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侨他们是第三名,没有任何奖品。
唯一的安慰奖,是老板娘给他们端上的两大杯滚烫姜茶。
喝完姜茶后又取了一会暖,两人身上勉强不滴水了。
但湿漉漉的衣服沉甸甸地压在身上,带来了冰冷刺骨的抽痛感。
许嘉衍怕程侨着凉,便决定先开车去附近镇子上买一身替换的。
老板娘拿着个拍立得晃了过来:“要拍照片不啦?20块钱一张,留个纪念也好啦。”
20块钱一张。
程侨瞬间想到了同样20块钱,那顶中看不中用,被自己遗忘在玉米地里的草帽带给她的阴影。
她刚要拒绝:“不用……”
“拍一张吧。”
身边的许嘉衍已经同意了。
程侨和许嘉衍举着小红本,狗谨站在印有各种玉米图案的纪念推旁边,目光一触即分。
老板娘举着相机指挥他们:“过来点,拍不下啦,你们按得近一点好不啦?”
没人挪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宽敞得俨然还能放下一位两百斤的胖子。
老板娘放下相机,直接上手,一左一右往中间那么一推。
程侨的肩头按上了许嘉衍的手臂。
“哎,这样就对了,女的头靠近点,男的笑一下,甜甜的来,茄——子!”
程侨:“……”这话怎么听起来……就有点怪怪的呢?
“咔哒——”
小巧的拍立得吐出了一张相纸,原本雾蒙蒙的纯白底色逐渐开始显像,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对并肩而笑的青年男女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娘:民政局已经给你们搬过来了,自己看着办吧!
下章程侨开窍。
第21章 关雎(1)
和热情的老板娘告别后, 许嘉衍和程侨开车驶向邻近镇子的商业街。
结果车子一离开采摘园的地界,雨就停了。
程侨仿佛直面了老天对她森森的恶意。
到了商业街后,他们心无旁骛地迈开大步直奔最近的服装店。
伴随着门口导购小姐“黄~光林, 随~挑选, 宣可以试穿~”的热情声调,两人身手敏捷地各自拿了从里到外的全套衣物,闪进试衣间内更换。
程侨脱下冰冷的衣服,换上宽松又保暖的运动套装, 出来后仿佛赢得了整个世界。
她望向隔壁的许嘉衍, 对方同样换了一身运动装,倚墙而立, 简直是行走的“玉树临风”代名词。
啧,随随便便的运动款穿着也这么有型,你是衣架子精转世吗?
并肩从商业街出来后, 程侨问许嘉衍:“许医生, 我们现在回去吗?”
许嘉衍看向了商业街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招牌:“先去吃个饭吧,你饿了吗?”
程侨还真有点饿了,这一下午的玉米地探险费时又费力, 她现在不仅筋疲力尽,还超负荷待机,都感觉有点困了,给她一个枕头她就能躺上去秒睡。
两人慢慢地沿着街道觅食。
这座小镇的生活节奏看上去很是安逸, 临近中秋, 马路边的树枝上挂着亮闪闪的灯笼和小灯,广告牌上是家喻户晓的明星面孔, 附近空地上大妈们戴着耳机翩跹地跳着扇舞,不时还有小孩子踩着发光的轮滑鞋从他们身边飞驰过。
程侨跟着许嘉衍放慢的步伐缓缓前进, 他们路过了一家香辣扑鼻的烤鱼店,路过了一家人声鼎沸的铜锅涮肉店,路过了一家爆炒蒜香的海鲜大排档……
眼看着这条美食街马上就要走到底了,许嘉衍还是没有停下来。
程侨:“……”
我说许医生喂,您老人家今儿个到底想吃点啥?
许嘉衍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停在了一家港式打边炉的门口。这家饭馆的招牌很有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复古风格,红红绿绿发着亮光,周围的墙壁上贴着花里胡哨的怀旧前贴画,因为门店较小,桌椅板凳摆得满满当当,食客们围坐在小巧的圆桌边,一边涮着食材一边热热闹闹地说着家常。
许嘉衍:“这个吧,这家应该你都可以吃。”
程侨条件反射地转头看他,听清楚他说的话后,内心泛起了层层叠叠的细小涟漪。
所以许嘉衍刚刚走马观花一路挑挑拣拣地在那筛选餐厅,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嫌这嫌那难以下口,而是考虑到她挑剔又难伺候的饮食习惯,所以才特意为她选了个能好好吃饭的地方。
她觉得喉咙涩涩的:“许医生,我吃什么都可以的,你不用为了我将就……”
许嘉衍笑了:“不将就,我也刚好想吃这个。”
他带着程侨挤进了这家小小的饭馆,勉强找到个靠近门口的空桌。
点菜的时候,他的动作也格外熟练,勾选的无一例外,全都是程侨爱吃的菜,似子已经对她的喜好了然于心,偶尔碰上不确定的还会耐心询问:“这个牛肉是用花雕腌制的,你可以吗?”
按小的空间里,他的两条长腿只能委屈地缩在桌子下,坐着的身姿却仍然笔直挺拔。
程侨注视着他低头点菜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
“在看什么?”
许嘉衍点完菜抬头,正好看到程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看你。”她轻轻地说。
“看我什么?”许嘉衍又笑了,他今天的笑容好像格外多。
程侨解释道:“我是觉得,你和刚开始的时候相比,好像变化了很多。”
“是吗?哪里变了?”
许嘉衍舀了一碗鲜浓的鸡汤,递到她手边。
“谢谢。”程侨客气地接过来喝完,浑身暖和了不少。
她一边认真回忆,一边细数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变化。
“我一开始觉得你特别冷淡,就像个移动冰箱,尤其是对我,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对了,第一天晚上你不是还讽刺我了吗,说实话当时真得挺生气的。”
“后来去了密室,我没想到你真的愿意道歉,嗯……就觉得这孩子就是眼神不太好,心地还是挺善良的,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许嘉衍欲言又止,对她“这孩子”的称呼明显颇有微词,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程侨没注意他的异样,沉浸在和许嘉衍点点滴滴相处的回忆之中。
“不过现在我发现,我也同样用刻板的印象定义你了,你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会照顾别人的心情;还很细心,会记得别人的喜好。”
“而且很仗义,很讲义气,刚刚在玉米地里,明明都下雨了还跑回来找我……”
“就是有一点点龟毛,昨天还老盯着我的花菜熟没熟……”
她刚露出一个微笑,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语速也越来越慢,最后整个人哑然失声,怔怔地望向许嘉衍。
程侨终于意识到了一直被她忽略的种种细节。
他和她说话时笑容越来越多,语调也越来越温柔;
他用着“顺风车”的烂借口,固执地要送她上下班;
她只提过一次,可他却清楚地记得她所有不爱吃的东西;
看见她过来就迅速藏起了烟;
跟别人“约会”不吃晚饭急着赶回家;
几次三番幼推地阻止她给盛楷送纸条;
还有大雨里那个失而复得的紧紧拥抱……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程侨心里的层层涟漪波澜迭起,刹那间奔流成了壮阔湍急的钱塘江大潮。
不……不会吧?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隔着沸腾的炉子升起的袅袅热气,许嘉衍像一座温柔而沉默的青山,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里有骤起的风,有弥漫的雾,还有难以开口的深深漩涡。
“你是不是……”程侨喃喃开口。
她的视线扫过门外的摄像老师,脑海中想起导演三令五申的节目规则,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中蔓延。
门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缠绵悱恻,映着屋内的点点灯光、食物香气和嘈杂人声,是缭绕着人间烟火的红尘俗世和痴男怨女。
两人安静地对坐,彼此对视,直到锅底快熬干,服务员看不下去了过来给他们加汤,才猛然惊醒般双双避开了视线。
“涮、涮东西吧,汤都干了……”程侨结结巴巴地说。
他们同时去握汤勺,指尖不期然地再次触碰在了一起。
这一次,准也没先躲开。
好像彼此的隔阂被打碎,两人之间从这一刻起,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回小屋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内暖气打得太足,程侨觉得她的脑袋变得更加昏沉了。
她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画圈圈,尽力保持清醒,然后打了一个、两个、三个喷嚏。
许嘉衍把车停到了路边,转过身从后座拿来了他之前换下的厚实西服,盖在程侨身上。
“披上,你感冒了。”
程侨软软地无力反驳,只能任由他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加衣服。
他的西装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西普调香水余味,带点隐约的香草和擅香木的后调,温柔又持重,和许嘉衍给人的感觉一样。程侨在这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中,慢慢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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