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过去黎元淮初见时一样漂亮优雅,可黎元淮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似乎她面前的这个黎伯烧,同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已经是两个人了。
直到另一个人的到来,才打破了这短暂而尴尬的沉默。
“你说的好。”
黎伯焱的声音很冷,再也不见那金刚芭比的样子了。
几人一起回过头去,看见黎伯焱站在台阶底下,正看着黎伯烧,目光中充满了悲凉。
短短几天,他仿佛受了一大圈,脸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形如枯槁,这四个字正适合用来形容他。
黎伯烧站在台阶顶上,自上而下看着他,那姿态与角度,仿佛是极度轻蔑的样子。
黎元淮已经可以断定,这绝对不是平常的黎伯烧。
只是……
她垂着眸,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几天之前,他们都还好好的。
明明几天之前,他们还觉得,陆渊应该去留学,应该和黎伯烧一直在一起。
可不过一百多个小时过去,他们的生活,已经被彻底的颠覆了。
“我的确,不配做你哥哥。”黎伯焱轻声说着,慢慢走上了台阶,抬起头来,只看着黎伯烧说话:“这件事情,我是应该给你个交代的,你进屋去,耐心听我说完,然后再决定,走还是不走,行吗?”
说完,率先走进了门厅,然后转回身,看着黎伯烧。
黎伯烧看着他,眼眶渐渐发红,也是有些不甘心的模样。黎元淮等人见状,急忙拉着黎伯烧跟了进去。
不管他要说什么,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晏飞白也想进去,可是他脚步才刚刚抬起来,便听到对面有人喊自己,回过头。
“飞白,回来。”晏怀素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正站在那看着他,这时候懒洋洋地说:“赶紧的,你爷爷找你。”
晏飞白闻言,心知恐怕大事不妙,不过也只得回家。
晏老对他向来是军事化管理,点到名字就要赶紧集合,所以他下意识的小跑回去。
黎元淮进了门厅,回过头来,看见他正往晏家跑,先是一愣。
随后才回过神来。
晏飞白并不是黎家的人啊。
这几天,他们两个几乎朝夕相处,早就已经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真难想象,真的到了回家的时候,他们两个还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跑到晏家门口的晏飞白,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下意识的回头。
一回头,便看见黎家紧闭着的门,一时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而后,客厅里忽然传出了晏老颇为不满的一声:“你给我进来。”
这才收回目光,走进了晏家。
这两天,他都在忙活着医院的事情,来回晏家也只是匆匆,想来晏家上下早已经积怨了。
不过,也没什么办法。
晏飞白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听着坐在轮椅上的晏老的教训。
其实,说的话,他大略也都想得到。
“怎么样?淮淮的伤,好些了没?”晏老问,啜饮了一口茶水。
晏飞白如实回答:“好的差不多了。”
“嗯。”老爷子应了声,随后把茶杯放在了轮椅旁的木几上,轻咳了两声,随后说:“那……以后那门儿,你就少进吧。”
他说这话时,神态语气都极为正常,可是听在晏飞白耳中,却如惊雷一般。
一直在门外听着的晏怀素不乐意了,嚷嚷着进门:“怎么啊?凭什么就不能进了?咱们飞白为了找她孙女儿,出了多大的力?没有他,那姑娘早就失血而死了,咱们不找她报恩,他们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晏飞白听到失血而死四个字,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
“淮淮,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跟我孙女儿是一样一样的,她出事,飞白去救她,是飞白份内的事情,她住院,飞白去照顾她,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算是黎家找上门来报恩,咱们都不能接。你不是忘了,是谁把你从南港弄回来的吧?”
“我那是……”晏怀素一时语塞。
晏老瞥了她一眼,再没对她说话。
只是,对着晏飞白时,目光又变得意味深长了。
“只是,如果往后还是天天过去,那可就是,高攀了。”
晏飞白心下一惊,根本没敢搭茬。
反倒是晏怀素,被说得炸了毛。
“高攀?”她反问道:“过去,他们上赶着把女儿送过来,给您唱曲儿,陪飞白玩,咱们也没说他们高攀,凭什么?咱们家还没倒呢!我哥哥是正经的玉京那位的嫡系,怎么,他们家就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参谋长,就是咱们高攀了?”
晏老并不回应他,只看着晏飞白。
第286章 不要抢人
晏飞白也回看着晏老,良久,迫于无奈,只得点点头。
“我知道了,爷爷。”
这句我知道了,在晏老听来,已经算是一句保证了。
晏老得到了孙子的保证,才放松下来,再一次看向了窗外。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挂钟,才会一直咔哒咔哒地摆动着。
“你知道,今年周老要到凤城来过年的。”晏老淡淡道,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说着寻常的事情。
他寻常地问,晏飞白自然也寻常的回答。
“来凤城?”
晏老点点头。
晏怀素在旁边冷笑,“来啊,怕什么?这可是凤城,又不是道佐和南港,他们周家算个屁?”
这话说的可真够了张扬,一点都不符合她自认的那种身份和地位。
“刚才你姑姑……说到了嫡系不嫡系的,你……”晏老并没有理她,只断断续续的说下去,随后转头看着晏飞白,问道:“你怎么看?”
晏飞白看了姑姑一眼,之后认真的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一年之后,所谓的嫡系,大概就是唐家了。”
这话不假。
这回,就连晏怀素,也没办法反驳任何了。
晏老听了,表情甚是欣慰。
多年以前,正是因为晏家是嫡系,所以才与各为其主的裘家结了仇,而一年以后的唐家,难保不会……
晏爷爷想告诉晏飞白的,正是这一点。
而且他知道,晏飞白已经明白过味儿来了。
“这两年,我还能保住你们,就是你们这辈子最大的造化了。”他轻声说:“不要去招惹唐家,也不要去惹……周家,我就能让你们安安稳稳过日子。你明白了吗?”
这话,老爷子说了不止一次了,多半时候都是说给晏怀素听的,最近这段时间,她也终于能够对号入座了。
可是这一回,老爷子还真不是对她说的。
晏飞白已经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晏老想让他知道的,远远要比他想象到的,要令他难受很多。
他是想说:不要跟周家抢人,不要跟周文彦抢黎元淮。
黎伯焱说,二奶奶已经承认了,一切都是她做的。
就像他们已经知道的那样,那班人是专门拐骗外地人或者是妇孺做器官买卖的,对于一切,他们只知道一个女人开价一千万,说要一个女孩的肺。
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治病。
这样的有钱人,他们见得多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有钱,他们就去做事,不分高低贵贱的。
即便,目标是个住在军区大院里的“高干子女”也一样。
他们早就已经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了,现在再去谈恐惧和忏悔,未免有些别扭了。
所以他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光是计划这件事情,就花了一个多月,然后又具体到车子,和实施,这帮人是煞费苦心,把整个上清街是翻了个底儿掉。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整个上清街都人心惶惶,不仅保卫组被问责,甚至在往上面,一个个全部都挨了处分。
整个上清街的保卫组大换血。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最主要的是,他们原本并不是想要这么快动手的。
他们计划周详而严密,将所有的可能性全部都想到了,他们原本想着,拖到了开学之后,这样黎元淮就不会整天和黎伯烧呆在一起了。
那样,甚至有可能,不必在上清街去做这件事情。
若不是二奶奶忽然让他们提前行动,他们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暴露了行迹,导致任务失败不说,还全军覆没。
当然,二奶奶的着急,也并非完全没有原因的。
谁承想,黎伯烧还真的能同意了黎伯焱的荒唐决定,而黎伯焱这个蠢货,又真的要带这两个孩子一起出国呢?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巧合罢了。
放下了佛珠的二奶奶,真的再不在乎什么善恶了。
她眼中,只有达到目的,不成功,便成仁。
在行动之前,那个问路的南港人,其实是给二奶奶打过电话的,他问过,黎家的大小姐也在,还有另一个小姑娘,看着穿着打扮,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他问她,要不要再改一天。
当时二奶奶正在跑步,停下来,望着夕阳下的一整条波光潋滟的叹息河,坚定的回答:“我儿子的病有复发的危险,我不管是多少,一个人,一千万,就算那什么黎家的大小姐,也是一样的。不过就是个戏子,还拿来当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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