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似的心跳在胸腔加速响起。
原来记得曾经那些“鸡毛蒜皮”的不止她一个, 星澜同样记得,甚至记得,比她还要清晰。
女助理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以为她是太过喜欢了, 便笑着抱着裙子走近前给她看。
南初像个从来没有见过天空的井底之蛙,小心翼翼到不敢眨眼。
“我,我可以摸摸吗?”
她极小声地询问, 目光始终舍不得从裙子上移开半分。
女助理将手往前伸了些,笑道:“这条裙子本就属于您,当然可以。”
手下仿佛是易破的气泡,微微颤抖的指尖落在细软的布料上,南初连呼吸都放慢了。
酸涩在一刹潮涌上鼻梁。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明明是想笑的,喉咙却紧缩得厉害。
视线悄悄在模糊,眼角被压抑的情绪憋到绯红。
“这件裙子怀恩先生在两年前就设计制作完成了。”
未留意间,星澜起身来到她身边,垂下的目光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礼服。
“一直搁置到今天。”
南初蜷起五指,下唇被咬得几乎泛白。
强装的镇静只有她自己还以为是天衣无缝:“怎么,怎么会设计这样子的礼服啊?怀恩先生不觉得有些像婚纱么?”
“嗯,确实很像。”
星澜低声道:“毕竟以婚纱作为基础创作灵感,又怎么会不像。”
南初努力牵起嘴角笑笑,一股横冲直撞的冲动几乎快要破体而出。
忍了又忍,出口的是试探,也是耐心渐失:
“可是,星澜,我怎么觉得有一点眼熟呀?”
她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裙子?”
“你见过,是当初你发给我的照片。”
星澜用清冷沉平的声音说出她最想要听到的答案,并且不吝将那段已经被她无意模糊的记忆原样叙述出来:
“你不是说觉得婚纱很漂亮,一辈子只能穿一次,一次只能穿一会儿很遗憾吗?”
“现在它变成礼服,可以被穿着的场合更多了,会不会让你满意一些?”
星澜终于将视线明确放在她有些呆愣的侧颜上。
因为一直等不到回答,不算催促地出声轻问:“不喜欢?”
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简直喜欢得要命!
喜欢到都不知道应该消化掉堵在胃里迅速膨胀得几乎快要爆炸的欢欣狂喜。
喜欢到血液都在飞速升温。
难以言喻的情绪冲撞得她甚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想说的都在输出脑海之前乱成一锅粥。
她只能用力摇头,万般珍爱地捧着裙摆,将堵在喉咙的千言万语用最贫瘠的语言表达出来。
疏忽得连自己声音里的哽咽都没有发现。
“没有,没有不喜欢!我喜欢的!”
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回忆如同海边被随意丢弃的一根草绳,经久之后慢慢就被浪卷来的泥沙掩埋了,只留下一点末端,没头没尾不成整体。
可细沙松软使不上力,一旦有人抓住仅存的末端轻轻一拉,就能轻松将它干净利落整根□□。
她想起来了。
她发给了星澜照片,不仅问了星澜好不好看,还憋着一点不甘的小心思跟他嘀咕抱怨。
抱怨说想不通,为什么婚纱这样漂亮的裙子一生只能在一个场合穿一次,一次还穿不了一天,穿完了就要锁紧柜子里面压箱底。
她想不通,明明好看的事物就是应该有更多的时间给人欣赏啊。
星澜当时回了她什么来着?
噢对了。
星澜回复她说很抱歉,这件裙子你这辈子注定只能在公开场合穿一次了,你没有穿第二次的机会,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星澜一贯话少,更遑论说情话。
于是,南初因为不能多穿几次婚纱而勾起的那点儿小失落就被瞬间治愈了。
虽然消息里还是在嘟嘟囔囔抱怨,心里头却甜成了一整罐的蜂蜜草莓酱。
星澜当时就承诺过要娶她的啊。
真是越长越傻,忘性越来越大,这么重要的话她怎么都记不得了?
南初自责又懊恼。
可是在懊恼的同时,越加明晰的猜测猝不及防成了形,砸得她快要找不着北。
这些事情她都快忘了,星澜却一直记在心里。
他将她随口说出的话记了整整七年,一个字也没有忘记,甚至还按照她的意愿将婚纱重新设计成为礼服送给她......
裙子这段时间的所有都不是她的错觉,也不是她的自作多情。
星澜是真的还喜欢着她?
对不对?!
怀恩抚掌说了两句话,女助理笑眯眯将裙子放进她的怀里,让她快去试试。
南初将裙子抱在胸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怕被星澜看见,头也不敢抬,匆匆进了更衣室。
女助理跟了上去,待客厅只剩下了唯二两位男士:
一位在等待他的得意之作完美呈现。
一位,在等待已经在他心里头住了许多年的新娘。
“宋。”
怀恩叫他的名字,面上笑意不散,碧蓝的眼睛盛光闪烁:“我为我之前不成熟的揣测向你致歉。”
“在今天之前,我始终认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并且以为这件礼服不会有机会交到你的手上。”
“现在我相信了,原来不是玩笑,也不是心血来潮的想象,你真的是在等你新娘。”
星澜将目光从更衣室宽大的帘子收回,浅浅笑了笑:“没什么好抱歉的,你不是第一个。”
而且严格来说,在这之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条裙子究竟没有机会被它真正的穿上。
万幸现实还算厚待他。
他终究还是等到了。
很快,女助理率先从更衣室出来。
双手交叠在身前对两位浅浅鞠了一躬,抬手拉来幕帘。
星澜转身,看着他的小天鹅敛着裙摆走出来,遥遥对望。
这一眼,他等了整整七年。
南初掌心起了一层薄汗。
心跳冷静不下来,有羞赧,有不好意思,却舍不得将视线收回。
她潜意识地,想要从星澜口中听到什么话。
怀恩颇为激动地从沙发站起来,紧扣着一双手心念念说了两句什么,内容大概重复,想来是夸奖的话无疑。
女助理绕道南初正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视线受阻,南初颤了颤睫毛,垂下。
忍不住暗嘲自己没出息的不淡定,收回目光抬步走到镜子前。
“很漂亮。”
女助理真心实意夸奖:“尺寸合适,颜色配衬,南小姐很白,气质也好,这条裙子非常适合您......”
可惜南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看着镜子却没有看自己,而是在看缓步走到她身后的星澜。
她没有转身,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再次交会。
女助理见状了然,识趣地住了口,退后两步安静站在一旁。
南初原本轻捻着外纱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方才没有得到回答还是不甘心,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快问:“星澜,好看吗?”
星澜没有立刻回答她。
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手臂蝴蝶结一处细微的褶皱,方才点了点头:
“好看。”
他的小天鹅很好看。
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面色淡定的人,谁也不知道在整理的时候,他的指尖也没出息地在发颤。
“这件礼服没有品牌。”
他逐字逐句诉说:“它不属于lofo,不属于怀恩,也不属于我,全世界仅有的一条,只属于你。”
每个字都放得很轻,咬得很轻,像是一块块小巧的砝码,不断砸在她的耳蜗。
南初才缓下来的眼尾又有了湿润的迹象。
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就这么不管不顾扑进星澜怀里。
好艰难险险忍不住了,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忽然提起裙摆转向星澜,眼角微红,湿漉的目光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熠发亮。
她看着星澜黑沉如宝石的眼睛,呼吸有些急促,语气无比认真:“星澜,这次宣传活动,我可以不穿这件礼服吗?”
星澜一怔,没有料到她开口会是这个:“怎么了?”
“它应该属于更隆重的场合。”
南初爱惜抚摸着轻柔的白纱布料:“这次不穿,我想留到下一次更重要的,更配得上它的场合再穿,可以吗?”
星澜深深看她一眼,收回手垂在身侧。
他当然不会拒绝她主动提出的任何要求。
但是有些认知,他要主动提醒她:“这是你的裙子,想要怎么处置,都随你。”
礼服被换下来原样装回盒子。
不同的是来时它还是被无限期搁置在一处角落等待验收的半个商品,去时,它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主人。
南初跟星澜并肩往外,踏出工作室大门时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女助理送上来一把黑色的伞,星澜接过撑开,很自然地偏向南初头顶。
肩膀和手臂很轻地碰了一下。
下一秒,南初抬手抓住了星澜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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