到了我的面前。周围好像都在起哄,可是我一点都听不见了,我只能看见樊殊,看见他像是旧电影里面的男主角一样向我走来,有一些梦幻,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无论是用俄语,还是中文,我都想说,”樊殊笑道,“伊万的爱情永远属于喀秋莎。伊万永远属于叶卡捷琳娜。”
“砰!”
原本是打算最后庆祝新年到来时放的室内礼花,被鹤师兄拿了过来,对着我们喷了满头满脸:“祝贺你们!”
“贺汝卿!”樊殊抹了把满脸的礼花,脸黑得像锅盖,“这是我准备了好久的惊喜!”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更多的人加入到了混战,很快就把我们喷得节节败退。他们都说大过节的喂狗粮实在是太让人咬牙了,一定要好好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樊殊带着我落荒而逃,却在刚要出教室的时候被之前正好出去上厕所的老于给逮了回来——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老于说现在樊殊表演完了,该履行诺言,陪他喝一杯了。
樊殊被不由分说地拽走了。
樊殊既然被老于抓走,那就不能再整了,所以大多数人都将目光落到了我身上。我在教室抱头鼠窜,狗师兄喷得最狠;不参与胡闹的人围着KTV机,抢的差点吵起来;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学生剥夺了话筒的老高委委屈屈,打着年教授想听的旗号想要夺回主动权,可是年教授立刻就卖了老高,表示自己想听学生唱;老周最神,直接去隔壁教室又拎了一个话筒,拿出手机自己给自己伴奏,也不嫌两个伴奏混在一起脑子乱。
“林册!小林!”
我正躲在桌子背后攻防呢,忽然听到有人喊我:“于教授,怎么了?”
老于满脸无奈:“他不是俄罗斯来的吗?我以为每个俄罗斯来的都会喝酒。”他指指旁边某个已经抱着酒瓶子趴在桌子上睡得稀里哗啦的人说,“我发誓,我就劝他喝了一口,还是啤酒。”
而已经喝醉了的樊殊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像只断了片的萨摩耶。
“……”
怪不得他从来不肯跟别人喝酒,之前老于喊过他无数遍,他都想办法推掉了;又怪不得哪怕是同学聚餐,他也从来不会点酒。
我哭笑不得地给樊殊喝了点酸梅汤,然后告诉狗师兄,让他帮我看着点,我送樊殊回去之后就回来。狗师兄满口答应,让我放心地去。
醉鬼抱着我的脖子,趴在我肩膀上,表示没有问题。
不得不说,樊殊虽然是一杯倒,但他醉后的表现还挺乖巧,除了重返八岁,没有任何问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扶着还能乖乖走路,除了——
“我喜欢林册!”
“我最喜欢林册了!”
“全世界我最喜欢林册了!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不信吗!”
樊殊一声接一声地引吭高歌,趁着无边的夜色和昏黄的路灯,宛如狼嚎,引得夜跑的学生竞侧目,回头率百分之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在他又一次拽过一个路人咆哮之后,我羞耻地把他拽回来,“乖,我们先回寝室好好睡觉。”
“ялюблютебя!”樊殊高举双手,仰天欢呼,然后差点摔倒在地,还好我及时扶住了。
呃,虽然他喝醉了还能想起给我表白我是很感动但是……
我还是觉得,以后应该禁止他喝酒。
我扶着歪歪扭扭的樊殊一路往他的寝室走去,一边想着等会儿该怎么和大爷解释,让他同意放我进去。正在思考着呢,我看到了一个人,停下了脚步。
准确的说,是一辆车和一个人。那辆车是一辆劳斯莱斯,而那个正站在车旁边的人是……
“樊叔叔好。”我敛眉喊道。我实在是很怕樊殊的这个爸爸。
樊殊还在勾着我脖子脸通红地喊:“тебялюблюя!Катюша!”
“……”
樊廉殷皱了皱眉:“怎么让他喝酒了?”
“我……”
“他不能喝酒。你送他回去吧。”
“……好的。”
我扶着还在喊口号的樊殊走进楼里,感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跟大爷说了一声,扶着樊殊到了他寝室的门口,从醉鬼口袋里找到了钥匙,又帮他弄上床,揶好被子。好容易安顿好,我终于松了口气——要不是我从小练散打力气大,也会使巧劲,还真难把这个大小伙子弄到上铺去。
总算弄完了,我喘了口气,准备回主楼。那边应该也玩得差不多了,老师们大多年纪也大,不可能折腾太晚,现在回去,刚好可以收拾收拾收摊了。
结果一下楼,我就知道,可能收摊还得等一会儿了。
因为樊廉殷还没走。
他一直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я люблю тебя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啦
тебя люблю я!Катюша! 我爱你啊喀秋莎~
☆、摊牌
“我们谈谈吧。”樊殊的父亲说。
我还能说什么?我当然只能说可以。不过我没敢进樊殊父亲的车, 他也不在乎,说就在这里谈就行,简直君子坦荡荡到了极点。
樊廉殷如同鹰隼一般看着我,而我等着命运的宣判, 瑟瑟发抖。
“说吧, 什么条件才能让你离开樊殊?”
哦不对, 他没说这句言情标配,事实上, 在等待了几秒之后,樊殊父亲终于说出来的话是:“说吧, 什么条件才能让你说服樊殊, 让他同意回家继承家业。”
我石化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啊?”
樊廉殷皱皱眉头:“樊殊这么喜欢你,说服他对你来说,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
“可是,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樊叔叔, 您之前不是还希望他在文艺学腾飞, 成为当代福柯吗?”
樊廉殷没有笑,播音腔很是浓郁:“那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他能回家。他会是很好的继承人。”
没想到樊殊的父亲还挺承认自己儿子的能力的。我有点与有荣焉, 之前警钟大作的脑子也松弛了许多,心想我家樊殊就是很厉害……
不对,林册, 醒醒。
他说的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的意思是在为家族做贡献上,在文艺学腾飞好歹还能有点助力,比完全不听使唤好点啊!
你不要听话就听半截啊!
我定定神。虽然很害怕, 但我还是想帮樊殊说说话:“樊叔叔,这件事,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还得樊殊说了算。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意见。”
“林册,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过来吗?”
樊殊父亲突然抛出一个新的话头,让我有些接不上:“您……我不知道。”
“本来是想跟樊殊谈的,给你说也没什么差别,”樊廉殷朝着樊殊所在的楼层看去,旋即收回了视线,“你觉得,他的意见会是什么。”
“我觉得……”我深吸一口气,“会是继续学习文艺学。不是将文艺学作为个人名誉的源泉,而就是因为喜欢而学习文艺学。无论他以后会不会回到俄罗斯,他都是真心喜欢文艺学的。”
“天真。”
我愣住了。
樊殊父亲冷笑,和樊殊很像的脸上写满了嘲讽:“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什么文艺学吗?不过是逃避罢了。”
“可……”
“很多年前,大概是樊殊高中的时候,我给他们姐弟俩弄了一个家庭比赛。”樊廉殷说,“规则很简单,一只正在涨的股票,同样的小额金额同时建仓,他们则需要在合适的时间抛出离场。时间选择最精确的、眼光最精到的,将会成为我的继承人。”
“樊殊输了。澜笙在峰值前三天离场,算是拿到了次峰值。樊殊则拖得太久,他犹豫不决,一直到暴跌的时候才仓皇出仓,几乎血本无归。”
“我以为他在这上面并没有天赋,又太摇摆,太懦弱,所以当他说自己热爱文学要去学习文学的时候,我也没有太管他,算是随他去了。后来他要回国,也行。我并没有干涉他。”樊廉殷说得很坦然。
我嘴角抽搐。
樊殊的爸爸是不是对不干涉有什么误解?
所以不干涉就是断了所有费用支持不管不问吗?虽然说对于已经成年的人来说,父母并没有义务继续供给,但……
但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啊!
但你不还是在全程监视着他吗!
“但最近,有人给了我一份新的资料,这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并感觉,自己有必要逼他一把,让他走回自己该走的路。”
“孟家小子的对头在查他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聊天记录,以及孟家小子的建仓记录,并将它们打包发给了我。我才知道,原来当时孟家小子也买入了那支来势汹汹的股票。他当时急需用钱,而樊殊给他提供了建议出仓时间。孟家小子按照樊殊的建议出仓成功,他出仓的时间,就是峰值当天,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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