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师 (文安初心忆故人)
- 都市言情
- 作者:文安初心忆故人
- 更新入库:04.12
“为什么呢?”我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的目光游离到了一处,半晌才看向我问道,“辛老师,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这个怎么回答呢?她这么问,肯定是内心有迟疑之处,我如果说没有,就把她的话头掐断了。斟酌再三,我笑笑:“原则上是没有,但凡事都有例外。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真的。”陈晨的一双手紧张地来回搓着,眉眼间却更是愁云密布:“我经常梦到一个鬼。”
“说说看。”我鼓励地看着她。
“我梦到有一个女人站在我床头,盯着我看,一身红裙子,像厉鬼似的,眼睛里流着血,梦里的我想叫,却叫不出来,她就那么盯着我看,那种感觉,说梦,又不像梦,就好像真的一样,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直到太阳出来,就刷地一下,什么都没了。”
我缓缓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很大?”
“没有啊,我开个茶店,好几年了,一切都挺顺的,和往常一样。没觉得有什么压力。”陈晨有些苦恼,“真的,你相信我,不是压力大,是真的有鬼。”
“你做过几次这样的梦呢?”我问道。
“五次,哦不,六次了。”陈晨细细思索了一下回答我,“都是同一个女人,同样的表情,她的头有时候离我好近,几乎要贴到了我的鼻子,我都能闻到她奇怪的腐烂味道。”说到这里,陈晨全身战栗着打了个哆嗦。
我听得也是后背一阵阵发凉,顿了顿问道:“你梦里的女鬼长什么样子呢?”
“我形容不出来。”陈晨没看我的眼睛,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看着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我抿唇笑了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陈女士,你来我这里,而不是去找个大仙驱鬼,说明你的潜意识也知道这是你的心理问题,而不是闹鬼。既然你想治疗这个心理问题,那必须和我如实相告,你如果有所隐瞒,我会误判,也会误诊。心理治疗师也像普通的医生一样,判断错了病情,会开错药治错人,也很要命的。”
陈晨还在犹豫,我看了一眼挂钟,淡淡地提醒着她:“陈女士,我们已经聊了45分钟,今天只有一个疗时,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陈晨终于下定决心,一咬牙说道:“梦里的那个女鬼,长得就是我这个样子。”
我的心猛地一揪,被她说得也有点害怕:“你的意思是,你梦到自己是鬼,吓自己?”
“不是不是,我说过,每次做那种梦的时候,我都直挺挺的一动都动不了,分不清是不是梦。我还是我,躺在那里,是那个女鬼长着和我一样的脸。”陈晨的脸色惨白,说着说着嘴唇也微微抖动起来。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放在桌上攥紧的手道:“别怕,凡事都是有原因的,我们找到原因,就能解决问题。”说完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你做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道。
“两三个月以前?记不清了。”她回答道。
“有什么触动你的事发生吗?在你做这个梦以前。”我继续问道。
“也没有啊。”陈晨思索着,却没有答案。
我接着问道:“那你恐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一直就有。从我整容之后就是这个状态。”陈晨无奈地说道,“几年前我交了一个男朋友,他总嫌我不好看,嫌我鼻子塌,嫌我眼睛小,我就和一个姐妹约着一起去整容。整完以后我看自己变漂亮了挺高兴的。可我那个姐妹就比较倒霉了,整完不到半年,下巴歪了,只好又去重新整,刚好没几天,隆的胸又出问题了,最后做了大手术,难看死了。”
“你也隆了胸?”我问道。
陈晨点点头:“要做就都做了嘛。省得他嫌东嫌西的。但是看我那个姐妹这样,我就有点害怕了,也怕自己那天鼻子塌了眼睛瞎了。久而久之,情绪都不太好了,看着自己的脸就害怕,有人推荐我看看心理医生,南城不是驿桥很有名吗?结果给我看的是个男的,我这隆胸的事可怎么跟他说。后来我也忙,觉得为这事不值得看医生就没去。可是后来开始见鬼了,而且越来越厉害。辛老师,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姓邹
我从架子上取出一叠白纸,和一盒彩铅递给她:“把你梦里的情境画出来,不需要画的水平高,但是要具体,每个细节都要画到。”
“可是,我不会画画啊。”陈晨拿起彩铅,犯了难。
“不要紧,尽你的力量。比如床,你不会画成立体的,就画个方框代表是床就可以。但是床边什么位置站了人,人有多高,占了多大比例,这些尽量画真实。”我教着她。
陈晨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把画画好了交给我。她用了5种色彩,色彩使用很协调。画的床、衣柜都是一般陈设,线条流畅。只是在画那个“鬼”的时候,由于害怕,她的手一直在抖,所以“鬼”的线条断断续续的,而且用笔很粗,很用力,可见她内心的恐惧。
细细看了半晌,我看着陈晨缓缓说道:“你没和我说实话。其实,你是知道这个女鬼是谁的,对吗?”
陈晨全身都震了一下,抬起长长的睫毛惊慌地看着我,我与她坦然对视,没有退缩。
许久,在这场目光的战斗里陈晨败下阵来,她微微低下了头问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画里表现的。”我如实回答,但是我今天先不解释,留个悬念,“我们的疗时到了。”
“不要,”陈晨恳求地看着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但是有的事,我自己也不确定,就没说。我能不能再续一个小时?”
我轻轻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治疗是要分阶段,分步骤,才能有好的效果。一次把所有的话说完了,欲速则不达。我今天对你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我也会再琢磨接下来的诊疗方案。而你回去以后,放松心情,不要担心那个鬼再来找你,如果她再来,你就好好看清她,下次画给我。另外,你整理一下你做这个梦前后发生的事情或心态的变化,这些细节都告诉我,才能找到根源。越细越好。”
陈晨有些失望,但她看我说得坚决,也就不再坚持,勉强回答了我一个“好”字。
我笑笑:“心理治疗的第一步,一定是互相信任的关系,只有你充分信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才能有后面的诊疗。”
陈晨点点头,把墨镜和围巾又裹了起来,像一块移动的黑木一般,缓缓地走了出去。她个子很高,走起来很袅娜,我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发呆。
这个案主让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哪里怪我也说不上来。我看着她的画,整体布局偏下,投射着内心的惶恐和不安、焦虑等情绪;线条多变,体现着内心压力很大,情绪多变,尤其在画那个“鬼”的时候,线条更加沉重而不畅;这些都正常。但是她画的女鬼长发披面,脸有一大半都被头发遮着,她却还给女鬼在头发里画了耳朵,虽然也是黑色的,和头发混在一起不容易看到,但由于我盯了她画画的全过程,我看到她在画耳朵的时候用了不少笔力在细描,绝不是顺手一画。耳朵意味着倾听,她希望能和那个女鬼说话,可能是解释什么,但是她没有办法做到,才会画出这样的一幅画。
她认识那个女鬼,虽然不见得熟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个女人警惕心很重,虽然话不少,但没有一句是多余,也没有一句能泄露什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和我敞开心扉,我也会顺利一点。而且涉及到做梦,可能还要和弗洛伊德梦的理论结合结合,这方面韩牧之是专家,但想到找韩牧之,又一个头两个大,算了,自己先琢磨琢磨吧。
晚上陆曾翰来接我,我一路都在思考,话很少。陆曾翰笑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看着他问道。
他怔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没有。”
“你这么确定?”我勾唇笑道。
“这个世界啊,没有鬼,只有比鬼还坏的人。”陆曾翰说得平稳。
“我这里今天有个来访者,总是梦到同一个鬼。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总梦一个还是有点蹊跷。”我摇摇头,这不科学。
“梦里有鬼,不是心怀鬼胎,就是心里有愧。”陆曾翰像个文字专家似的,缓缓叹道,“我发现咱们老祖宗造字很讲究,你看,愧就是心里有鬼。心里有鬼,才会梦里有鬼。”
我斜看着他撇撇嘴:“一派胡言。”
“那就说点正经的,要到圣诞了,想怎么过?”陆曾翰很认真地问我。
“你觉得你挺有制造惊喜的天赋嘛。”我笑嘻嘻地看着他。
“这洋鬼子的节我没灵感。”陆曾翰淡笑道,“这不是看你是喝洋墨水回来的,特意请你过的吗。”
我心里微微暖了一下,柔声说道:“不用怎么过,能看到你,一起吃个饭就好。”
“没出息。”陆曾翰嘴里说着,眼角却不诚实地笑得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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