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开了玄关灯，打开了一道门缝。
“棠。”
赵西洲听见声响后出了声，身上仿佛卸下什么，嗓音里含了一丝疲惫，但拉门的时候没拉动，他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门上多了一道挂链条，硬生生把他挡在了门外。
“这么晚你有什么事？”
纪棠在门后问。
赵西洲听出她语气中的防备，整个人都不好了，顿了顿说，“开门，让我进去。”
“我们分手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别闹，”
赵西洲话没说完，眼前一闪，有什么东西被扔了出来，滚落在地上，他寻着看去，赫然是一枚钻戒，求婚时，他送她的钻戒。
纪棠的声音冷硬而尖锐，“我没跟你开玩笑，也没故意在闹，我们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你心里最清楚，”
“以前我是个傻子，以为能改变你，结果到最后才发现，我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只有委曲才能求全，为了求了你的全，我得连起码的尊严都丢了，还有爱下去的必要吗？”
赵西洲眉宇间染上厌烦，他在门外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听着，我不想跟你争吵，你先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没必要，”
她想谈的时候，他永远避而不谈，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他永远视而不见，她认清了真正的感情不需要强求，幸福不能只寄托在男人身上的时候，他又想谈什么？
纪棠觉得可笑，一想到龙湾客厅那出，更加意难平，赵如雪的嚣张，陈璇的假笑，她寄以唯一希望的未来丈夫，不顾她诉求，只会和稀泥。
她继续指望他，只会跟小说中的“纪棠”落得一样下场。
“我再重申一遍，我们结束了，除了那枚钻戒，我没要过你其他东西，钻戒还你，我们好聚好散，祝你幸福，别来打扰了。”
她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赵西洲眉头深深拧起，一会儿后门外的应声灯也灭了，他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门厅走廊正对着一扇窗，窗外漆黑一片，万家灯火早熄灭，只剩霓虹闪烁的十字路口。
他望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升了上来，烦躁、愤怒、生气、焦躁，还是失落，说不清楚，它们缠绕在一起，让他心口空洞洞的，有点难以平复。
许久之后，他失焦的视线才逐渐恢复，转身走了。
纪棠在门后看着他离开。
男人挺拔的背影一点点被黑暗吞没，消失，再也不见，她转身回到卧室，躺下，继续睡觉。
*
“纪棠！”
“纪棠开门！”
“纪棠啊！！”
纪棠被一阵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看到窗帘缝隙透进来明媚的光，才知道自己一觉睡到大白天，迟钝的大脑神经苏醒过来后，她赤脚走出房门，打开了门。
门外赫然站着平时跟她不打电话不发信息，有事才联系的好朋友，楚新经纪总监林琳。
她身材高挑，一头短发，眉眼细长，全然不见平时骄傲自信的御姐范，而是身上好像着了火，焦灼到不行。
“林琳……？”
纪棠话音刚落，对方踩着高跟鞋踏进门，一把抓住她双肩，“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你知道吗！”
“我……”
林琳突然凑上来，在她身上闻了闻，松开她跑进厨房看天然气开关，又跑回来抓住她双肩，直勾勾看她双眼。
“我……”
林琳再次打断她，“没哭，好样的。”
哭肿眼还是黑眼袋，都逃不过她一双利眼，纪棠眼睛顶多有点泡，看来只是没睡好，她放了大心，一面解释道，“你们节目组直播失误，你跟陈璇吵起来、跟赵西洲分手那段都被播出去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纪棠没有丝毫意外，只开了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好像看网上的讨论，她声音沉了沉，
“你们当时要是话赶话说到分手，现在挽回还来得及，昨晚上事情一出，赵西洲就做了回应，说会处理好家事，跟你婚约不变。”
纪棠闻言丢开手机，抬起头来，“他的话听听就算了，我们已经分了，没什么好挽回的。”
想通的那一刻，她就没流过泪，很奇怪，一滴泪都没有，放下比想象中简单的多，就那么一刹那的事，甚至毫无缘由。
“……”
“你这什么表情，”
纪棠望向林琳，“刚才一进来什么意思，怕我哭死，还是想不开自杀？”
林琳噗一声笑了，见她情绪稳定不似作伪，便夸张道，“可不是，你这个人对感情太实在，碰到赵西洲算完了，你要图他钱、图他家世都还好，偏偏图感情，他那种人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尖，什么没得到过，对于他们来说，感情那玩意儿最廉价，你可不得伤么？”
“你说得对，”
纪棠笑道，“我要图他钱多好，就不会庸人自扰。”
这才像林琳认识的纪棠，拿得起放得下，她就是感情经历约等于无，才会在赵西洲身上迷失。
林琳立马道，“想通了？想通了咱们就走吧，带你出去吃饭，再去个好地方。”
*
龙湾别墅一片愁云惨淡，
赵西洲刚进门，陈璇一脸憔悴地迎上来，声泪俱下，“西洲，都是妈不好，昨天不该说那些话刺激到小棠，谁知道节目组还能出现那种失误，我真是自作孽啊，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小棠现在怎么样，她要是还生气，我愿意当面再跟她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破坏你们感情……”
赵西洲抬手，制止她说下去。
昨晚从玫瑰小区离开，回到望京公馆，那段视频他又看了一回，不论其他，纪棠有句话说对了，他们家一个个的没什么好人。
当妈的对着亲生儿子也在演，没有一句真话。
他问，“如雪呢？”
赵如雪从昨晚上就把自己锁在屋里，陈璇怎么骂都没骂出来，她指了指楼上，“她在房间里。”
赵西洲随即上楼，敲门，“是我。”
赵如雪一听到他声音，飞奔着把门打开，一见到他，眼泪汪汪，仿佛委屈到极点，“哥……”
赵西洲神色不变，“你亲生母亲是谁？纪棠怎么知道这件事？”
“……”
赵如雪瞪圆了眼，苍白面孔上，泪水划过姣好面容，嘴唇哆嗦起来，她根本不知道那么隐秘的事，纪棠怎么会知道，如果说她露出过端倪，也只在那天早上，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被纪棠撞到过，可仅仅撞过一面，纪棠就能知道内幕？
她不能说。
她知道哥哥但凡认真起来，都会刨根问底，挖出所有真相。
赵如雪不说话，陈璇讪笑着去拉赵西洲，“西洲，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你先……”
赵西洲避开她动作，“你不要说话。”
“……”
陈璇察觉到儿子的不信任，脸更白了几分，再不敢进行劝阻。
赵如雪依旧哭泣，眼泪一滴滴往下坠。
赵西洲不为所动，“你既然认回你亲生母亲，那现在就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回这里，不要认这个家，也不要认我。”
赵如雪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来，爬到他脚边惶急道，“哥、哥，求求你了，别赶我走，别赶我！”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赵如雪抽泣着垂下了头，“……三个月前，有个女人来找我，说我是她亲生女儿，说当初爸爸真正爱的人是她，但他却因为……妈怀了男孩，最终娶了妈，然后她一气之下跟别人在一起了，结果爸爸婚后又去找她，让她做地下情人，她后来怀了孕，让爸爸离婚娶她，爸爸没答应，她就把生下的孩子扔给爸爸，独自出国了，”
“爸爸一直以为孩子是他的，加上对她诸多内疚，就带回赵家给妈养，对外宣称是赵家的千金，他不知道她骗了他，故意生了别人的孩子给他养，故意报复他……”
赵如雪泣不成声，最终抬起头来，眸中闪烁着一丝光，“哥，我就是她故意报复爸爸生的那个孩子，可我是无辜的啊，我对她感情很复杂，又不敢跟你们说……我们、我们原来没有血缘关系，可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一起长大的，你最疼我了对不对，不会把我赶出去对不对？”
赵西洲打断她，“她是谁？”
“……梅咏。”
陈璇冷哼一声，“那个贱人！”
赵如雪明知她骂自己亲生母亲，偏偏不敢反驳。
赵西洲一双浅棕色的眸子扫过她，突然又问，“她突然回来认你，什么目的？”
赵如雪猛地后背僵硬，目光躲闪，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赵西洲冷厉的眉心紧蹙，“还不说？”
他平时不苟言笑，对人冷淡疏离，赵如雪虽然喊他一声哥，但也不敢造次，猛地被这么吼一句，几乎吓破了胆，什么都不敢瞒着了，“哥，我说、我说，她知道我……我喜欢哥哥，说会帮我嫁给哥哥……”
赵如雪说完，捂着脸不堪负重般嚎啕大哭起来。
赵西洲转身下了楼。
陈璇白着一张脸跟下去，急忙解释道，“西洲，那个女人我知道，她跟你爸爸的事我也知道，当初你爸爸抱孩子回来就告诉了我全部事实，没想到还是被那个女人骗了，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她女儿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都清楚了，这件事我来办，你根本用不着因为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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